第三十九章

;  “哦——哦……”孙小语把声音拉得抑扬顿挫，她不着痕迹地用肩顶了顶时药，“‘陪’你来的啊……”

    “……”

    乍一听见头顶方向传来的声音，要不是身上卷了好几层的被子压着，时药大概就要忍不住从床上翻到地上去了。

    “孙小语的电话。”戚辰眼帘一掀，瞥向时药。

    戚辰把数字钟表的倒计时调回正常——

    关慧柳眉一竖，张口就要继续数落，猝不及防见戚辰将一杯倒好的牛奶搁到了她面前。

    有人已经忍不住问了：“戚神你也被划到我们这组了吗？”

    “你哪儿错了？”

    戚辰眼神一深，上身压下去，把女孩儿彻底不留缝隙地压在床榻和自己之间时他才停住。然后戚辰稍稍侧过下颌，薄唇几乎要吻上女孩儿的耳垂——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时药内心的呼唤，旁边被戚辰按成倒计时的数字表还剩下二十三分钟的时候，时药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嗯？”

    看穿时药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抗拒，戚辰边起身往外走，边笑着开口，“有个好消息。今早的早餐是我做的。”

    时药挣扎了下：“这样有点麻烦的，不如——”

    “你想听到我说……亲上了，还是没亲上？”

    旁边半倚坐着书桌边，戚辰从手里那堆卷子中抽了挑好的一张，放到了时药面前。“先做这张卷子吧，半个小时后我检查。”

    一问完，时药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上——让你接话那么快！看着就像个坑怎么还不长记性往下跳呢！

    戚辰：“我敲了，你当时在床上哭天抢地得太投入，没听见。”

    戚辰瞥她一眼，“你以为自己在菜市场吗？”

    靠在客卧房门上的戚辰低笑了声，迈开腿走到床边。

    “啊？好奇什么？”

    便在这时，突然有个吊儿郎当的笑声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方向传了过来——

    床上鼓鼓的包下面有个小姑娘在努力装死。

    半个小时后，三中东门几百米远的一家金拱门的二楼。

    而楼梯口，沈骄跨上了最上面一级台阶，插着兜站住身。

    “好了，不闹了。现在清醒了吧？”戚辰坐起身，顺手在女孩儿脸颊上捏了捏，“赶紧洗漱下楼，去餐厅吃饭。叔叔阿姨都等了好一会儿了……而且，你最好想好该怎么解释昨晚耍酒疯闹脾气的事情再下去。”

    时药小碎步挪过去，坐下，“对不起，妈，我知道错了……”

    戚辰却打断了她的话音，像是低声的自言自语，“之前是谁不高兴我给宫欣蕊讲题的，我怎么忘了？”

    时药：“……”

    时药：“……”

    她身后那半圆桌的女生们都小声凑到一起议论起来，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时药身后的戚辰。

    那大概因为你不是人吧。

    “可以啊，这是我们的女中豪杰起床下楼用餐了啊。”

    说完时药就想继续往外跑，结果却感觉自己脖子后面拎着的力气不但没松，反而加大了几分。

    “我……我没紧张！”小姑娘刻意地提高了音量，还梗起了细细的颈子来给自己鼓足底气，只是那兔子似的不安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内心。

    “你尽快哦。”

    “……这要是菜市场我不会讨价还价的，肯定扭头就走。”

    时药怯怯而无辜地喊了几声：“妈，爸，……哥哥。”

    “阿姨，瑶瑶昨晚是喝第一口就醉了……后面事情怪不得她，您别生气了。我以后会看着她，不许她再碰酒精类的饮品。”

    时药：“……”

    “我能接一下吗？”时药小心翼翼地问——不是她胆小，只是戚辰今天一踏进书房开始给她辅导数学，就当真严厉得像个老师了。

    对上时药那完全生无可恋的架势，戚辰迟疑了下，还是妥协，“四十五分钟？”

    “——哈？？？”

    只是最后那可怜巴巴的一瞥，还是被戚辰收进眼里。他在心底叹了声气。

    只可惜这显然不现实。

    时药心里哀嚎了声，“你们先开始，我收拾一下就立马赶过去。”

    “9：34”。

    时药这次是实打实地愣了下，“……？”

    “……”

    “小组辅导？”时药愣了下，然后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啊啊对不起小语——对不起我确实是忘了——你们已经等很久了吗？？”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关慧瞥向时药，“就她这惹事儿的本领……时药，你说你戚辰哥哥看得住你吗？”

    “阿姨，我之前热好的牛奶，您尝尝温度还适合吗？”

    时药正在戚辰的监督下，苦巴巴地趴在书房里的小书桌上。

    戚辰却没放过她：“可是我很好奇。”

    时药听见脚步声渐渐近了，然后便感觉到身边的床铺蓦地向下一陷——

    她话没说完，一只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放心，不打扰你。不会的再过来问我。”

    此间，戚辰已经倒好了另两杯牛奶，一杯放到时恒手旁，另一杯则递给了时药。

    时药挂断电话就要拔脚往外跑，没走出两步去就被戚辰拉住了。“赶这么急，做什么去？”

    孙小语还看着时药身后，喃喃说：“来就来呗……干嘛还给我们带这么大一个礼物……”

    “……”

    时药坐直身，颤巍巍地伸出一根食指，小心地试探：“……一个小时？”

    时药：“……”

    天塌地陷，不外如是。

    “是么？”戚辰勾着唇角，手撑在女孩儿头顶旁边的床铺位置，往下慢慢俯身，褐瞳里情绪微动，“不是酒后吐真言？”

    时药接起了电话，“喂，小语？”

    但再好的兴致也抵不过下到一楼餐厅，面对那几乎快要肉眼可见的低气压时的被压迫感。

    再次被训的时药蔫唧唧地接过去的时候，戚辰低垂着眼望着女孩儿，然后笑着说了句。

    “阿姨，您不必担心。……以后我也会看着瑶瑶，不让她再做错事的。”

    “假如你现在身旁有钟表的话，你看一眼，或者手机也行——你看离我们约好的时间过去了多久——就知道我们已经等多久了。”

    关慧平常跟孩子似的，感觉不到什么长辈晚辈的拘束，但如果碰到原则问题，那她收拾起时药来就比时恒还狠多了。

    他咧嘴一笑，目光扫过戚辰，最后落到时药身上——

    “你还有脸看你戚辰哥哥！”关慧笑容一收，脸色沉下去。

    时药：“……？”

    一看清卷面那密密麻麻的数学题，时药顿觉眼前一黑——

    戚辰的动作停住，随后他眼尾轻挑，一点极淡的笑色染上眼角，“既然不是，那你紧张什么？”

    “药药，这——”

    隔着柔软的棉絮，传进来的声音沙哑得有点厉害，但仍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色——

    时药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哄”的一声炸响，然后她的意识和神志都跟着那蘑菇云一起升天了。

    时药：“……”

    对于此事情况，时恒拿着报纸把自己隔绝到另一个世界里，不管不问。

    时药瘪了瘪嘴，扭过头去看了戚辰一眼。

    时药抿了抿嘴巴，蔫唧唧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