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了一下,却没有退缩……
经手的太监们都得先喝,然后是太医,最后才是皇上。
榻上传来翻身的动静,我摒住呼吸,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向侧间,脚却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芳华的榻旁,他睡得极是安稳,窗外的月光如流水般的倾泻在他的身上,他就连睡觉姿态都那么的闲雅,泛着朦胧的光,眉宇,阖着的目也让人心生美好……一寸一寸,着实让人看不够。
韩子川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亮澄澄的银针立马黑到发乌,让人心生惧意。
“我先开一方子,暂时能抑制毒,剩下的以后再说。”
他缓缓放开了执着我的那只手,诧异的望着我,蹙着眉头。
“你不该做这些的。”
我托着夹布带,伸着手便要去接那银针,还未触到却被芳华拿手拨开了,他清冷冷的望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已经说了,而作为交换,你还未还告诉我……”他撑着身子,凑近了,视线缓缓下移落至我唇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为何如此执意要入宫?”
我揣测他的心思,顿了一下,“有一名小太监背地里用手劲儿把一小截药材化成了灰末,并没有放进罐。”
我却被他吓了七魂失了三。
黑漆漆的一片,空荡荡的桌面仅有一物什,摸着手感很柔软,像是一个包袱,悄然拿起它,来到窗前,趁着月光的映照下打开。
一声隐约的呻|吟便从病人唇边倾泻而出,芳华眉一蹙,身子也不侧,手便往后一伸……朝向我……
一个太医怎有这么大胆子,看来背后另有他人指使……我眼神滑过在一旁奉茶倒水尽孝子之道的太子,却正被他的视线逮了个正着。
韩子川整个就傻了。
他早就认出来了。
义父今天的举止有些奇怪,这让我很是忐忑不安,感觉不安稳。
但是,自愧不如……膜拜您呐。
介人,还是依旧不明白男女有别,什么事……想做便要做。
我张口,却忙闭嘴。
我怔了怔,也没理会,端着碗闻一闻……却蹙起了眉,浅尝了一口。
“勺儿……”
等等,我眼一尖,手一拨,这是什么……金粉,也不知道从哪儿刮来的……
屋子里外一样的冷清。
似乎是很不好受……
帐子被奴才们掀开了。
我正琢磨着他这什么意思。
他怔了怔,像是有难以置信的望着我,末了才缓神道:“谢谢。”
我怔了怔,站了起来,有些无助,却尽量保持沉稳。
弄玉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罢了,不与你说这个。”他往后挪了一小段,笑了:“今天为圣上问诊的时候,你可曾注意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
韩子川一双目炯炯的有神的望着我,又若有所思的望着芳华,坐在椅子上玩起了扳指。
我知道,现在最好什么话也别问,免得被他生疑,可是却忍不住,有一件事……
莫不是,进而给圣上治病的时候,顺势弄下来的……
我又斜乜一眼,这时候芳华已把袖子挽了起来,坐在床边,掀开了被褥,也没把脉……只在他身上各处按了按。
我忘了一眼,正侧卧睡得安稳的芳华,手一个劲儿的抖,虽然,宅里日子过得不富裕,也犯不着偷成这样,这皇宫请了你,不只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理会,继续直视前方走得不慌不忙。
我一惊,还未来得及躲开,便看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滑过我的前襟,轻一触,指便勾出了散落即将落败的红莲。
我想去帮忙,芳华轻按住了我,悄然的摇了摇头,便低头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为一个人,必须做一件不得已为之的事。”他望着窗外。
纠结……
他坐姿端正,依然嘴角含笑,月光下眼神分外温和。
“继续。”他手抵在唇边,像是在思索,姿势却极优雅。
民间的人们在受苦,他倒懂得享受,只是享受到了床上。
一盅汤药,熬了将近两个时辰。
可为何却探不出来。
这一切恍然如梦,似乎又回到了宅里的生活。
我看离死之人差不多了……
屋里昏黄的火烛晃动,颇有些温暖。
还想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触碰他的那份心思,起身环顾了四周,徐徐来到桌前。
嘴角泛着一丝苦笑。
“太监行为有些反常。”
弄玉曾在我手里买过这药丸,他若是及时给你服用了,病也不会被拖这么久,被折腾得这么严重。
我勉强地笑了一下,低眉顺眼走上前,将盆放在榻边,静守候,掀着眼皮望着他。
他离了榻,身子背对着我,站在书桌前,捣鼓了一阵,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滞住了,像是盯着什么东西看……摸了一会儿,很是爱不释手,他浑身散发的温柔让人心动。
“奴婢只是宫女,自是没有华公子这般熟识百草,况且宫里珍贵药材多了去,那人动作又很快,压根就叫人看不清楚。”
三个时辰终究是熬过去了,看着他们上上下下忙活,撤药罐火炉,合上帐子,关门,我只觉得一阵恍惚,强打起精神强撑了一会儿,走出来时心情都畅快了不少,夕阳西下,柳絮纷飞,我眯了眼,总觉得事过境迁,这一切竟有着物是人非的错觉。
我心沉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心上人?”
也蹭了一碗,突然觉得背后一阵炙热的视线,让人浑身不自在。
很明显,我的动作笨拙,“有劳了。”他低头望着,轻笑。
皇帝老儿住的大殿更是华丽到了极致。满目都是金灿灿的一片……那缀在墙上的海龙珠斗大一个,真叫人垂涎三尺。
不能说,这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他颔首笑了。
弄玉拿袖子擦了擦嘴:“药没问题,端过去给皇上服用。”
内室里的烛火终于熄灭。
每次他这么一摸我,就算有天大的事,我也会安静下来,不吭气了。以至于后头他经常习惯性的摸摸花,摸摸草,摸摸兔子……甚至摸子川。
夜深了,却无心入睡。
他眉宇揉杂着宁静,极专注的望着我,眼里有着笑意,用很缓且柔的语调轻声说着:“倘若我有亲人,不会让他来这个地方,凡夫俗子尚能温饱便足已,若天资极佳之辈闯荡江湖弄个名声逍遥快活自是不在话下,你父母为何把你送来当宫女?”
义父,我究竟对你来说,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捧稳了芳华行医的物什,从他身后探头望去,正巧对上了弄玉看着我似笑非笑的眼。
皇宫极尽奢华。
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我抬眼便看到换了一身素白单衣的芳华,呆坐在榻上,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像是被夺去了一般……
芳华,我曾以为自己很懂他,可是离了宅的他,就像是有很多秘密,一个任何人也无法触碰到的心境,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与无从知道的事……
韩子川与弄玉似乎很是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没了方才的焦虑,反到是退到一旁,国家大事,药材斤两价钱的乱侃了一遍。
“太子殿下。”我恭敬的喊了他一声,“奴婢不太懂您的话。”
回到房里,芳华神色颇显疲乏,坐在榻上发着呆。
“好眼力,你可说得出他化去的是何药?”
我枯坐了一会儿,终于熬不住了,打了个喷嚏,拿袖子抹了一下脸,做贼似的悄然进了门。
心里有些失落,应了一声。
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没什么情绪,这让我弄不明白,究竟是试探还是单纯的闲聊。
我咋把着嘴,过去……
我只觉窘的很,脸开始发烫,手也不知往哪儿摆,挥了几下,水直往身上擦去。
“臣拜见太子殿下。”
皇上起初还能呻|吟一下……现在音都没了……
我诧异的朝他望了一眼。
虽然,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月光朦胧的照在他身上,雪白的衣泛着淡淡的光晕,睫毛微闭,格外的温柔……
指还不耐烦地抖了两三下。
本来今日是轮我守夜的,这被褥都在他侧间的下榻上铺好了,这会儿又被他好言劝到了外头。
宫廷……
他径自的抽走了我的帕,自己擦干了,缩回了榻上,袍子放下遮住了大半,我收回了眼神,他却叹了一声,轻轻问:“江湖这般好,为何要来宫廷?”
墙上倒映着朦胧的身影,一大一小,一个坐着,另一个依偎在脚边。
我眨了眨眼,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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