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恋不孤单

    她像被雷击过一样，彻底惊呆了。

    她拖着快要虚脱的自己走到窗口前，探出上身向下问：谁找我？然后她看到了梁唯远。

    第二天早上，追求她的男同学发短信问她：“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啊？不同意我可就撒泼跳楼了哈！”她看短息的时候，电脑屏幕“咚”地一声弹出一个对话框。梁唯远通过她了！梁唯远对她说：“好久不见，你的英语是不是还那么烂。”

    后来同桌又告诉她一个新消息：“梁唯远好像是要去国外读大学的！”听完这个消息，唐浅晚饭一粒米也没吃下去。她抱着英语课本发了好半天呆。

    梁唯远斜睨了同桌一眼后，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从唐浅手中抽出作业本。“哪道题不会？”他一边说一边翻着作业本，看到遍布纸面的问号后，皱了皱眉，“算了，你还是告诉我哪道题你会吧。”

    原来，它一直都在被她喜欢的人回应。

    唐浅心尖上那些沸腾的泡泡一下冷却了。

    唐浅就在震惊和恍惚中听着梁唯远给自己讲着题，直到讲到第三十多道时，她才如梦方醒地捧住了自己的脸。天啊！梁唯远，居然在给她讲题！

    唐浅隐隐好像听到群众发出压抑的嘘声，她自己也差点没控制住嘘起来。老师说得轻巧，可是谁有胆子去问高冷梁学霸题？再说他英语好虽好，周身温度却实在是低，太让人望而却步。坐在他前位两个月以来，唐浅跟他基本没说过话，只给他那爱自言自语的同桌讲过几个笑话。可是再忐忑也没办法，谁让她英语成绩实在太渣，其他同学根本拯救不了她。她只好把老师的话当作尚方宝剑，冒死向梁唯远问题了。

    唐浅回他：“我可不想再被英语折磨了！等考过四级我就烧掉所有英语书，有生之年我再也不想碰那折磨人的26个字母！”

    他说：你就这么对待我？你给我等着！

    唐浅觉得很挫败，她真想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打动这位麻木学霸。

    考试结束后，唐浅飞快交卷，飞快跑到厕所门口，飞快捡起那个还存在着的纸团，飞快冲进厕所。颤抖地把纸团展开，上面写满了英语试题的答案。唐浅的心尖一下被沸腾的泡泡蒸腾起来。他居然真的给她传答案了！高冷学霸梁唯远，居然肯同流合污给她传答案！

    她点开梁唯远的对话框，写了一大段话，从高中到现在，她所有的内心独白。写完之后，她忽然觉得这些跟梁唯远有什么关系呢？她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他既然已经想要跟她说清楚了，她又何必把自己的心事强加在他身上。

    后来她们的这个顾虑是在星期六的晚上靠着一张海报打消的。

    老三就是唐浅。

    老四在一旁及时补充老大：“是的是的！我刚才也看到了！老三还很饥渴难耐地舔了嘴唇！对着一张薄纸片就能表现成这样，下流，太下流！”

    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没看到我的留言吗？我让你等着，我来找你。”

    唐浅酸溜溜地想，她真是看错了梁唯远。他也就是看起来有点孤傲的风骨，没想到骨子里居然是个这么来者不拒的人。她也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认，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特别。梁唯远之所以从前没给别人讲过题，不过是因为之前除了她根本没人敢去问他问题，而自打她丟开脸皮勇开先河，从此以后能让梁唯远开嗓讲题的，虽然她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更加谈不上是什么“唯一的”“特别的”了。

    梁唯远抬头看她，挑了挑眉：“然后呢？”

    他说好吧，那就慢慢培养暧昧的动向吧。他功课很紧，但他从没告诉过她，很多次为了和她聊天他都是牺牲了休息的时间。

    唐浅笑嘻嘻地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登陆Googletalk，唯一的联系人灰蒙蒙地展示着不在线状态。三年来每个星期六都是她雷打不动的聊天日。而今天可能会是她最后一次在Googletalk上和他聊天。上个礼拜明明是他说让她这周早点上线的，她听了他的话，可他自己却还没来。

    从网聊的第一天开始，唐浅就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她终于对自己坦诚承认，她一直在暗恋梁唯远。有时她很欣慰，她和梁唯远培养了很好的默契，每个星期六晚上，他们都会在Googletalk上聊一会，如此三年。有时她又很沮丧甚至痛苦，三年来她和梁唯远之间的关系除了暗恋没有任何进展。他们聊天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他总是回复得很简短平淡。她担心他是因为觉得无趣才懒得多打几个字给她。于是她总是在不停地绞尽脑汁去想有趣的话题，她抖着浑身的包袱试图把每一个字眼哪怕是助词都运用得幽默逗趣。在此期间，她不敢稍有丁点的暧昧，就怕心思被戳破后她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目不转睛地瞪着她：“不来找你当面说清行吗？你撩拨我这么多年，现在我心思动得这样深了你却想跑，唐浅我告诉你，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老师最后语重心长说：“唐浅你没事要多向学习好的同学请教，梁唯远不就坐在你后面吗？你多和他学学，不然就你这个分数你也别惦记能考什么好大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唐浅心尖一个小痛。她是真的不想和梁唯远分开坐，两年下来，她觉得她和梁唯远已经培养出深厚的同窗情谊了。这两年里，梁唯远对她说过的话比对任何同学说得都多都富感情|色彩，虽然通常都是些惊疑语气，比如“你初中英语在是蓝翔挖掘机进修班学来的吗？”“你打算把英语音标和汉语拼音混着用一辈子吗？”“你的英语成绩总这么寒掺你是想证明你比别人爱国吗？”。

    第二天，唐浅夹在道谢的同学们中间，也跟着一起含含糊糊地谢了一下梁唯远。

    “好，那么就从二题开始讲起。”梁唯远再开口时，他的同桌咣当一声栽倒在地上，那一摔摔得仿佛被整个世界背叛。

    其实唐浅并不是像同学们所看到的那样，对找男朋友这件事不感趣，她周身之所以散发出不近男色的圣女光辉，不过是因为她心里早早已经有了一个人。

    他说看到她加他好友的对话框跳出来时，他整个人都是晕的，感觉自己像走了个天大的好运。

    他说他决定用一周时间好好酝酿一下，这挑明的话应该怎么说。

    考试前一天，唐浅焦虑得简直坐立不安。梁唯远的同桌自言自语君打趣她：“唐浅你这么不希望被调座位是不是因为你看上我了啊？”唐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唐浅对着海报发呆了一分钟。一分钟后老大对大家宣布，她们三个良家少女的贞操危机彻底解除。

    自言自语君慢慢转动脑袋看向了梁维远，唐浅张大了嘴巴：“我觉得你疯了，这不可能！”

    她试探地问：“那你以后会回国发展吗？”

    一节课后，唐浅把纪念册取回来，翻到梁唯远给她留言的那一页。纸面上凉薄地飘着一行字：毕业以后别说我给你讲过英语，我会觉得丢脸，朽木不可雕。

    她很想捡起那个纸团看看到底是什么，可监考老师一直站在门口向这边望着，她犹豫了一下，放弃了作死的念头回了考场。

    唐浅满心激动，她捧着那张纸冲回考场，她想问问梁唯远，这代表了什么？！

    当天的晚饭，唐浅又是一口也没能吃下去。

    唐浅呆呆地看着他。傍晚的霞光带着一片耀眼金色斜斜地铺满门口，梁唯远颀长的身影一步步穿过那片金色，像在穿越时空一样，梦幻得叫人移不开眼。

    尽管梁唯远的嘴巴真的很毒，可她还是想一直坐在他前位上。然而她默默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如果不算英语，她倒也能勉强一拼还挨着梁唯远；可是加上英语之后，她将毫无悬念地势必要被一等成绩军团抛弃到二等地带去。焦灼的情绪维持了一个月，一个月里唐浅背单词语法背得几乎把书都快要吃了，可尽管如此努力，拿出模拟卷纸答题时她还是一脑门子问号。

    一整天唐浅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想到明天的英语考试，想到梁唯远那不屑的眼神，她真想扯截窗帘布奔去厕所哭一哭。她以为梁唯远不会再搭理她这个企图作弊的堕落分子了。可是没想到临放学前，他却在后面戳了她。

    唐浅没有再去找梁唯远问题。因为每次跨越两排的距离凑到他那去再回来都叫她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

    可是……

    “把你的练习册给我。”他凉凉地如是说，唐浅连忙把自己的练习册捧了过去。过了一会儿，练习册从后面飞回来，降落在她的课桌正中。

    不知道为什么，唐浅听完这个消息，晚上胃口大开多吃了一大碗米饭。

    从梁唯远在Googletalk上打下第一个字开始，唐浅便对身边各色男生全都视如浮土，待如烟尘。她不受控制地，从此以后所有心思都涌动在大洋彼岸的那个人身上。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浅一度曾经充满优越感地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因为高冷学霸梁唯远只给她一个人讲过题。可是她的这点暗搓搓的优越感只三天就被打破了。这个破坏者不是别人，就是梁唯远的同桌自言自语君。

    这个问题让唐浅又开始出现些微的心律不齐现象，在她担心自己会不会心跳加快直至衰竭而亡的时候，梁唯远一句冷冰冰的话冷却了她的心跳让她重拾了健康。

    他不想被同学们看出他对她的不一样，怕大家起哄，于是开始给所有人讲题。而他同桌说得很对，他的确只在给她讲题的时候不会皱眉。

    “给你划了重点，晚上好好看看。”梁唯远的声音再度传来。唐浅怔住了，等她猛回头看时，梁唯远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让人煎熬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他说他父母早就安排他出国读大学，他本想问问她的，要不要一起努力。可是她却是一副放弃了英语的样子。他想如果她对自己是有意思的，一定会努力学习英语，他气愤又不甘，在她的纪念册上写了一句冷冰冰的话气她。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敢来问问题了。他们越发觉得，其实梁唯远的高冷不可接近只是发自脸的，而不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他每次给人讲题前都会不经意地皱皱眉，但大家觉得那只是他在思考而已，只有自言自语君对此持不同意见：“梁、梁唯远，你为什么给我们讲题的时候都皱一下眉，给唐浅讲题的时候就不会？”

    他说他才懒得给别人看答题卡的，凭什么不好好学习的人靠着抄袭可以不劳而获。可他怕别人察觉他传了答案给她，所以从厕所回来后，他给前后左右的同学们都看了答题卡。结果别人都抄得成绩太好，她到底还是被调走了。被调走以后她不再来问他问题，他于是很气恼地迁怒了大家，从此不再给任何人讲题。

    看了这答复，唐浅难过起来，她觉得自己可能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等了一会儿，梁唯远还没有上线。唐浅越等越心慌，本来想当面和他说清的，可她实在怕再等下去，自己会丧失说出心里话的勇气。

    可是她回到考场时，梁唯远已经走了。而坐在他前后左右考试的同学们正在赞不绝口地谈着他。

    他说那次英语考试，他很生气地对那女孩说“你们想要作弊的话，别打我的主意”，是因为当时他被自言自语君的话说迷糊了，真的以为她是为了他同桌才不愿意调座位的。可后来他又一想，不管她是为了谁，假如他不给她传答案，她都会被调走，他真的不希望她被调走，他已经习惯了可以看到她背影的日子。于是到了考试时，看她请假上厕所，他也起身跟了出去。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考试中途上厕所，也是破天荒唯一一次给别人传答案纸。

    渐渐地，她听同桌说：“梁唯远不再给同学们讲题了，理由是就快高考了，他精力有限。”

    从此以后，开始陆续有同学战战兢兢来尝试问问題。每个人来时都带着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可结果却让每个人都感到瞠目。梁唯远没有拒绝任何一个同学的提问。

    不在线状态的梁唯远的头像一动不动。

    她没事儿的时候依然会给自言自语君讲笑话，每次自言自语君都会笑得快要断气似的。可是梁唯远就从来不笑，甚至有时好像觉得他们很无聊，她讲过一个笑话后，他会“腾”地起身出去上厕所。

    寝室老大的朋友来串门时送她一张吴彦祖的海报，祖祖在那张铜版纸上无私的敞开着他古铜色的胸膛，性感的肌肉文理看得人热血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