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约会

编宋希文走过来，递给姜妍一份文件：“你把这个报道再润色一下，官微发。”

    陆凛在完成了收尾工作以后，迅速朝着警车跨步走去，记者一路小跑才追上他。

    半个小时之后，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你不会是提前了一个小时就跑过去巴巴地等着人家了吧！”

    第一次见到他，是当时的两校学生会联谊，姜妍应警院学生会的邀请，去给警院学生拍照。

    “不了，我看电影呢，《东方快车》。”

    幸福的粉红泡泡都要溢出来了。

    “反应不正常，让我猜猜，你不会是……跟陆凛看电影吧！”

    姜妍不动声色将票根放进手包里，说道：“总编，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看，电影很精彩。”

    姜妍：……

    姜妍给唐伈点赞，两分钟后，唐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我们在开音乐趴，在瞬瞬的私人酒吧，来玩啊！”

    姜妍又等了五分钟，心下越来越焦躁，踩着尖细高跟鞋的双腿开始替换着支撑身体的重量。

    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夜色提前溜进了人间。

    “哼哼。”

    姜妍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呢。”

    “是！”

    隔着屏幕，姜妍都能感受到唐伈的愤愤不平。

    姜妍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现在几点了？”

    陆凛的回复不算快，隔了约莫一分钟的样子。

    姜妍的心开始发凉，发涩。

    姜妍删除了短信，戳进了微信朋友圈。

    男人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彤彤，彤彤乖，爸爸马上就来救你了！”

    “哥哥想先吃饭还是看电影？”

    唐伈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找男朋友唯一标准就是一定要好看，这位年轻的摇滚歌手，模样清清秀秀，轮廓锐利，眼睛很大，厚厚的双眼皮，给他的颜值加分了，不过他的眼神却很飘，姜妍本能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我想听听我女儿的声音，你让她接电话。”男人照着那一行文字，颤声说道：“我得知道我女儿还活着。”

    “你已经看了，还是……”

    电影院的小哥拿话筒广播，门口3号厅门口排起了长队，陆陆续续检票进场。

    宋希文也跟着笑了笑：“行，你先去吃饭，别饿着。”

    警员们松了一口气。

    “对。”

    彼时，陆凛在试衣间对着镜子刮胡须，手机振动，看到这三个字，他眉心微蹙，上一条短信是：“哥哥，晚上想吃什么呢，还是想看了电影再吃？”

    越来越心焦，越来越担心。

    电话里传来一声冷哼，随即就是女孩撕心裂肺的大喊：“爸爸！爸爸救命，爸！”

    “都好。”

    陆凛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回了一条：“没关系。”

    “得了吧，这种看一半就会睡着的电影，除了你这巨爱装逼的学长，谁会来陪你看，总不能是段楠那花和尚吧。”

    听到姜妍的话，他的目光挪过来，“啪啪啪”，打在她身上。

    “男朋友？”

    宋希文目光下移，落到她手上紧攥的两张票根。

    秦林警官听得一愣一愣的，小汪对他谆谆教诲：“秦警官，咱还年轻，可不能学他，今晚回去，赶紧贴张面膜，女人要保养，咱男人更不能落后。”

    “够了够了。”姜妍付了钱，忙不迭地离开柜台，老远了还能感受到爆米花小哥投来的灼灼目光。

    陆凛突然脑袋探出车窗，吼了声：“汪儿，你手机欠费！”

    他的心紧了紧。

    宋希文手揣在裤子包里，转身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姜妍道：“阿加莎的《东方快车》今天上映，你大学的时候，不是最喜欢阿加莎的悬疑侦探小说么。”

    他凝着眉心，目光平时前方，端方笔挺，神情肃穆。

    “［叹气］”

    电影已经开场半个小时，就算陆凛现在过来，也看不了了。

    守的是一方山河，万家灯火。

    还是他后悔了，不想来了？

    “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噢。”同事巧玲一眼就看出来姜妍眼里眉间溢出的喜色：“遇上什么高兴事儿了，说出来一块儿分享分享”

    “看什么看。”

    别真是出事了？

    陆凛对他点了点头：“接。”

    监控大厅，有人站着，有人坐着。

    “嗯，拜。”

    小汪立刻在电脑上进行操作，与此同时，地图放到城中心花园位置，陆凛开始布控便衣人员定点埋伏。

    “两百万现金，准备好没有。”

    默了良久，他对着镜头，说：“妍儿，我……忘了带手机。”

    陆凛不会迟到，也不会食言，更不会不接电话，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今天《东方快车谋杀案》上映。”宋希文将手伸进包里，捏到了两张票根：“如果你没什么事……”

    “哪能啊！我哪敢报警啊！”黑色polo衫男人声音颤抖不跌：“我女儿的命攥在你们手里呢，我哪敢不听你们的话。”

    “难为学长还记得。”

    陆凛抬起头，茫然看向镜头。

    “哥哥，晚上想吃什么呢，还是想看了电影再吃？”

    唐伈说得对，她是倒追，不是倒贴，没理由守在这里，苦巴巴的，给谁看？

    宋希文挥挥手，转身的时候嘴角平复，不无失望之色。

    每个人的目光紧盯着屏幕，神色焦灼，情绪紧张，似乎在等待什么。

    分明是深秋的季节，陆凛额间竟也渗出些微汗粒。

    “还没看，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回忆起青涩的学生时代，宋希文露出一丝温煦的微笑。

    一声，两声……直到忙音传来。

    “汪，手机！”陆凛一边走，一边叫小汪。

    陆凛沉着地比划手势，前排的几位接线员迅速定位来电的位置，同时接通了手机与电脑的线路。

    “秦林，你带一队人随李先生去城中心花园，小汪，跟我便衣去废弃化工厂摸底。”

    “还行吧。”

    “……”

    姜妍捧着大盒爆米花，盯着转角的电梯门，望眼欲穿。

    宋希文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顿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喊道：“小妍，一起看吧。”

    两对人马火速出警，时间就是生命，容不得半分耽搁。

    嫌犯停顿了几秒，说：“谅你也不敢。”

    “我今天也是打算要去看的。”

    “所以跟你陆陆哥看电影，怎么还有时间搁我这儿闲聊。”

    不过对于唐伈这种颜狗来说，靠不靠谱不是最重要的，帅就行。

    江城警局。

    “好嘞。”

    再等五分钟，不来，她就走。

    “陆队，别敷了！出事了！”

    女孩的声音渐远，嫌犯道：“半个小时后，把钱放在城中心花园的垃圾桶里，一个人，不准报警，否则撕票。”

    “陆陆哥，已经到了哦。”

    他反应太快，话也说得太急促，倒像是事先背过的台词。

    “陆队，工厂亮着灯！”

    “喂。”

    她索性走到电梯门口，倚靠着墙壁，看着电梯门从一楼升到五楼，开门，一群人蝎蝎螯螯涌出来。

    “这时候要啥手机啊！记者采访你呢陆陆队，快看镜头，说两句，机会难得！”

    电影院门口有一张《东方快车谋杀案》的立体海报画，折叠成了一列车厢的内部构造，车厢里站着几位主角，摆着各异的造型，呈现二十世纪的蒸汽风格。

    奶茶店墙挂的电视台正在播报新闻。

    黑色polo衫的男人紧张地拿起手机，神色忐忑看了陆凛一眼。

    “你报警了？”电话里，嫌犯厉声问。

    她给陆凛打过去，嘟声持续，可是他没有接。

    电梯门又合上，降落一楼，带了另外一批人上来，依旧没他。

    “这不是重点。”小汪说：“老话讲得好，岁月是把杀猪刀，男人一过二十五，保养还是很重要。”

    “电话里女孩的哭声有回响，小汪，查询福路区一带包括周遭，是否有废弃空厂房。”

    他肩上挑着沉甸甸的担子。

    陆凛冲远处的秦林喊道：“秦队，手机借我！”

    “刚刚在福路区废弃化工厂发生的一起绑架案，犯罪嫌疑人向被害家长索取两百万现金，家长报案以后，江城警队兵分两路，三个小时内迅速破案，成为江城警方有史以来最快破获的绑架案件。”

    “要不，给嫂子打个电话。”小汪冷不防提醒：“难为你刮这一下午的胡子和腿毛。”

    “所以陆凛还没来么？”

    陆凛手肘倚在窗边，深邃的眸色似与夜色融合。

    真是险，居然遇着同事熟人，说谎还被拆穿。

    “欠费，不可能吧！”小汪跑到车窗边，一拍脑袋，恍然道：“哦，这不月初么，忘了充钱。”

    记者察言观色，嗅觉敏锐：“陆队，您是约了什么人么，要不您在镜头前说两句。”

    “没看。”

    小哥冲姜妍抛了个骚气的媚眼：“美女别客气，不够再来加。”

    “噢，你一个人么？”

    “因为我要上班呀。［笑脸］”

    宋希文顿了顿，似乎无话好说，只好鼓励道：“那……好好努力。”

    来都已经来了，这个点，索性也就再等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爱你！［亲亲］［亲亲］”

    “噢。”陆凛有些失落，喃喃道：“都这么晚了。”

    姜妍在镜头里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电流眩晕。

    那时候她随意挥霍他全部的耐心和宠爱。

    姜妍莞尔一笑：“虽然阿加莎的作品，很值得二刷，宋总编，谢谢你邀请我，不过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要去吃晚饭啦。”

    “好啦，不说了，我去买盒爆米花。”

    城际边缘路灯昏暗，街上偶有行人踽踽独行，浓郁的夜色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是不爱美，的确没有时间，别说保养，就算是偶尔逛街买衣服，局里一个电话，他就得立刻赶到。

    从小到大，姜妍桃花多多，但她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谁，就连最青春躁动的高中时期，周围朋友们都偷偷开展了地下恋情，可是她每天除了玩游戏，就是玩单反，恋爱是个什么东西，有游戏好玩么，有单反好玩么。

    更衣室的灯光暗黄，小汪坐在衣柜与衣柜之间的铁质板凳边，换了锃亮的皮鞋，他身边坐着秦林警员。

    姜妍索性道：“前男友，正在努力，把‘前’发展成‘现’，这样，谢谢宋总编的关心。”

    不管唐伈信不信，反正姜妍说，他看我一眼，我都高潮了。

    警队有紧急任务？怎么可能不接电话呢，又不是让他去搞卧底。

    镜头都伸到车上来了，陆凛一边拨出号码，漫不经心道：“这起案件，嫌疑人相当狡猾……”

    好歹让她心安。

    还没来呢？

    “嘻嘻。”

    姜妍回头，明晃的灯光下，宋希文脸上泛起些微不分明的红润。

    “……”

    东方快车是姜妍喜欢的电影，但不一定陆凛会喜欢。

    “当然，那时候你还问我借《尼罗河上的惨案》。”

    不知道爱情片合不合陆凛的胃口，待会儿他来了再问问。

    陆凛一边刮胡须，一边打量自己的脸。

    丢脸呀。

    “还提前一个小时，你怎么不从人家电影院一开门就去外面等着啊！”

    嗯，那就再等五分钟。

    “嘻嘻。”

    宋希文无伤大雅地笑了笑：“作为领导，应该多关心下属的个人问题。”

    “……”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