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故城旧人（06）

    “大胆承认嘛，又不可耻……”

    言谨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满意地翻着合约，“好了。”

    另一边，林言谨跑得急匆匆，奈何人小，再快也追不上大人。

    “莫叔叔帮忙的。”

    “莫叔叔是谁？”

    街边，路灯下。

    而言谨的八岁，却是往肩上承担了太多不该由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承担的责任。

    没一会儿，附近派出所的人赶到，把三人扣住。

    陆青崖把合约往他书包上一放，低声说：“在这儿等着，哪儿也别去。”

    林言谨多少有些佩服，但他不能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那样就不酷了。

    言谨今年十月满八岁，已经过了可以坦然喊“妈妈”的年纪，取而代之的是听起来似乎更酷的“妈”。

    于是，很冷淡地“哦”了一声。

    陆青崖蹙眉低喝：“哪个学校的！”

    但其实林媚从来没对他施加过任何的压力，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只希望他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陆队长，”林言谨仰头看向陆青崖，“……你最后那招，叫什么？”

    陆青崖哈哈大笑。

    陆青崖憋着笑，坐下。

    话音刚落，陆青崖便如箭离弦，眨眼间就越过了小道，往假山那处奔去。

    他拧着眉，微眯着眼，凝视前方的假山。

    陆青崖没吭声。

    陆青崖看向抱着书包缩在角落的男生，“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陆青崖眼都没抬一下，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迎着这人拳头扫过来的劲风，侧身一抓，一别，一摔。

    年纪小小的他，每一天都在盼望自己能长大得快一些，可以替她分担更多的事。每个方面，他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成绩优秀、乖巧懂事、体贴听话。

    陆青崖等他挂了电话，问道：“笔呢？借我用用。”

    他还真怵了一下。

    陆青崖抬手，把手掌搭在言谨肩膀上，安慰似地拍了拍。

    林言谨在竹子前立着的石凳上坐下，拍了拍身侧, 很公事公办地说：“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青崖收回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握。他心里郁结难受，重重叹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

    林言谨瞪他，“你到底签不签？”

    他尚且不能完全明白人情世故，但也渐渐能够模糊地感觉到，她是在拼命给他最好，以抵消他缺乏父爱的遗憾。

    父子两人，坐在石凳上沉默。

    林言谨哼了一声，“我才没有。”

    林言谨低垂着头，没吭声。

    “怎么了？有问题吗？”林言谨转头一看，却见陆青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她给他举例子，说他以后找女朋友，无论找什么样的她都不会反对，哪怕她不喜欢。

    这孩子，总能轻易的一针见血。

    林言谨把书包卸下来，搁在腿上, 两条腿晃着，背却是挺得板正, 开门见山道：“我是不会承认你的。”

    当时他脱口而出：“我不会找女朋友！女生太麻烦了！”

    “别急，我先看看条款……”陆青崖翻着，“……第四条，甲方和丙方一年见面时间不得超过三十天，不包括节假日——眼镜儿，三十天有点少吧？咱们再商量商量。”

    陆青崖：“……”

    “陆……”

    另两人目瞪口呆，拔腿便跑。

    “我……”

    陆青崖左手臂紧箍一个人的脖子，带着他侧身一个旋踢，一脚踹在对面另外那人胸口上，见人扑倒在地，抬脚便踩上去，喝问：“还跑吗？”

    过条街，再拐了一个弯, 却是到了附近的公园。

    父子两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拿书包垫着合约，郑重其事地在“甲方”和“乙方”后面的空白处签上名字和日期。

    言谨瘪了一下嘴，似乎是想笑，但又忍住了。

    陆青崖忽地住了声。

    嫉妒、怅然若失、欣慰……各种情绪糅杂，复杂得让他形容不出。

    “都说了没有！”

    “这是什么？”

    快要追到假山那儿了，又见陆青崖从洞口跑了出来，向着树林那边奔去。

    林媚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一场本来特别严肃的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陆青崖笑说：“你是不是嫉妒我分走了她的注意力。”

    怎么这话……听着有点儿酸？

    陆青崖：“……你准备得还挺充分。”

    “我不会要求你承认我，这对你也不公平，我要是你，不揍人就不错了。”

    陆青崖低头看他，“眼镜儿，这么说吧，起码现在咱俩目标一致，都是让你妈妈开心，这一点你同意吗？”

    “你不按时回家, 跟你妈打过招呼了吗？”

    陆青崖把军官证揣回口袋, 低头看着林言谨，“找个地方坐坐？吃冰淇淋吗？”刚被拽着走的时候, 他瞧见对面有一家DQ。

    正这时候，他书包里手机响起来，不用猜也知道是家里打的。

    “啊？”

    越近，声音越清楚，约莫有四道不同的声音，三个大人的，一个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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