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石榴红（02）

bsp; 仿佛在海上漂泊已久之人，已放弃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却终于有船经过。姜词喉头一梗，片刻后，勾起嘴角，拍了拍张语诺的肩膀，“那……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张叔叔吧，要有什么情况，打电话告诉我。”

    梁景行笑了一声，“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近期应该不会出差。”

    许尽欢哀叹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词不置可否，只伸出手，将陈觉非抱着的那叠书拿了回来。

    梁景行疑惑看着她。

    “没有啊，”刘原猛摆头，“姜小姐好一阵子没来过公司了，她不是要忙着考试吗？”刘原挠了挠头，“梁哥，今后要跟她打交道，还是你自己去吧，她的脾气，我真琢磨不透。”

    刚到门口，忽听见背后遥遥地传来陈觉非的声音：“舅舅，你怎么进来了？”

    姜词回过神，“哦……没事，在想白天艺考的事。”

    最后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下。

    梁景行哑然失笑，“他倒是什么都说。”

    五号下午三点，班里开了最后一次班会，班主任再次嘱咐各种注意事项，宣布放学。

    “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姜词拉过梁景行的手，将耳钉放进他掌心。

    张语诺连声答应，挥手道别，飞也似地跑下了楼。

    她另起了一个话题，与梁景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便到了宾馆门口。

    梁景行点了点头，“帝都比崇城发展空间更大。”

    姜词悄悄攥住了手指，闭了闭眼。

    “我到酒店了，你怎么不在？”

    “第一志愿是中央美院？”

    梁景行惊讶，“你不说我自己都忘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梁景行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锱铢必较。”

    姜词收拾完东西，如往常一样独自离开了教室。刚到楼梯口，陈觉非几下窜上来，“正要找你呢！”他见姜词手里抱着一叠书，主动接过去，与姜词并肩而行。

    姜词一愣，“你那位朋友……”

    崇城的温度在六月初升至顶点，高考前三天，整个教室里气氛诡异。有人仍在拼命背着历史年表，或抱着试卷奋笔疾书；更多人为了放松心态，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堆聊天。所有课全改成自习，班主任也干脆坐在教室中央，加入聊天的队伍。

    突然，有人敲了敲窗。

    天气酷热，下午四点仍是日光灼烈。到了楼下，姜词停住脚步，“书给我吧，我从西门出去。”

    认识一年，陈觉非早习惯了姜词这脾气，也不勉强，朝她摆了摆手，“那行，祝你考试顺利！考完了一起出来嗨！”

    梁景行和许尽欢参加完叶篱的追悼会，一起回到崇城。梁景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刘原，问他最近姜词有没有转交什么东西。

    听闻父亲出事，当场死亡的时候，她没哭；追悼会上众人怜悯的目光中，她没哭；得知所有家产均被查封，她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时，她也没有哭……

    姜词一惊，抬起头来，却是张语诺。

    “近期是什么时候？”

    梁景行笑了笑，“操心你自己吧，怂得没边了，还能给我参谋。”

    三月结束，所有的艺考也都尘埃落定，只等着出成绩。学校里模拟考试一轮接着一轮，高考前的一百天，痛苦得好似无间地狱，姜词却丝毫不敢松懈。

    “别啊，让我舅舅送你回去，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有点事，在外面。”

    不远处，梁景行走到了陈觉非跟前。他穿着衬衫，黑色长裤，袖口挽上来一截，倒影投在白花花的水泥地上，长长的一道。

    许久，他终于松开手，长叹了声气，拿出口袋里一直震动不停手机，“喂。”

    姜词低头看着地上，走了几步，平淡开口：“不用。我在十四中考试，离住的地方很近。”

    梁景行看她一眼，“怎么了？”

    梁景行却似毫不在意，转了个话题，问及她高考复习情况。

    “去世了，大前天。”

    “明天看。”

    “今天考试，没来得及给你买礼物，这个送给你吧……”她抬头看着他，眼中盈满笑意，“梁叔叔，三十岁生日快乐。”

    “我还得待两天……等葬礼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