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跟你导师交代?”
陈知遇放下苏南,进院子里晃了一圈,在西北角找到一个露天的水龙头。
他将她往上颠了一下,“腿别瞎动!”
像有天清晨,看着某棵树上,枝桠冒出来的第一个带着点儿绒毛的青色芽尖。
“嗯。”
他弯下腰,抓住她左脚,“站稳。”
他缓缓低下头。
他垂下眼,声音里不带一点儿情绪:“站不住就算了,回酒店让你同学帮你弄。”
不敢呼吸,更不敢眨眼。
“……所以这就是你刚刚掐我肩膀的理由?”
“……太好了。”
“……课代表要发挥带头作用。”
陈知遇有时候觉得,自己甚至不比门口那棵歪七扭八的老树活得更有意思。
“我刚刚,看见远处有个坟包,怪吓人的。”
呼吸、脉搏,随着他的步伐,两人逐渐落入了一样的节奏,一时分不清彼此。
她小声的,“……对不起。”
陈知遇掏出手机丢给后座的苏南,“给你同组的同学打个电话,她6点就在等你。”
这些年,除了早些年交的那些朋友,他几乎不跟人发展出任何关涉到离别就极易惆怅的关系。知冷知热之人,三两个够了,剩余都是点头之交。
山野之间,万事万物,皆有性灵,皆是神明。
大灯照着路面,车徐徐往前。
“陈老师,谢谢……”
他手指用力,把她小腿、脚踝、脚背上的泥都搓下来,把她脚掌稍稍往外翻,看了看掌心。浇了捧水,草草一淋。这会儿看不清楚,怕没轻没重,决定左脚就先这样,回酒店再说。
陈知遇:“……”
方才在路上,她胸压在背上,他用尽毕生“为人师表”之信念摒弃的邪念,在这会儿隐约瞧见上衣里面同样白色文胸的形状时,有点儿星火燎原的迹象。
四周空旷寂静,连树的影子动一下,声音都格外清晰。
她乖顺地点头,“好。”
时间静止了一样的安静。
“疼?”
身体一歪。
呼吸一滞。
“树是神树,以前宗族祭祀,要在树上绑红绸,设案进香。”
到停车点一公里的路,被陈知遇刻意拖慢的步伐拉得无限之长,然而还是不知不觉到了终点。
陈知遇倏地直起身,手臂用力将她一扶。
南南,念书要学你姐姐,再机灵点……
“……好。”手指紧紧按住他肩膀。
老树年年岁岁立在那儿,几十年风雨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芸芸众生的故事。
可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生命被静止在了某个节点。
“全班都没出问题,就你一个课代表出问题。”
苏南一怔。
苏南不吭声,埋下头,悄无声息地嗅了一下他身上极好闻的气息。
人们所谓之的——怦然心动。
陈知遇不再看她,绕去前面打开了车门。
“疼。”
此时此刻,未知在脚下一路延伸,那点儿隐而不敢发的焦灼与恍惚,渴望与惶恐,确确实实,就是每一段故事开始时的模样。
“怎么?”
他手指跟自己的一样,有点儿凉。
如果平日里对她诸多种种“欺负”皆是造下口业,那此时此刻此情此情,自己这拿不起也放不下的心情,大抵就是报应。
心脏因一个不可能的可能,骤然山崩地裂。
苏南缓慢地,沉沉地呼了口气,心脏也跟着重重落下。
“长这么大,就背过我三岁大的外甥女儿一人,你觉不觉得荣幸。”
苏南手忙脚乱站定,呼了口气,才发现自己两手扶在他腰上,他手臂,则环在自己背上……
他有庸常的生活、繁杂的俗务,有每一天照常升起落下的太阳,每一年春生冬灭……
气已经气过了,只剩下心有余悸。
车厢里响起说话声,他抬头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这儿应该有神明镇守吧?”
月光碎在清澈水中,溅在两人像是纠缠的指上。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
陈知遇:“……”
陈知遇脚步平稳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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