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子有爱

    一个有些情绪的纪以宁，说阴郁又太严重了，淡淡的小情绪，恰好令他移不开眼。

    唐易一把拉住了她的右手。

    唐易笑着拉住她。

    苏小猫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啊？”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成交。”

    两个男人齐齐走回来，若无其事。

    他追着她不放，俯下身：“那么，我呢？”

    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往年都会拉上亲朋好友在家里杀上一整晚，闹个通宵。唐劲性格好，比较惯着她，又财力丰厚，也惯得起。所以苏小猫年年这么闹腾他也不大管她，她开心就好。

    “我请她过来，她说不要了。”唐劲幽幽说着，发现自己做起坏人来也挺有天分，“以宁还说，她不懂你会的这些，不愿意扫了你的兴致。这么乖的女孩子，真是不多了。”

    苏小猫唐劲唐易邵其轩：“……”

    唐劲有一句话是对的：我看纪以宁这个人，她只是不说，绝不是傻。一个懂得隐忍懂得不说的女人，聪明起来，会聪明得厉害，看得太透，变得没有破绽。

    这以后，她就常常打电话给他。

    “纪以宁。”

    “嗯哼，”他很洋派地哼一声，“所以呢？”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态度。

    纪以宁修养好，捂住嘴暗笑。唐易扫了一眼过去，玩性就上来了，伸手搂过她的腰，顺着方才苏小猫的问题：“你说，我平时都吃什么呀？”

    唐劲脾气好，任凭她在一旁胡说八道：“今年想怎么过年？”

    唐易：“怎么还没睡？”

    纪以宁望向桌面。

    “你和唐易不适合他俩这相处方式，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她的黑历史，苏小猫迅速躺平，装死：“人家哪里有呀……”

    “……”又要干什么啊。

    唐劲表示认同，那人真是个祸害。

    他抱着她，缓步走出去：“过来陪我。”

    纪以宁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对输赢一向不上心，但有唐易看着，她到底不能保持平常心。她终究还是在意他的啊，她在心里对自己叹气，想在他面前表现得不那么糟糕，是否本身已是件糟糕的事？

    “三百万！底线了！”

    “纪以宁，在我的世界不要走。”

    眉睫低垂，那么柔软，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也没有自我保护欲。这样的一个纪以宁，这样的做人方式，总令他记起世间最简单的一面，好似明月只有晴圆，没有阴缺。

    男人眼里闪过不为人知的情绪，手指一翻，揭开底牌。

    唐易难得皱了一下眉。

    唐易笑笑，放开她：“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些话是由别的女人说出来，我会觉得很厌恶。有些美好的东西是对的，但太美好，就会太假，令人想毁掉。”

    纪以宁囧囧的。

    他漂亮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穿好它。”他又替她扣好纽扣，动作不容她拒绝，“你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受不了冻。”

    纪以宁：“……”

    “……”

    这不啻为一颗重磅炸弹。

    唐易握住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画了一个圈，动作挑逗：“我教你。”

    唐劲摸着牌，看了一眼对面那阴险的家伙，决定不仁不义。

    “会跳一些，比如华尔兹。”

    “嗯，”纪以宁满头大汗，“原来你喜欢这些哦。”

    “打个电话给谦人。”他按着号码，慢条斯理地回答，“离这里最近的卖场也有点路程，还不如去唐家自己的地方，比较熟悉，也方便。”

    她出奇地安定下来。

    这会儿苏小猫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抱着唐劲道，“今年我们和以宁一起过年吧！”

    唐易拉过纪以宁坐在腿上，拿了一张红心A放入她手中：“替我玩两局。”

    唐易：“睡不着也睡。”

    纪以宁经过厨房门口，驻足了一会儿。苏小猫正挂在唐劲的背上，哪像一个人，就是一头熊。唐劲就这么背着一头熊做完了一顿饭，时不时做好一道菜，用筷子夹起一块往后给她尝。这货鬼精鬼精的，还懂得先让他吹凉，不能烫着她。

    丢脸丢到家，纪以宁简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低头撞进唐易怀里，脸色通红：“小猫不是说要买的都是菜吗……”她根本没细看单子上写的到底是什么，下意识就念出来了。

    一顿饭吃完，苏小猫也算是看呆了，凑上脑袋瓜，问得发自肺腑：“易哥，你平时都吃什么呀？怎么越长越漂亮了啊。”

    苏小猫偏心：“你又玩不过易哥。”

    纪以宁默默遵循着“不理他就好了”的消极抵抗战略，也不去和他争辩什么，迅速转换话题：“我来看看小猫要买什么。”

    纪以宁点点头：“这样也行。”

    她对书籍有一种天然的爱，且这种爱平等、持续。她常说文字是不分好坏的，好坏只在人心。就是从那天起，他发现她看书必是坐直身体，双手捧起，他忽然明白了，她是连姿势都带着尊重的，不愿委屈了手里的每一本书。

    唐劲谨慎地盯着他。

    他的话里分明有挑衅，纪以宁也不恼，声音柔柔的：“你自有你的评判标准，由不得我去说。”

    他忽然叫了她一声：“纪以宁。”

    唐易：“……”

    “……”

    半晌之后，苏小猫一屁股弹了起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老、子、人、品、了！”

    小猫撇撇嘴。

    连苏小猫都好奇了：“以宁你念书时都玩些什么呀？”想她在大学时，通宵斗地主不要太正常哦。

    “不要了，”她示意他停下来，“我又不会，过去也是扫你的兴。”

    唐劲不是滋味地掰过她的脸：“你又吃错药了？问的什么鬼问题。”

    他忽然拦腰抱起她。

    “不用羡慕小猫，这货和普通人不一样。”

    唐易被她拽着走，看了一眼她紧紧拉着他的手，忽然心情大好，存心挑她的语病：“开玩笑的？”

    “不后悔。”

    “……”

    唐劲扶额：“占我便宜啊。”当年年少轻狂，轻易着了唐易的道，被他占了不少便宜，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两百万！”

    唐劲面无表情地伸出一个手指：“一百万，现金。”

    她望向他：“我跳错了，会不会不好看？”

    “嘿嘿。”

    “只是试一下哦。”她抬眼看他，对他服从，“你不能玩得太过分，知道吗？”

    唐易笑容很深，透着一丝锋利：“吃定我非你不可？”

    唐易走到她身后，看到她手里捧着的书的书名，《社会的体系》。确实，也只有纪以宁才可以将艰深晦涩体味成人间情意。

    “不会，”他抬手，抚上她的发髻，“纪以宁是最好看的。”

    两方巨头会战，苏小猫和邵其轩这两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兴高采烈地去准备牌桌。两兄弟一前一后来到吧台旁，邵其轩正在洗牌，奈何手法不太行，唐易见了，拿过他手里的牌，单手洗了三遍，手法漂亮地往台面上一摆，一副完整的扇形牌立刻展现在牌桌上，牌与牌之间的距离都相差无几。

    “唐劲生起气来很可爱的。送上门的，怎么可以错过。”

    他忽然在她耳边说：“你有一句话是错的。”

    纪以宁：“睡不着……”

    这些年来苏小猫的脸皮厚度越来越呈现一种质的飞跃，遇到这么一块牛皮糖，唐劲还真就拿她没办法。他接过支票签完字，递给她的时候顺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瓜：“你平时到底有多穷。”

    有没有搞错！要那么多杜蕾斯！还火焰型！苏小猫！你是走私安全套的吗？！

    苏小猫兴致很高：“那多没劲呀，要易哥亲自去才有意思呀。”

    纪以宁吞吞吐吐，头一次把高雅爱好说得那么不好意思：“看书、画画，还有和人讨论哲学命题……”

    唐劲在她腰间捏了一把，低声警告：“你给我差不多点。”这家伙大概是被唐易压迫久了，欺负不了唐易就去欺负他老婆，典型的欺软怕硬。她也不想想唐易这人睚眦必报，惹火了他，日后必定遭殃。

    滚！你怎么不去抢！

    她抬眼去看他，眼中闪着疑惑。

    亲密无间的自己人，是她羡慕的状态。

    “邵其轩没告诉过你吗？”他将钥匙绕在手指上转了个圈，“我的血比较冷，适合这种温度。”

    “你欺负过人没有？”

    唐易的那辆世爵C8很不幸地夹杂在其中。

    “你够了哦。我们是去买菜，不是去抢劫啊……”

    “嗯？”

    短短几个字，力道却深重无比。纪以宁胸腔震动，要知所谓情话，如果没有心，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这一刻她被他诱惑住，只觉自己或许也是喜欢这个男人的，只是不能肯定究竟喜欢到何种程度，喜欢到是否称得上“爱”的地步。

    原来如此……

    他忽然又停下了动作。

    邵其轩面向唐易，做了一个手势：“庄家，请翻牌。”

    几次被打断，苏小猫很不爽。

    “……”

    苏小猫微微动容。什么事，竟连她都不能说？

    “你明明不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她淡淡地回应，不与他计较，“你这样的人，容得下一个女人吃定你吗？你不会的，我也不会的，我不喜欢成为那样的人。吃定你又如何呢？日子还是要你情我愿才好的。就像现在这样，我想来买一些东西，你也愿意陪我，我就晓得你没有厌恶我，我也想有你来陪，这样就很好啊。”

    纪以宁惊讶不已，转身望向他：“你刚才明明——”

    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连下个车都不安分，把人按在车门上，随手抓了把车顶的雪揉成雪球，往纪以宁的脸上贴，冻得她直躲，一不小心就被他牵引着躲进了他怀里。他想体验投怀送抱的感觉，竟然想得出这法子。

    他像是很苦恼的样子：“超市里人太多我不习惯。算了，叫谦人现在就把超市里的人清空，不要妨碍我们进去拿货——”

    纪以宁只见他走向一个书报亭，和老板娘寒暄了几句，随后付钱拿了一本书过来。唐易打开车门上车，把手里的杂志随手丢在一旁。纪以宁一看，居然是本动漫杂志，封面上穿着女仆装的萝莉正对着唐易笑得灿烂。

    唐易俯下身，轻轻笑道：“手不是这么放的，要这样才行。”说着，就放她的手环住了他的腰。手感甚好的腰线，苏小猫说得对，这人是个祸害。

    苏小猫甜笑：“我当然是吃可爱长大的呀。”

    超级市场里，黑压压的人群排山倒海，唐易想也没想地就找来了导购小姐，递过去一张卡：“把这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我拿一份，然后送货到以下地址……”

    气氛暧昧，却温暖。光线黑白间，唐易定定地看着她，抬手把她额前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手势温柔。

    “管那家伙干什么？不用理她。”

    她有些疑心的委屈。

    唐易看了她一眼。

    “放我一个人在那里被他们几个欺负，你好没有良心。”

    被邵医生这么一闹，她方才有些失落的心情都没有了。看着邵其轩乐呵呵离开的背影，纪以宁有些感慨，唐家的人，都聪明得令人心存感激。

    对方是唐易的人她是知道的，但到底是什么人还真不清楚。

    纪以宁的想法是这样的，白天唐劲忙，不好意思打扰他，晚上也不太方便，唐劲是有家室的男人。纪以宁顾虑左右，决定傍晚给他打电话。刚吃过晚饭，又不太晚，他应该会有时间。可是纪以宁千算万算，只算错了一件事。唐劲家的苏小猫思维异于常人，在家里很爱缠唐劲，尤其在吃过晚饭唐劲去洗碗的时候，这货扑之、抱之、蹭之、啃之，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候唐劲被她勾起来了，一狠心就把她按倒了事。就在这一对夫妻在厨房上演限制级的时候，纪以宁的电话来了……

    她不去理他，选择理苏小猫，伸手过去，从他口袋里拿出了苏小猫的单子。

    唐劲壮烈牺牲了两局。

    唐劲也收手，让苏小猫替自己玩。唐劲深受英国绅士教育的影响，对手是女性，他通常下不去手。何况对方还是唐易的女人，唐劲更下不去手。

    抬腕看了下时间，看了看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唐易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收得咔咔作响。一个不良念头陡然生出：苏小猫，我回去再收拾你……

    没错，苏小猫如此热情洋溢，理由只有一个：年底了，该发的压岁钱也可以发了……

    唐劲看了一眼楼下。

    邵其轩提醒双方：“第三局。”

    唐劲放下茶杯：“可以。”

    “这个……”

    坐在他身上的纪以宁轻轻移开视线。以她这个位置，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手里握着一张红心A，决定成败最好的资本。他出手就是赢，她异常失落，终究还是和他不在同一个世界。

    二比二，平。

    苏小猫一个劲地往唐劲身上蹭：“你好厉害呀，能让易哥亲自去买菜。”

    苏小猫这下乐疯了，唐易方才欺负了唐劲两局，心痛死她了，这会儿她逮到机会，怎么也不肯放过他：“愿赌服输哦！”

    “……”

    纪以宁：“……”

    他这个人，这样的作风，曾经她是十分不喜的，两人冲撞，总是他有理。

    “嗯？”

    “……”

    “好穷好穷的啊，”这货抱着脑袋，临场发挥，“人家就靠老板你这笔爱心资助过个丰收年了。”

    可是他又要来待她好，温柔起来不留余地，对她温柔到底。待她蛮横，她或许还能平淡处之；待她温柔，她就拿他没有办法了，也拿自己没有办法了。

    她本不想追问，又实在憋不住，很好奇地凑近他：“呃，你也会那样吗？买等身长的萝莉人形抱枕，抱着它睡觉，还会说些‘妹妹好可爱啊受不了了’这样的话……”

    “你想干什么？”

    唐易笑了笑，不打算理会这个问题。

    唐劲做了个手势向她解释：“唐易的人。”

    冬日的雪，说下就下。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降下来，将世界连成一片，梦幻、干净。从中央空调开足的超市里出来，纪以宁望了望漫天扑落的皑皑白雪，忍不住朝手心呵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从唇边散开，柔和得不像话。

    唐易有点兴趣了，踱步过去。

    “不怕的。”

    不管是唐易的什么人，没道理哥哥不理你，就成天来找弟弟，真是岂有此理。

    唐劲纪以宁唐易邵其轩：“……”

    他都给了她得寸进尺的机会，她却一点不懂得珍惜。笨死了，笨得他被她吃得死死的，连自救都放弃了。

    最后实在被她缠怕了，抱她坐在腿上，唐劲掏出一张空白支票。

    两兄弟说话，客套应酬都省略了，唐劲开门见山：“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去买菜？”他和小猫都走不开，唐劲悲哀地发现，能指使的闲人只有这位少爷……

    “不是钱，”他慢吞吞地道，“我今天没带枪在身上。”

    苏小猫撑着下巴：“以宁好可怜哦，玩不过他的。”

    她拿下他的卡，向同样被他的财大气粗囧到的导购小姐解释：“不好意思啊，他是开玩笑的。”

    冰天雪地，她的视线移不开他了。

    一个松手，他解开了她的发髻。黑色长发平铺而下，他执手挑起一缕，落下轻吻。她如此精通文学史，一定懂的。男子吻发，代表对她的感情就如同绵延千里的三千青丝。他不擅长谈感情，幸而遇到纪以宁，可以懂他所有的悠远与长情。

    苏小猫乐滋滋地填好一大串数字，一点也不客气，把支票摊到他面前：“签字吧。”

    牌桌旁，场面已经白热化。

    他似笑非笑地对苏小猫道：“这纸老虎给你打要不要啊？”

    唐易笑笑，贴着她粉|嫩的脸颊，存心戏弄：“你被我吃了那么多次，你不知道？”

    “五百万。”

    苏小猫瞪大眼睛，吱了一声：“啊？”

    他对她软硬兼施，她拿这个男人简直毫无办法。纪以宁失笑，靠在他怀里不再挣扎，随他去了。

    苏小猫坚定摇头。

    望向对面那位气定神闲正喝茶的少爷，唐劲心头一惊，忽然透亮了。什么“我对钱没兴趣”，什么“那我们玩玩啊”，都是套路！他是刚才气傻了才会入了唐易的套。这家伙鱼肉自己的套路是越来越深了，唐劲几乎可以想象最后他向自己讹诈的样子：不愿意跳的话就不要跳了吧，用钱来还也不是不可以啊，不过这数目肯定不止之前那点了……

    唐易笑笑，也不说话。

    纪以宁是一个很不会黏人的人。

    纪以宁想也没想就念出了单子上的第一项：“首先要买一百盒火焰型杜蕾斯……”

    苏小猫简直爱死自己了，指着自己冲唐劲叫唤：“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是不是很棒很厉害！为你争光，快夸我呀！”

    唐劲掐了掐她的脸，爱死她一脸疑惑的表情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唐易是已婚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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