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做得鹤居然还能自己飞?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从房里拿了件袍子,小蹙了眉,悄然走至身边替他披上,月牙白袍轻轻附在他薄薄的青衫上,他的背脊消瘦身子轻颤却那般温柔,强忍着咳嗽,抚上了我的手拍了拍似在安慰,举手投足中满是桂花香……
他本该拥有一份挚爱……
一席白袍,墨黑的长发柔顺垂散,他安静得恍若初生的婴儿,精致的眼角眉梢晕出一层金色的融光,然后他别过头看着我,露出很少见到的温柔笑容,“要是真的有来世那多好。”
桌上一张纸被风吹的抖了,庆幸被砚台压住了。他凑了过来准备看纸上画的是啥。
画他最想看的人……韩子川。
他没说话,嘴角上翘,侧脸格外俊美。
他转身,一怔,很奇怪的望了我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枝上冒出花|蕾,刹那间全怒放了……
“你那么爱他,为何当初要远离他。”
我脑袋里立马浮现榻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太监,还有那永远扳着脸的嬷嬷。心里一抖,和皇上他老人家过一辈子,就等同于要和一群人过一辈子。
虽说如此,但,我真的不懂他……
“怎么样?”
我低头,不做声了。
“许多事,不能看表面。就像这里原本是一片荒芜却也能美到凡间少有。”他缓缓移步上前,一席素白的衣袍胜雪,修长的指捻了一个枯枝,闭上眼睛,低头嗅,顷刻间由于他的动作,那长长的头发如黑玉又似流水倾泻而下,直至腰际,脖间肌肤如凝脂,此情此景,美到让我忘记了呼吸。
他的手向下滑,落在我肩上,轻轻把我揽入怀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你不懂么,我不怨,如今我很快乐。”
是么……
“是不是觉得凉了一些,要不要我再去熬一下,可要熬多久比较好?”
竹桌上,搁着无数张宣纸,还有研磨好的墨与笔一支。
我呆了。
他望了一眼。
我继续呆。
“咦,我问你凉不凉,怎么答味道正好?冒然去熬,药性就没了……”他眉一蹙,有淡淡的愁,“可凉了我喝了又胃疼,身子已不能再受寒了,你帮我喝喝,看要熬多久。”
我被他拉住,怔怔地走着。
他了然一笑,轻抚上了我的脸颊,指问滑动,目光很专注地望着我,轻声说:“我不怪你说的话,与所做的事,因为你也有你的苦衷。”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徐徐坐了下来,手悄然摸了上去,拂过画纸,又补了一句,“很有神韵。”
小心肝被震得怦怦直跳,再偷看一眼,细长的眸子,瞳孔是琥珀色……很清澈透明与干净,他望我一笑,他的眼也弯着眯了不少,那绝世容颜被眼角下的墨红痣相映衬,竟凭添了一份妖冶,绝色当前,我傻了。
“总算是抽醒了。我发呆时你不是这么对付我的么,还别说……看来挺管用的。”他又笑眯眯地望着我说,“你看我做甚,这块地方觉得它美么。”
他的手指冰凉,执着我却紧,仿若不会松一般。
咦……
他轻扫了我一眼,但笑不语,“可我不只一次的想着,若是我的下半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能与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不离不弃……该会有多好。”
风徐徐吹着,桃花纷飞如雨。
他护着碗,挺八婆地凑了过来,小声问,“……我是问你味道怎样。”
“你说的是何物?”芳华抬头望着我,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不动声色地拿指勾着一弹,小纸鹤就跌了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缓缓地望着我,眨了一下,调皮地笑了,“世间有许多的不确定与不得已的苦衷。就像你……”
他察觉了,扫我一眼,“你笑什么,别以为你笑得好看,画个鸟我也能把它说成鹦鹉。”
他侧头望着我笑了,我也傻笑。他抬袖一掌就这么过来把我抽正常了,只是我脸颊立马红了,忙捂住,憋泪又泪汪地望着他,“你做什么?”
我凑过去看。
他袖子一抬,合拢的手缓缓松开,桃花……在手中尽情绽放。他嘴角勾起,似是微笑,轻声说:“昙花一现,浮游一生,芳华只在一霎那间绽放,握住了便是一生一世,它只为一人而开。”
这荒郊野外的,最适合迷|奸,抢劫,杀人灭口……
庭院深深,风有些凉,桂花淡飘香,芳华站在树下,和煦的阳光照在树叶上,光影暧昧,连带着他的身上也泛着淡淡的光。他著着一席轻薄青衫,秀发如墨玉倾撒在肩头,从袖间探出的指如上等白玉,执一只笔,身姿风流无限。
我怔了一下,停住了正扫荡袍子的手,抬头望眷他,他的表情我形容不出。
他像是也察觉了,顺着我的视线低头,抬袖看去。只见白衫轻荡,隐隐露出里面的单薄的青袍,而一只纸鹤却冒了出来,小翅膀还轻颤了几下,似乎挺有灵气,只是被他压住了而飞不动。
靠,原来他是约我来此处讨论人生。
有内涵,我欣赏。
我停顿了一下,发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拿笔杆小敲了一下头,抿嘴,告诚自己别分神,扫了一眼落于纸上的人物……我端正了态度,学着风雅之人那般拂袖,敛神执笔继续往纸上勾勒身形。正当我画得尽兴,明显带有哄骗意味的声音便响起了,“来替我尝尝。”
这个人……似乎极怕苦。
他头微微仰起,阳光从宽大的叶片间隙中漏下来,他伸出了手触摸阳光,“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乎之手,与子偕老。”
来就来,谁怕谁。
芳华牵着我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会带我来什么稀奇的地方。
这个人,无论身处何地,都美如一幅画。
我蓦然睁大眼睛,变戏法?!
他却一笑,将笔随意往后一扔,“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我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儿?说好了……我不劈柴。”
我蹙眉,埋入他怀里,呼吸着那份独特的香味,此刻他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了一般。我的手臂顺势收紧,攥住了那柔软滑腻的衣料,不让那怪异的情愫袭扰我的心房。
不对劲儿啊……
于是便被他拉着,我埋头不语,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居然……会说笑话了,虽然并不是那么好笑。
我扯住了他的袍子,表情很憋屈,满是不相信。
我手撑在石桌上,抚顺了宣纸,执着袖子,一笔落下。皇上的眉是怎样……想一想应是峰峦如山,鼻梁挺秀……往下便是嘴角坚毅。想当初,我与皇上曾朝夕相处过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亲密无间了,可此刻画起来却格外的生疏,他虽是我的夫君可最近想他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呃,好像也没刻意想过。只是有时看着芳华……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远在皇宫里的还有另一个他。
他低头,捧着药,轻轻吹着。
他俯身端着碗药小心冀翼地走了过来,望着我笑,药还为入口就捻着桂花含着,像是吃糖一般。
怎么这突然又扯到我头上了。
我琢磨琢磨,把笔一仍。
漫山遍野的桃花,空气中有着甜腻的芬芳,让人心也醉了。
浓厚的笔墨,轮廓渐显……
我说……
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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