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乱摸,竟掏出了地里的纸包。
一间庙。
一场大病把我烧糊涂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上下瞅一瞅,瞧自己这身形约莫也就七八岁,看上去还是个孩子,但我想自己应该不止那么大,因为我懂得很多事情,或许只是发育不良。
这老乞丐曾经是个说书的,谁知道他整日与我叨唠的这一切是不是在胡诌。
可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一遭乱世里存活。
“不吃就会饿死。”
“你个臭小子,偷偷摸摸的在吃什么,也不孝敬爷儿们。”
“愿意随我一同回家么,管你一日三餐,保你吃饱。”
如今,现实摆在我的眼前,破庙里唯一待我好的人死了,我的前途一片堪忧,但好在,老乞儿在死前还给我留了些吃的。
“有些馊了。”
那双靴子,很精准的踩在了我唯一的口粮上面,这叫一个白……比我那馒头还要雪白。
庙里光线昏昏沉沉的,四周残破不堪,庙中间一墩大佛满身灰尘,虽然破碎却依然尊严。这个破庙是挡不住风雨的,却仍有流离失所的人将它当作唯一的藏身场所。
“他奶奶的……死贱种,居然学会了偷着自个儿吃,看我不踹死你个贼小子。”
几个穿着破烂,乞丐模样的人,搂抱着枯草蜷缩在一旁,身强力壮的已经把干燥潮阳位置比较好的地方给占了。
我用袖子擦了擦脸,啐了一口。
“疼死了,狗娘养的。”
白白的观音土,夹着白且糯的老面馒。
横竖都是死……
那一年,是我在破庙里呆的第五季早春。
观音土都有人吃……
这是个逼不得已,也会出现人吃人的世道。
“兵荒马乱的年代,终究是要妻离子散,饿殍浮尸。”这是老人死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我觉得最有学问的一句话,因为我一个字都没能听懂。
正当我闭眼,准备接受再一轮的蹂躏时,突然周围静悄悄的了,气氛诡异得令人心生不安。
我贼头贼脑的,一两秒的时间,打开油纸包,里包着老面馒头,偷偷咬一口,含在嘴里,不舍得嚼,低头手指发抖的把吃食拿纸裹好,有依依不舍地闻了一闻那味儿,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回了土里,立马伏低身子趴在地上,展着袖子,抚来几把土,又把它给埋了,末了顺手就抓着一把观音土,塞进嘴里……嚼了嚼,忍不住皱着眉头,味道有些不大好,能饱肚子就行。
五脏六腑都在疼……灼烧一般,这感觉竟比几日没东西吃时的胃绞痛还要来得剧烈。
“还能吃,给我留一点。”
我躬了躬身子,匍匐着向前,探手撸着那馊馒头准备又咬一口时,一双白得不该出现在这破庙的上等靴子便呈现在了我眼皮底下。
我好死歹活在这块破土地上呆了五年,没被饿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一只玉手修长而美,像是怕弄疼我似的轻轻将我撑起,我诧异的抬头看向那个人,事隔多年我都无法完整阐述初见他时,那惊心动魄的美。
呸,这个老乞丐,临死了,都还这么色。
老乞丐直到死前还一直坚信,我不是孤儿,他说那时候庙还没这么破,而我似乎穿得很好,一身行头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