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过了好一会儿，顾佩瑜才又出声，笑说：“知遇怕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常让教插花的、教油画、教茶道的一些老师上来，都跟我年纪一样大，几个老太婆凑一块儿，能聊些什么？搞得跟搁一块儿等死一样……”

    苏南吃完饭时收到了明天三面的通知，第二天照例得8点开始面试，便婉拒了顾佩瑜留她今晚住下的邀请。

    陈知遇碰她一下：“叫阿姨。”

    “后来呢？”

    苏南顿一顿，“后来，我就尽量什么都不让她操心，尽己所能帮她分担负担——我其实是害怕，那晚她对我的抗拒，我直到今天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怕她哪一天真的再不接纳我了，我应该怎么办……”

    在腾起的烟雾之中，看她一眼，“……觉得你跟我很像。”

    陈知遇凑到顾佩瑜身边，“怎么样？”

    一时静默，苏南一怔，意识到自己兴许是说错了话，急忙去看顾佩瑜。

    一双，母亲的手。

    “她满意我吗？”

    “您……喜欢我哪一点呢？”

    “要能换，她恐怕想让你去给她当女儿。”陈知遇看她，“我知道她肯定喜欢你，所以没跟你说。”

    苏南摇头，“……别墅不是很大么……我看三楼都完全空着，您也可以组织一些靠谱的学生过来办点小型活动，读书会，采风什么的。”

    顾佩瑜笑说：“你自己干的事，还不让讲啦？他让他那伙儿兄弟里，笔杆子最好的那个，帮他写了一万字的情书，偷偷塞进人家姑娘抽屉里。结果呢，他拿到情书检都没检查一下。他那兄弟写顺手了，落款写了自己的名……”

    “现在正在找工作……”

    苏南笑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我……”

    顾佩瑜指一指正自己正在画的——为了方便她坐在轮椅上作画，画板的支架都是特意调整过的，“这是23岁，我去爬雪山，在尼泊尔境内，遇到暴风雨，差一点遇险。”

    “榆木脑袋！”顾佩瑜瞪他，“你非得直接给钱？以前把你那群兄弟指挥得团团转的本事呢？”

    “也算不上，我喜欢的事情可多了，有一阵还想去当皮划艇选手。没跟知遇父亲结婚之前，我喜欢满世界跑。结婚以后就没那么自由了，生了知遇之后尤其，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带，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等知遇去读书了，我又要帮忙照顾一些生意，直到今年五月生了病，才彻底闲下来，有自己的时间。”顾佩瑜笑说，“我都想当时结婚太早了，还应该多在外面玩一玩的，现在想出去，还得劳烦一干的人。有的地方，有人帮忙，也是彻底去不了了……”

    她觉得，方才在客厅里跟她聊什么读书工作的顾佩瑜，并不是真是的她，现在这个才是。

    “问。”

    这一顿饭，吃得和意融融。

    顾佩瑜安静听着。

    顾佩瑜笑一笑，“刚开始你还说呢，我这人没有画画的天赋。”

    风在他们的头顶，摇晃着疏疏密密的叶，月亮在更远的地方。

    苏南沉默着。

    陈知遇点头，“好，听你的。”

    “好多了。”顾佩瑜笑意盈盈，瞥一眼苏南，又瞥一眼陈知遇。

    陈知遇投去警告的一瞥。

    “聊什么呢？”门口传来声音。

    她将目光投向画布上，暗云密布，风雪肆虐的雪山。

    “听知遇说，你现在读研三啦？”

    两个人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顾佩瑜又领着苏南去看她的画室。

    他口里还带着浓烈的烟味，她第一下给呛住了，咳得泪眼朦胧的时候，他又来吻她。

    有时候，比真正剜心刻骨的痛苦，更让人不知所措。

    “以后……你给阿姨找的老师都换成年轻人吧。”

    “您玩登山吗？”

    “人多闹……”

    “还，还没确定呢……”

    ——他也是。

    “不要拘谨，”顾佩瑜笑看着她，“我真是好久没跟年轻人聊天了，知遇现在跟他爸一模一样了，说话老气横秋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车驶去一会儿，苏南探头往后看了一眼，仍能远远瞧见一个坐轮椅的影子。

    “……孩子都念初一了。”

    顾佩瑜看向她。

    “阿姨不怕闹的。”苏南看着他，认真地说。

    苏南心里一咯噔，忙说：“阿姨……”

    “来崇城工作吗？”

    “小姑娘家境不好，你多帮衬点。是个懂事省事的孩子，从小到大肯定没少受委屈。”

    “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幼稚，”顾佩瑜笑看他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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