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群青色（03）

    秦朕手臂打的石膏板拆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需休养。是以平日上上下下搬东西的杂活，仍得仰仗姜词。

    秦朕喘了口气，伸手去拉她，“赶紧起来！”一愣，“你手怎么这么烫？”他猛地一拽，将姜词拉了起来，却见她呼吸短促，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唇上一层白色的死皮。

    姜词面无表情，“较真有什么不好。”

    谈夏轻快地笑了笑，“回聊。”挂了电话。

    片刻，秦朕将门打开，姜词扭头看了一眼，立即别过目光，“你怎么不|穿上衣！”

    “……你能出去吗？”

    秦朕看着她靠着窗户，熟练地将烟点燃，勾唇笑了笑，“你抽烟的时候，倒像个女人。”

    秦朕看她一眼，笑了，“失恋了吧？”

    “……”姜词动作一顿，耳根立时烧起来，“你这是性骚扰。”

    姜词洗完澡，打开门一看，秦朕正靠在门边上抽烟，“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端笑了一声，“我叫谈夏，以前上过您的选修课。”

    抽了个周末，梁景行前去拜访谈辉。他与谈辉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经由许秋实牵线才联系上。

    梁景行将手机还给谈辉，谈辉陪了个笑脸，“对不住，我这闺女被宠坏了，性格有些骄纵。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工作忙，陪不了她多少时间，只能在别的事儿上弥补她一些。”

    原来是她。

    “……”姜词将他往外一拽，“赶紧出去，我要洗澡。”

    火苗舔舐着纸张，静静烧了一会儿，一叠纸全部点着，霎时腾起熊熊火焰。

    “梁老师，我马上得去上课了，”谈夏打断他，“您能不能留个号码，稍后我打给您？”

    秦朕一闪身进了她房间，“怎么一股怪味。”

    姜词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秦朕笑不可遏，掌着门框凑近一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学画画的，没画过人体模特啊？”

    谈辉留他吃午饭，梁景行借故婉拒，离开书房时，忽看见书桌上立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轮廓深邃，明艳光华的少女，看着有几分面善。

    “客房用了还得打扫，麻烦，”秦朕看她一眼，“把门给我带上，我换裤子。”

    姜词吓得一声尖叫，“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大家都不较真，就你一个人较真，多亏啊。”秦朕吸了口烟，沉声问，“你是学艺术的吧，学艺术应该都有些家底，怎么混得这么落魄。”

    谈家大宅坐落在半山上，沿途皆是凤凰花树，殷红浓烈的花朵落了一地。欧式的大宅掩映在林木之中，浓荫匝地。

    姜词面无表情，“你出去。”

    “我.操，你小点儿声。”秦朕也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我房间淋浴坏了。”

    晴了一周，这天下午总算下了场雨。秦朕从外面回来，浑身淋透，从皮卡车上跳下来，嘱咐姜词将车后面的东西搬进去，自己一闪身去了后院。

    秦朕也不看她，“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我遇到过好几打，没事儿就往什么丽江婺源，周庄西藏跑，说是疗伤，其实就是逃避现实。”

    姜词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她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期，怎样都画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手里的这幅已画了数稿，可一次比一次更偏离她的预期。色块堆在画布上，板结凝滞，死气沉沉。她瞪着着眼睛看了许久，忽抄起一支大号排笔，沾上油彩往上一糊，扬手掀了画板。

    应了梁景行的预感，之后谈夏又联系他数次，七拉八扯，每当他说到正题上，就借故要上课挂断电话。几次之后，梁景行耐心尽失，但画在人家手里，谈夏不松口，他总不好明抢。忍无可忍，只能从头再忍。

    “谈先生，可否联系令爱，问问她是否同意出售？价格都好商量。”

    梁景行不明所以，但毕竟有求于人，只能按人家的规矩办事，只好点了点头，接过谈辉手中的电话。

    谈辉笑道：“得问问我闺女的意思。她上周刚出国了，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不管谁要来买这幅画，都得经过她的同意。”

    姜词“砰”一下摔上门，却听一声谑笑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离开谈宅原路返回，汽车驶过落了一地的凤凰花，一个片段陡然闯入梁景行脑海中：姜词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将取景框对准了他，而他身旁……站着一个情绪激动的女生。

    姜词静了片刻，“有什么区别吗？”

    “平时就是个动不动炸毛的小姑娘，不高兴就冲上去跟人拼命。”

    梁景行沉吟，“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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