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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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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他那种近似自大的自信嗤之以鼻,归晚笑语:“皇上难道不知道半由人事半由天吗?输赢如何,最后自有分晓。”

    原来以为这段小小插曲是皇上兴起之举,过眼便逝,哪知这一切才是磨难的开始。至此过后几日,皇上居然日日驾临皇后殿,无一例外要她同席作陪,也不做什么具体的事,只是聊天品茗弹琴吟诗喝酒作画,兴之所至,随意为之。

    “皇上……”轻唤之下,对方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归晚走近,微抬高声音,“皇上……”

    饮入腹中的酒像一小团火,暖了身子,可是被郑锍这样盯视着,遍体又阵阵发寒。归晚提起桌上酒壶,徐徐为他空荡的酒杯注上酒,看着色泽透亮的浆液漾在杯中,她清风如笑,一手执杯,一手托底,缓送至郑锍面前,“皇上,传说雍州是凤凰出生之地,凤翔九天,百鸟来朝,是真天子。林子的鸟再多,难道能抢走凤凰的风采吗?皇上太多虑了。”

    陪着郑锍在园中打转,途中一句话都没有交流过,只是默然地走着。这园本是人少之处,倒也没什么打扰,直至来到一个凉亭处,郑锍才停下身。归晚细看四周,原来是崇华殿的园边,想起在这殿中经历的一幕幕,心情也有些复杂,瞥到郑锍突然进入亭中,坐在石凳上,依靠着石柱,居然闭目养神起来。哑然不已,归晚走上亭,不知是否该开口,心头暗恼,不知这天子是不是故意为难自己。

    “夫人好酒品,一口就尝出酒味。”

    “西凤酒七坛,相府分了两坛;朕拥有天下,不知相府是否也想分一杯羹?”寒芒掠瞳,盯着归晚的眸中柔意轻泛,却隐着无限阴狠和森寒。

    慢吞吞地睁开眼,郑锍精神颇好的样子,启口问道:“什么事?”

    走近两步,郑锍邪佞地只手抬起归晚的下颚,轻轻摩挲着体会手中的润滑感觉,暗深的眸子望进归晚的眼中,柔声道:“夫人过谦了。这西凤酒果真名不虚传,朕似乎都有些醉了。”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一顿之下松手,轻甩衣袖,郑锍退开一步,把视线转向他处,神态如常,眸中异彩掠过。

    “皇上,刑部、吏部、工部几位尚书在御书殿外等候召唤,说有急事上奏。”

    “夫人之言倒是自信满满,你刚才说朕拥有天下,朕又怎会输?”

    “哦?”郑锍似感几分兴趣,“这些老臣又想干什么?”

    桌旁只有一个座位,归晚别无选择地坐下,接过天子亲盛的酒杯,不禁有些惶惶然;玉杯触唇,冰质的冷,醇酒入喉,暖流下怀,浅尝即止地放下杯,赞道:“醇而不烈,香沁心怀,西府凤翔,果然是名不虚传。”

    转眸看了归晚一眼,郑锍脸上显出不明意味,背手离去。李公公呆愣顷刻,忙小跑跟上,侧身随在一旁,正想开口询问刚才之事,却看到郑锍郁色难消,瞳色复杂,立刻闭上嘴,默默行走。

    “没有。夫人放宽心吧,此刻没有消息也算好消息,楼相根基扎实,朝中近一半都与楼相有息息相关的权利关系,何况楼相还与各藩王交好,即使皇上现在京中实权在握,也不能怎么奈何楼相的。”柔声相劝,句句中肯。

    这脾气古怪、喜怒从不现于色的皇上,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情绪波动地连他这个奴才都察觉到了。

    被折腾了半日,归晚双腿都有些麻痹,远远见郑锍和李公公离去,风中还飘忽来几句李公公搬弄是非、诋毁自己的言语。归晚也不恼,心中考虑着,除去这李公公的计策。思考良久,已成竹在胸,起身回宫。

    “夫人是在拒绝朕的好意吗?”缓缓步出,郑锍高起声音,似有些不悦。

    “楼卿真狠啊,”郑锍身影未动,被风拂起的衣袖飘然,连带着把他身上那隐藏着的桀骜之气扬起三分,“关键时刻,居然连你也放下了,朕不得不钦佩他。”

    不明所以,无奈之下归晚只能跟上,走在蜿蜒的碎石路上,空气还是带着冷冽,仓促之下,吸入口中,冰寒如刀,她把颈间雪裘拢得更紧,暗暗埋怨这真龙天子脾气古怪。

    “朕说的可不是酒……”沉眸凝视着归晚,郑锍似真似假。

    “我再逛一会,你先去吧。”

    是皇后?恐怕是印妃怀孕,她感到威胁,才会对一个孩子说出这种事吧。归晚黯然不语,看着小皇子眉飞色舞地将皇后的话用他还不成熟的语言描绘,“母后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嘿嘿……晚姨?”

    轻声的咳嗽出自李公公之口,蓦地打破这丝丝缕缕的暧昧情韵,李公公假装地抚抚喉咙,轻唤了声:“皇上……”语未完,瞄到郑锍半真半假的神情,竟自一凛,刚才被吓呆的感觉又浮起。

    “夫人,过来陪朕饮一杯。”拿起早摆于桌上的玉杯,亲自倒满一杯,招呼归晚道。

    随着皇上一日比一日的静,她倒一日比一日的慌乱起来,心吊起,应付着他不时的雅兴,对他的意图也越来越模糊,摸不着边际。

    三日来无半点楼澈的消息,而宫中似乎也对消息进行了封锁,谁都不知道曾经受宠的萤妃娘娘已经不见了。更可笑的是,朝中传来,楼相归乡一段时日的传闻。停下脚步,归晚望向远方,奈何触目是红墙高耸,完全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眼眸转向别处,蓦地发现,红墙处处,绵绵无隙。

    刚才因为受疼而半挂的泪珠还在脸颊上颤巍巍地抖动着,粉|嫩的嘴抿起,小皇子细声道:“父皇……”奶声奶气的音调里带着委屈似的含糊不清。

    听他提起楼澈,又有不祥预感,归晚抬头仰视郑锍,正好对上他蕴着兴味的笑。

    对楼澈的去向心中似乎已有模糊的概念,归晚森寒之意泛上心,口中却坦然答道:“皇上多虑了。”

    震惊不已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归晚哑然,半晌才又幽然开口轻问:“是谁跟你说的这些?”明明只是个四岁不到的孩子,为何会说出一句这么惊人的话语?难道这皇宫真如此可怕,连个还不会跑步的孩子都能污染?一想到这孩子以后也会踏足官场,钩心斗角,她心中就阵阵恶寒,轻抚他头顶的手也慢慢收回。

    小脑袋歪歪地支着,粉|嫩的脸上摆出沉思的表情,睫毛一扇一扇,状似大人般思考,惹得归晚忍俊不禁,笑出声,可小皇子后面一句话却把她的笑意生生掐断:“晚姨不烦,等我做了皇帝……就让晚姨开开心心的。”

    抬起头,李公公眼神示意有外人在场,不便回答,却看到郑锍笑意暗蕴,首肯的示意,大惊,飞快地看了归晚一眼,又低下头,“他们是反对皇上设立中书院,特来进谏。”

    “既然这个赌还要继续,朕也得尽全力了。夫人,楼澈带走我的妃子,现在景仪宫空置着,时间一长,岂不惹人怀疑?既然夫人要在宫中小住,不如迁至景仪宫中,这样,朕也可以通知楼相前来故技重施不是吗?”

    这无声的窒闷比有声更让归晚慨然几许,暗叹一声。沿廊而行,廊回曲转,还未踏进园子,李公公声音已过耳:“皇上,中书院计划无疾而终……这楼澈着实可恶……”话音半落,看见宫女和归晚的身影,马上闭口,肃立于一旁。

    “清而不淡、浓而不艳,酸、甜、苦、辣、香,诸味谐调,又不出头,清芳甘润,如月似酒。”郑锍脉脉地吟叹。

    暗眸一深,郑锍冷意微敛,盯视归晚片刻,舒眉含笑离去。

    李公公看到归晚在,微微一愣,脸色不甚愉快,还有一些复杂:“皇上……皇上……”

    知道他指的是楼澈从景仪宫带走萤妃的事,咬牙轻恨,归晚不吭声。

    归晚倏地回头,郑锍站在门旁,一脸沉思地盯着她和皇子,瞳眸幽深,一望无底。归晚的心疾跳好几拍,他无声无息地出现,也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又听到了多少?

    身边无人跟随,顿时冷清几分,归晚漫无目的地走着,并不想回皇后殿。这次皇后相助多少带了些还恩情的味道,如果两姐妹之间要用恩情这种东西来计算的话,那就有点索然无味了。轻叹一声,转首居然来到了“承坤宫”,脸上浮起浅笑,归晚踏入其内。

    “夫人,是身体不适吗?”德宇跟随在旁,看见归晚站住不动,担忧地问。

    院外只有郑锍一人站着,身边没有任何人跟随,归晚小步上前,多少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偏偏郑锍侧身站着,不做任何理睬,眼光遥望着远处,眸色迷离悠淡,所思甚深的样子,归晚陪站一旁,心头悄悄估量,也不出声打断他。

    归晚暗松一口气,看着宫女们忙着照顾皇子,趁此际想要退出殿外,正欲行礼告退,郑锍突然出声:“楼夫人,你难得到宫中小住,朕惦念与楼相的君臣之谊,不如让朕好好款待夫人一番。”

    走进内室,看见小皇子被围在几个宫女和太监之中,那孩子看到归晚,喜笑颜开,张开小手,就呼唤:“晚姨,晚姨。”宫女们见状纷纷退开。

    “夫人之姿比月丝毫不差,那就将景仪宫的主殿命为‘隐月殿’吧。”冷酷的声音不带感情似的,却是吩咐宫中主管李公公。

    归晚余光注意到房中几个宫女已经转过头来,奇怪地看向她,心知再拒绝会引人非议,提起精神,以蒲柳之姿应道:“归晚不敢,谢皇上隆恩。”

    “不是,”重新迈步,归晚走在林荫道上,不回头地问道,“还没消息吗?”

    “皇上言重了,夫君不是回乡了吗?何来下落不明之说?”拿他放出的烟幕回堵他的提问。

    归晚凝眼望去,郑锍坐在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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