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真是凑巧吗

慕然苦笑一声。他应该夸奖秘书办事得力的。可是现在秘书越得力，他越看到自己将一个人端坐餐桌前的凄凄惨惨戚戚。

    她坐下来继续工作。

    他肆无忌惮地看着黎语蒖，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余一切存在都是虚无和多余。他看着她的面孔，目光专注，眼底深邃得像洪水泛滥。

    徐慕然轻笑一声，极力吸引她的眼神，追问：“好在哪？”

    英塘营养餐上了轨道，叶倾颜兑现承诺把营养口服液生产线剥离给了叶氏集团。英塘于是一下又变成只有单一产品的公司。为了提高市场竞争力，也为了提高英塘的抗风险能力，黎语蒖建议叶倾颜再开发一种新的产品。叶倾颜对她的提议表示完全赞同。

    黎语蒖定定神。她听到孟梓渊语气微妙地说：“原来是徐家那位大少爷占了那一桌！”

    孟梓渊在电话里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没兴致。她刻意让自己别去看孟梓渊的下巴。他的下巴对她来说，比月圆之夜的潮汐之光还要催情。

    黎语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那是赏你的光，别带“们”。

    黎语蒖抚抚胸口，对孟梓渊笑一笑：“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会说话协会，那这个协会绝对应该颁给你一个‘最佳套路奖’。”

    黎语蒖回过身来，有点怪自己为什么按捺不住好奇心。如果不去看就好了，有些事不知道就不会觉得尴尬。现在倒好，她让被她拒绝的人，眼睁睁观赏着她因为谁在拒绝他。

    黎语蒖斜睨他：“朗朗上口。”

    孟梓渊起身和朋友简单寒暄两句后，回归餐位。他抬头间对上黎语蒖有点怔忪的表情，于是稍作了一下解释：“Joe是我在国外留学时用的名字。”

    岂料秘书还有先抑后扬以求表扬的后话：“不过我提了是您想订位，经理立刻想办法给硬挤出一张桌来！”

    孟梓渊朗朗地笑：“我就当这是对我的夸奖了！”

    听到这个英文名字，黎语蒖不知道为什么握着叉子的手竟一抖，叉子上的牛肉块掉回到盘子里。

    这顿饭从头到尾，因为徐慕然的强行插入，黎语蒖吃得味同嚼蜡。偏偏孟梓渊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对于徐慕然他虽然不奉迎但也不推拒。有几次黎语蒖甚至想告诉孟梓渊和徐慕然：我去那边吃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黎语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是徐慕然端着红酒杯悠悠哉地走了过来，站定在桌前。

    孟梓渊在一旁起话头打圆场：“其实说起英文名字，我和徐少的很像的。”

    黎语蒖被孟梓渊直接载倒全城最高楼顶层的旋转餐厅。

    黎语蒖直视徐徐向她走来的徐慕然，对他说：“一晚上了，你到底要干吗？我刚刚开始不那么烦你，你可别作。”

    吃完饭孟梓渊送黎语蒖回家。他们走的时候，徐慕然在打电话叫他的司机。

    一看之下，她差点也“咦”出一声。

    黎语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好像是自己抢了别人嘴里的肉一样。

    徐慕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黎语蒖，在月光下，他的双眼亮得像狼：“我帮你记着，你欠我一顿饭，我会向你要回来的！”

    可是总也专心不下来，好像有什么事该做却忘了做而在等她想起后去做一下一样。

    黎语蒖于是开始着手做这件事。

    “我想问清你一个问题，”他站定在黎语蒖面前，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真的只是凑巧猜到我的英文名叫Joey吗？”

    “抱歉我今晚约了其他人，改天再请你吃饭，见谅。”

    他迫不及待拿起手机解锁，这种急切的心情让他错觉自己是不是年轻了十岁，他是不是又回到了当年毛头小子的时候。

    他被排在所有其他人之后。

    徐慕然蹙起眉，看着她，半晌说：“好，我等着你遵从内心的选择主动来找我吃饭。”

    气氛像在对峙又有点不像；两个人仿佛在较劲又仿佛不是。

    就告诉他我要和我的女伴谈些私密事，请他行个方便回他自己的座位，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不过是她还没有达到可以让他得罪人的重要程度。

    好不容易挨完这一餐，黎语蒖觉得以后不管这个餐厅的位子有多受欢迎多难订到，她都很难会对这里产生好感了。

    黎语蒖眼睫轻翻间，像两把羽毛小扇上下翩飞，扰快了空气流动和人心跳动。她看着徐慕然，淡淡地说：“你开心就好。”

    回家的路上，孟梓渊把车开得很慢。他一边开车一边对黎语蒖说：“真抱歉，本来想给你一个美好的体验，没想到会遇到徐慕然。”

    徐慕然不看孟梓渊，他把眼神调转到黎语蒖脸上，问：“是这样吗？”

    经过调研和考证，她觉得下一步英塘可以开发功能性饮料。她把这个想法和叶倾颜以及公司的技术小组一起讨论了一下，讨论结果是大家一致认为可实施性非常高。

    黎语蒖和气地告诉他：“没有。”

    徐慕然看着她的面孔，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徐慕然望着窗外无声地、长长地叹气。

    更让她叹为观止的是孟梓渊的态度。他居然风度极好，一点没有僵了脸，甚至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说：“徐少肯过来一起坐，那是赏我们的光！”

    约好时间地点，黎语蒖挂断电话。

    循着她的声音，徐慕然从那片黑暗角落里，徐徐展露出身影。

    才怪。

    黎语蒖平静地告诉他：“我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孟梓渊告诉她：“今晚带你去新开张的旋转餐厅！”

    因果仿佛注定，风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地轮流转。当初他怎样拒绝人的，现在就怎样被人拒绝。而最让人心头发涩的是，这种被拒绝并非出于当事人的赌气或者较劲的伎俩，而是源自于她的真实心意。

    孟梓渊也冲她笑。

    黎语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很像个接线员。

    有人从门口走过来，冲着孟梓渊打招呼叫：“Joe，好巧，你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