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盛宴

    权势跟毒品一样，有时候沾一点儿就脱不了身。

    上半年程母生了场病，这回见看着气色好了很多，拉住陈知遇说了些话，都是家常碎语。他被程父程母看着长大的，在别的事情上时常乖戾，在二老面前却很有耐心。

    苏南赶紧登邮箱，收件箱里已经多了条未读。

    苏南把伞立在走廊，敲了敲门。

    程宛笑一笑，脸上表情有点淡，“遇到个棘手的，非要缠着今天跟我过生日。我没接她电话……可能人还是太年轻了。”

    陈知遇目光在她身上定了片刻，不带什么情绪的：“进来。”

    “待着干扰我。”

    程宛笑一笑，“他装乖呢。”

    陈知遇摸出烟点燃，“几天没打扫了。”

    半刻，苏南踌躇着开口：“陈老师。”

    “你开个石头展吧，还能卖俩门票。”

    “进来。”

    苏南半个身体都是僵硬的，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因为靠得太近，手臂就挨着她的手臂，呼吸拂着发顶，一点烟草的气息，也仿佛比方才浓烈，窜入鼻腔。

    程宛转过头，瞅他，“你说，我退了好不好？”

    程宛如今往上走得越来越高，很多事身不由己，但唯独过生日，还是保持以前习惯，只跟最亲近的人一起过。

    这人有股奇怪的寸劲儿，说不准自尊是高还是低。有时候忍不住想多打击两句，想看看界限究竟在哪儿。

    远远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步行过去。门口有人站岗，余光斜了斜，见是陈知遇，直接放人进去了。

    陈知遇收回目光，“邮件接个资料。”

    陈知遇瞅她一眼，“怎么感冒了？”

    她在那儿思考了半分钟，迟到和旷课哪个更严重，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陈知遇不理她的玩笑，自己进浴室去洗澡。

    苏南便开始一个一个地往里贴数据。

    片刻，收到邮件回复：可以。有没有空，带上电脑，来办公室帮个忙。

    程宛走过去转了一圈，“又多了。”

    程宛又试几次，总算把车子发动。

    苏南紧张：“……嗯。”

    “你舍得？”

    还没走走出院办大楼，手机一震，来了条微信，群里的。

    苏南脸涨得通红，“……对不起。”

    片刻，吱呀一声。

    “变天注意点。”

    “……ppt简单。”

    程宛找他借了支烟，点燃了，仍旧仰躺着，抽了一口，手臂举高，看着那火星暗下去，一缕淡白烟雾弥散开去。她视线去捕捉那烟雾散开的轨迹，“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苏南推开门，“陈老师。”

    却见陈知遇抖了一下手腕，从文档里把数据复制到excel表格，干脆利落地点击“数据-分列-分隔符号”，在选项里勾了个“逗号”，一按回车，上百行数据自动分了列。

    陈知遇洗完澡出来，捞起茶几上的烟盒，摸出一支，低头点烟，“你直接挑了瓶最贵的。”

    程宛胯斜靠在桌子边沿，看着展架里标记的清清楚楚的各色的砾岩、粉砂岩、糜棱岩……有的普通，有的价值连城。

    他咬住烟，“你是这么填数据的？”

    “文科生？”

    过了一个有点漫长的瞬间，陈知遇终于直起身，往后退半步。

    接了大半杯开水，在走廊里一边往杯口吹气，一边小口小口地往喉咙咽。

    “……瞎报的。”陈知遇这句有点急促，想要结束这话题一样，“……剩下的你慢慢改。”

    苏南赶紧找个位子坐下，翻出笔记本。跑了一路，一坐下就开始咳嗽。捂着嘴，怕打扰陈知遇讲课，使劲憋着，实在憋不住，才从喉咙里闷重地咳出一声。一摸保温杯，空的，着急出门忘了接水。

    “上周收集的资料呢？”

    “嗯。”

    第一堂课下，苏南匆匆忙忙跑去走廊拐角处的茶水间。

    “我去你那儿歇一晚。”

    陈知遇忽地弯下腰，从她手里夺过鼠标。

    “你ppt做得倒还好，以为没什么问题。”

    说不清楚，打心眼里有点畏惧陈知遇。

    捏着手机，回复一句：收到。

    弄不清楚陈知遇什么意思，只觉得诚惶诚恐。

    苏南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昧着良心回了一句有空。

    苏南：“……”

    苏南顿下关门的动作，到旁边小沙发上坐下，从背包里翻出笔记本，搁在茶几上。

    苏南隐隐嗅出点儿捉弄的意思，然而算着课时，确实该布置小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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