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暖暖并没有一垮到底。
“爸爸怎么了?”
有一个上海女孩,生于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娇生惯养。在文革里,她的父母也被批斗了,让她灿烂的少年蒙上阴影,她一直想从这样的阴影里挣扎出来。
暖暖手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听,是方竹。
她继续说:“沐风,我走,你去还她的情。我带暖暖一起走,你好好照顾你自己的儿子。”
“应该是不知道。”
她们真的都长大了,都要面对自己的世界,好的坏的,必须面对。
方竹望着暖暖转而坚定的脸庞。
“不要学黎耀辉,就那样抛弃了何宝荣。”
方竹却对着暖暖笑:“傻丫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十多年了,你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好的坏的,你和亦寒的一切一切你都告诉我和杨筱光。我们之间有秘密吗?有的也就是那部分不能说出口的。
贺苹却奇异地望了一下亦寒,说:“有些话,还是我来说吧!”
贺苹默然了一阵。
方竹坐到暖暖的对面,轻轻笑了:“不要那么惊讶。你知道的关于阳光的事情,我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
方竹要陪她,被她婉拒了。
相架上的第一张照片是她自己、亦寒和林沐风三人在亦寒出国前的合影。林沐风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她和亦寒站在他的身后。他所看不到的时候,他身后的亦寒正要握住暖暖的手,而暖暖在闪避,只让他握住了手指。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荒唐的。看透了就是看透了,为什么不诚实地活一次?暖暖,你比我可怜,你是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而我——”阳光摇摇头,“原本就在地狱里。”
暖暖望着母亲,她的脸上也疲惫,但是带着欣慰的笑。
生下暖暖的贺苹并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梦想,甚至是执拗的,彷佛觉得只有离开这个国家,才能洗干净自己身上满身的肮脏。
在江护士长走了之后,她拉开了林沐风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相架来。
上面夹着三张照片。
方竹想,她以为她说出一切能解决问题,可是在事实面前,只能那么脆弱无力。
阳光从上衣的口袋中把一本蓝色的,方方整整的本子拿出来,摆到暖暖面前的。
就着他伸出的手,互相拥抱了一下。
在生煎店门口,和方竹擦肩而过,含笑道别。
女孩的心里还是带着那么多为什么,她偷偷带了英文书,夜里就躲在被窝下看那些英文。她的心是彷徨、幼稚而又在这样的时代里锤炼出一种莫名的向往来。
“我想沐风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报恩。生下你的时候,我根本不想看你。没有想到你那个时候小小的,被沐风一抱,竟然张着没有牙齿的嘴,笑了起来。沐风看得很喜欢,他说他的心都被你给笑暖了,便给你取了名字叫‘暖暖’。”
在插队的那些年里,她的眼里她的耳中见到听到的事情多了,感觉也犀利了。还带上了义无反顾的豁出去博一下的勇气。
暖暖伏到桌子上,又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妈,你吃准了爸爸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对吗?”暖暖问。
暖暖把头没进方竹的肩上。
“那么快?”暖暖一讶。
“所以,当那天你跟他一起出现在我和杨筱光面前告诉我们你们准备谈恋爱的时候,我一下子惊得站起来。”
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你回头,也许是一个艳阳天,我回头,还是万丈深渊。”暖暖低下头,轻轻地说。
但是显然贺苹比她更加熟悉。
林沐风的办公室,是单人的。他病了很多天,但是办公室依然有人打扫,还是整洁干净。
方竹顿了顿,不管暖暖越来越惊骇悲伤。
“不能阻止你的,也不能阻止我的。”阳光看着她。
暖暖还是坚持回了医院。
“亦寒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我叫他走,他不肯走。后来下雨了,我连拖带拉把他拽走了。第二天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回国了,到了机场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叫我什么都不要跟你说。你让他败得很冤枉,他说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又躲着他不肯给他理由。”
贺苹温柔地抚摩着暖暖的头发。
“竹子?”
“有一次我和你说我向阳光表白的事情,其实还隐了下半段。阳光的心门不容易打开,当我越来越接近他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事情。高考之前,他说他终于可以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我想你也知道,你是和他的爱人一起去荷兰的。”
暖暖点头。
“你——”亦寒开口,随即默口,只望着她。
“不!”暖暖惊恐地抬起头来,“那样太荒唐了!”拼命摇头。
贺苹的仍旧美丽非凡的眼睛好像透过了岁月的沧桑,把那些尘封的往事,一件一件摆到台面上。
“好,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他决定回去再找回他了?”
只有穿婚纱的贺苹,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新郎。
不认命也要认命。
方竹只能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只能呆呆望着面前的悲伤到无以自拔的老友,只能这样坐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晚,就是你和我们说已经要跟阳光谈恋爱的第二天,亦寒就找到了我临时租的房子。那天你去阳光给你介绍的那家单位面试,所以你并没有碰到他。他问我你到底怎么了,说你和他说你有了新的男朋友,不想在继续和他的姐弟恋了。他的样子很苦恼,也很憔悴。”
暖暖过来看。
阳光浅浅地一笑:“或许是!但或许也不是。”收起手上的护照,“暖暖,在我心里最冷的时候,起码你的同病相怜给了我一些安慰,我们总不能这样就假装着一直同病相怜下去。”
暖暖对他说:“可是,你说我们把感情出卖给了魔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报应?”
这间办公室是暖暖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她也在这办公室搬过两张椅子跳橡皮筋,也用这间办公室的老拨盘电话给远在他乡的母亲打电话。
“嗯!”很肯定地点点头。
男孩去了黑龙江插队落户的第二年,女孩也不得不被上下一片红的大号召下,带着满心的心不甘情不愿去了云南。
贺苹站起来,拉着暖暖一起坐到沙发上,暖暖的手里还拿着相架。
只听到贺苹说:“来,暖暖,妈妈给你说个故事。”
“这些天,让我相通很多事情。暖暖,那晚我没有加班,我没有去医院安慰你,我在家里看了一夜的《春光乍泄》,后来看到你身后的汪亦寒,我想了很久的往事,也终于想通了。”
“其实,汪亦寒是我办出国的。”
桌子上的残迹擦拭干净之后,暖暖也擦干净自己眼角的泪。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那么痛苦的事情一个人去承担。”声音也是发着颤,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是一本护照。
阳光说:“那天,你还在病房里睡觉吧!我看到汪亦寒在门口站了很久。我想我当初的那个主意可真是馊主意!我们的一些太过刻意,并不能阻止真正的感情!”
“因为,我和他乱|伦了!”
暖暖侧头问他:“你想好了?”
暖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方竹。
“暖暖,其实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改变的是表相,并不是本质。我还是要回归本质。”阳光伸出双手。
暖暖咬住嘴唇,在母亲的怀里沉默。
她对林沐风说:“你还欠一个女人的情债。”
这段美好的青梅竹马,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美好感情,忽而就这样裂成碎片,飘到地狱的最深处。
所以她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找着一切能出国的机会。
“这就是上海男人,不是吗?于洁如可以给他更多精神上的幸福,我不能!沐风说过和我在一起太累了。”
三个人都看到暖暖红而肿的眼睛。
“那是我和你爸爸!”
林沐风说:“你把暖暖留下来吧!你这个做妈的未必能好好照顾她。”
某一天,她收到了从黑龙江寄来的给林沐风的信,看到那幅丧报。
“我也想知道理由。”方竹最后说出了这句话,“为什么一切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我们都不明白。”
这相架有点老旧,四边都有些脱色。
那照片上的贺苹笑得有些僵硬,还有些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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