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他将她抱入怀中，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包括今天知道的真相，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误会她了。她不曾跟其他男人有过什么，他却以为她经不住诱惑……

    季沅继续开车，元婉依然沉默的看他。

    季沅愣了下，脸上表情由震惊变为受宠若惊。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后背，“怎么了，老婆？”声音轻柔的像是氤氲的夜雾。

    季沅眼神一凛，音色沉沉道：“你们敢？”男人浑身散发出强势又狠戾的气场，即使他是一个人，都令他们没由来的胆怯。

    元寄希乖乖应声，“妈妈是女人，力气小。爸爸是男子汉，力气大。我不能要妈妈抱，要让爸爸抱抱。”

    她想起上次发现季沅身份时的震惊与愤怒，时至今日，经历了这么多，明白了这么多，她内心只有诉不尽的委屈和悲伤。

    车内，他的手一直在发抖，低哑的声音不断自责道：“是我太大意了……都怪我……”

    这天晚上，她接到蔡智的邀约。恰好，她也有话想问他，便去赴了约。

    “不。我只是想要你明白，在这世上，只有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利用你。”季沅定定的看着元婉，“其他人都不要相信。”

    季沅赶忙坐起身，将元婉搂入怀中，抚慰道：“老婆别气，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在一起。”

    蔡智终于稳不住了，脸上的亲切温和消失，神色绷了起来，“你是找到了靠山，要来跟我算账？”他眼神一转，又道，“难道是你让季沅跟我们蔡氏合作，想要搞垮我们？”

    车子开到别墅的院子里停下，季沅下车，走到元婉身边，正要牵起她的手，她突然将他抱住。

    元婉醒来时，身在一个昏暗老旧的仓库里，她的双手被向后反扣，绑在椅子上。

    “不要把他带到医院来，这里细菌多。就说我出差了，明天回去。”元婉马上嘱咐道。他不想儿子为生病的妈妈难怪。

    “哦……”季沅怏怏躺在她身侧。

    元婉气结，“我都被人挟持了，你还有心情给我上课！”

    元婉右脸上的伤口，从鼻翼蔓延到耳后，又深又长的一道血口，必须进行缝针。

    季沅拿出手帕，捂住她的脸，带着她上车，赶去医院。

    如果他好好爱着一个跟他白头偕老的女人，一个没有给他带来那么多麻烦的女人，他的人生不会历经毁灭又重生，不会失去他最明朗的笑容……

    蔡氏原本是欢天喜地的跟季沅合作，以为找到个好金主。哪知道被他一步步往坑里带。季沅为他们描绘美好的前景，勾勒壮丽蓝图，他们有人撑腰肥了胆子，亏钱的摊子越铺越开，把整个蔡氏产业都搭进去了。可季沅说的那些事，为他们打造互联网+的线上线下齐发展，为他们提供免息贷款，允诺的那些商家资源和正府扶持政策，没有一样到位了。

    几天后，元婉趁着季沅去外地时，自己去医院复诊。纱布被拆下后，医生再次给她上药，脸上刺刺的痒痒的。

    “你是……”季沅怔怔的看向元婉，还没来得及发问，“啪——”的一声，一巴掌迎面而来。

    季沅也很恼火。即使他跟元婉日子过的再好，这也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是他永远的痛点。

    深夜，季沅又要意图不轨时，被她拦住了。

    “你是。”

    可他还没来得及荡漾，就被元婉推开了，她淡淡道：“回去吧。”

    “你这种没良心的混蛋，我一辈子都不要想起你！”元婉蒙在薄被里赌气道。

    元婉听到儿子的声音，马上把季沅推开，迎向儿子，“宝贝，慢点，别摔着了。”

    所以，他要蔡智走投无路去苦苦哀求她，去威逼利诱她，他要让她看清楚，那个男人有多懦弱无能，有多不堪一击。他要她心里对蔡智没有丝毫睡过的残情，甚至逼视他憎恶他。

    他像玩儿一样，切掉他一根手指。接下来是第二根第三根……他的十根手指被悉数切断，他痛到无法忍受，嗓子撕嚎到破音，身体像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不停的颤动着，最终无法承受的昏厥过去。地面上晕开一滩猩红浓郁的血迹。

    “妈妈疼不疼？”元寄希一脸心疼的问，好像那伤口在自己脸上。

    元婉的硬气，在他火热缠绵的攻势下，化为一滩水了。

    “当然是为了你。”季沅回答的理所当然，“如果不是他不作为，你不会身败名裂。”

    元婉面对蔡智的质疑，只冷冷一笑，并不多说。既然问不出结果，她也不想多呆。等下次季沅回来，跟他当面对质就知道了。即使难为情，即使心中忐忑，有些事总要跟他一起面对。

    没想到，他却看到了元婉眼底的恨意。他不禁开始怀疑，是否这一切，根本就是有意为之？元婉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傍了季沅这靠山，说服他帮她报仇，开始一环套一环的蚕食算计……从最初的合作共赢到现在的摇摇欲坠，他完全没有防备……

    随着季沅走近，那几个人拉着元婉后退，“别动！再过来我们就让这小美人放点血了！”

    “哪有好好的……”元婉一下子哭了出来，“如果不是误会我，你怎么会那么狠心，五年都不理我……”

    元婉抽出手，又是一脸嫌弃道：“快走快走！别待在这里碍眼！”她再次拉起被子蒙住自己。

    这几辆车下来的都是蔡智的人，将他和季沅簇拥者。

    “小碗，这都是我的错……”季沅将元婉往胸膛上贴紧，发颤的手揉着她的发丝，“我宁可在痛苦中挣扎，也没勇气去面对你。我是个懦夫，一躲躲了五年，让你跟儿子受了那么多苦……”他眼眶发红，拼命遏制着快要掉下来的泪。

    到了这地步，他还不敢跟季沅翻脸。抱着侥幸的希望他能伸以援手。一旦季沅这棵大树倒了，他们就是彻底绝望。

    季沅将蔡智狠狠踩在地上，皮鞋在他胸口不断碾磨。他胸腔里的空气快挤压出来，五脏六腑像是要一并被挤出来，他痛苦的出声哀求。季沅冷笑，“你什么都没做？你故意在她房间里放用过的套，让我误会……”

    两人紧紧贴靠在一起，肌肤贴着肌肤，心脏靠着心脏，如此紧密依偎，仿佛生来就该是一体。

    察觉到有人，季沅立马起身，为元婉拢好凌乱的衣服，又盖好被子。

    “她跟皇廷签了长约对吧？”

    “嗯。”季沅淡淡应了声。

    现在的他，没了当初的容颜，也没了当初的气质，只有凌厉到令人生畏的面部线条，和那时不时涌出的阴戾气场。

    元婉刚要发动车子，季沅握上了她的手，“我来。”

    两人正亲着，护士走进来，只见白被单鼓了起来，床外还悬着一双男人的脚和黑色皮鞋。

    一旁有三个男人，围坐在一起斗地主，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巴。他们玩的正起劲，没注意到醒过来的元婉。

    “小碗，是我错了，不生气了好吗？”他伸手试图拉下被子，她更加用力的攥住。“小碗，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季沅一边问一边在脑海中思索。他很快捕捉到了那一天，就是见刘燕琳的那一天。她从机场回来路上，就开始变样了。

    许久后，她用哭到沙哑的嗓子说了句，“看在你不嫌我脑子有病拼命娶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不准这么蠢了……”含嗔带怨的声音里，有股甜丝丝的滋味流溢而出。

    元婉醒来时，季沅就坐在她身旁。才一睁开眼，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迎了过来，“醒了？”

    季沅走向元婉，冷冷道：“我人都过来了，可以放开我太太了。”

    好在，无论说与不说，他总是在她身边，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我发誓，再也不会。”季沅用力亲吻她额头，“小碗，我要用一辈子补偿你。”

    季沅开着车，元婉倚靠在副驾驶上，看着季沅的侧脸。

    “都一样。”

    蔡智痛苦不堪的求饶，“误会……都是误会……元婉以前的事真的跟我无关……我没有挑拨她跟苏源……”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元婉怀恨在心，煽动季沅对付他。

    安全地带外，蔡智和他那群爪牙，正被痛殴。

    两道目光同时向她看去，一道凌厉，一道幽怨。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元婉从包里拿出镜子，照向自己的脸。右脸上，一条长长的蜈蚣般丑陋的疤痕，从鼻翼一路横到耳侧……

    “怎么会……怎么可能……”蔡智一脸难以置信。这跨越阶级面目全非的改变，怎么可能……

    季沅愣了愣，迅速起身，走向元婉，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软声哄道：“老婆，我错了，是我误会了你。”即使没有任何证据，她这么不留余地的话，也让他不再有丝毫疑虑。

    季沅心底一跳，含糊其辞的应声，“什么？”

    此言一出，蔡智和元婉都懵了。蔡智根本不知道季沅是苏源，没想起来以前故意弄的那一出。元婉更是不明所以，面带怒容，对季沅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元婉不服的还嘴，“你已经伤害过我很多次了！你之前对我那么坏！我都记着呢！”

    可既然爱着，为什么之后的五年，他没有找过她？为什么再见面，他浑身充满戾气，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后半夜，元婉入眠时，蜷缩在季沅怀里。

    他在她身边安排了24小时跟随的保镖，自然知道她跟刘燕琳一起去过医院。当时他没多想，也没多询问。他以为元婉是陪刘燕琳去的，万万没想到，她会主动去看精神科医生。而且那位医生并没有通知他。

    蔡智跟季沅由同一辆车走下来。季沅目光一扫，看到被挟制的元婉时，眼底阴霾加深。

    “没有。”蔡智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婉婉，你想多了。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保护你。看你为苏源的事心神不定，还特地为你去找过他，可是找不到人……”

    这默认的态度，更是让元婉怒不可遏。她拿起另一个枕头朝他狠狠砸去，“我跟蔡智之间清清白白，你凭什么污蔑我！”

    他好一阵子没碰过她了，今天她格外柔顺的态度让他忍不住心思活络，蠢蠢欲动。

    元婉气的拿起枕头往他身上砸去，“这么给我泼脏水，还说没什么意思！你就是说我跟蔡智睡过对不对！”

    此时此刻，元婉并不害怕。她心里有种奇异的安定。她觉得圆圆会找到她的。而且，他一定会在她毫发无损之前找到她。

    季沅被打懵了。

    蔡智脸色一变，像见鬼一样看着季沅，“你……”

    “不一样。有我在，怎么能让老婆开车。”季沅推开车门下车，走到了驾驶座外。元婉只得下车，去了副驾驶座。

    “SHIT！”蔡智不耐烦的打断他们，“老子不是来听你们斗嘴的！”就在他走神的瞬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的射向他的手腕。

    季沅无奈的扯扯唇，柔声道：“那你先休息。我下午过来接你。”

    男人一记犀利的眼神扫来，护士这才由目瞪口呆和脸色绯红中缓了过来。她紧张的结结巴巴吧道，“你……你这么不好……会影响病人休养……”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变成这样……

    这一晚上，他们只是不停的索取彼此，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因为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元婉抽出手，就那么毫不客气的扇了他一耳光。

    元婉手一抖，镜子摔落在地。

    “你是故意的对吗？”元婉突然问道。

    他想让元婉看到蔡智不堪的一面。

    他的内心充满了歉意，可一句对不起，不仅不能表达他的内心，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更混蛋了。

    “从一开始跟蔡家合作，到蔡智从国外回来接手新项目……这些都是你计划好的，要对付他，是吗？”

    “绑架、蓄意伤人要承担刑事责任，我已经安排人把他们交由司法机关。”季沅淡淡道。蔡氏破产已成定局，不管他在里面还是外面，日子注定很难过。

    元婉回道：“妈妈的脸被猫抓了，过几天才能好。”

    “那些人怎么处理？”

    “医生警告过我，这几天不行！”

    蔡智把元婉约在他们数码体验馆内设的咖啡厅里。

    这意外惊喜的降临，令季沅兴奋的不能自己。他坐到床上，躺下身，用蛮力扯开元婉的被窝，钻了进去。

    季沅觉得元婉今天有点不对劲。以前对他不是嘲讽怒骂，就是冷暴力，今天怎么这么乖了？

    但现在，元婉躺在手术室的病床上，他忐忑不安的守在外面，他是真的后悔了。

    片刻后，男人走回来，跟另外几个人合计嘀咕了几声。他们把元婉的双手解开，从椅子上拉起来，一人扣着她一条肩膀，还有一个人拿匕首抵着她的喉咙，推着她往外走。

    这一次不用再贴纱布，医生给她嘱咐了忌口的注意事项。

    几个男人放下手中的扑克牌，转头看向元婉，其中一个人嘿嘿一笑，“老板不在。你就乖乖呆着。”另一个人道：“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们不会跟你过不去。”

    季沅又一次受宠若惊。

    他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心情很好，调侃了一句，“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很帅？”

    他多蠢，蠢到敏感猜忌，蠢到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不相信，蠢到困在自己狭隘阴暗的世界里苦苦挣扎。

    如果不爱，不会当着那些同学的面说他们没有分手。如果不爱，不会千方百计帮她洗脱罪名。

    她踉跄了几步，被季沅一把抱住。一群保镖护在他们周围，建起了最牢固的安全地带。

    “嗯……”她瓮声瓮气的点下头。

    元婉再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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