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为了力量，这样值得吗？

翅。

    光是为了保持平衡，让我在气流的带动下，不会再撞上形形色|色的障碍物，就令我手忙脚乱，更别提要把它怎么样。

    “是这样吗？在我看来，你只是个杀戮者。连无辜的小孩都不放过，这样也叫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冷酷地指出它方才的行为。

    它又把怒气转向我，大吼一声：“都是你的错！”顿时，大量的头颅一起朝我飞来！一张又一张狰狞的面孔，张大了嘴巴，好似渴望啖食我肉、饮我血、啃我骨！

    小腿被利齿咬住，好像快被咬断，不过，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我没心思管那点“小事”。

    “碰！”我又撞上了招牌，走路不看路，不对，是飞而不看路，真的非常危险。没办法，这下只好暂时继续专心前进，再慢慢想办法脱离御风咒。

    这时，它试探地用两颗头颅咬住我的肩膀。

    这时手机已传来念咒的声音，冷茹焰代为答道：“可以的，只要你手上还拿着手机，道师就能透过手机向你施法……”

    它开始对这场追逐感到不耐烦，而进行攻击！我的速度也许比它快，但是灵活性却远远不如它。让它再来几下，我哪受得了！又是头颅飞来！这回我不敢太用力偏转，轻轻地向旁侧身，然后又朝反方向扭身，将气流的方向调整回来，漂亮地避开攻击，也避免再次进行“冲撞”。

    拿着手机，试图把它关掉……

    “死道士，快让我停下来！”

    强光淹没了陈文彬，我听到一声哀嚎，然后，原本意图向右转的陈文彬改变方向又直线前进。

    又跑到一处十字路口，它会不会转弯？

    只是援军何时才会到达？如果来晚了，对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毕竟来援助一位身亡的人，只能为亡者报仇，我可一点都不想麻烦别人替我报仇。

    急猝的改变方向让我冲向马路，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我紧缩成球状，在道路上又滚又弹了几下，然后又飞弹而起，接着，又像颗乒乓球连续冲撞两侧的建筑，好不容易才又恢复控制。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口。

    这一回撞落到地面上，原本保护我的气流突然变弱，也没让我跟之前一样，像个皮球般地大幅弹起。我在地面上翻滚，托着我的气流很快就完全消失，向前的动力却没有随着气流而消失，我只好仰赖摩擦力减速……

    轰隆巨响，公园的围墙被撞破了，大理石地板也凹陷下去。

    我努力地保持冷静，不让害怕的神情显露在脸上。

    “成为选民的法则，是以物易物，用一定的代价换来内心最深处的希望。付出的代价越大，换来的力量也越大。”

    “喂！你还想逃避吗？是男子汉就停下来，把事情解决！”

    御风咒让我的速度变得超乎想像……代价也满大的（痛死我了）。

    那么……陈文彬了？那位变成异形异状的陈文彬呢？天色突然变暗；不对，太阳被云遮住；也不对，是有人的影子挡住阳光……

    “是吗？真遗憾……”

    然后，我发现许多人都偷偷地看着我，他们的目光充满着恐惧，好像把我当成地狱深渊来的恶魔。

    它又望了一眼士谦，翅膀开始拍动，然后沿着马路向前飞去。

    念尘小活佛的话突然又在我耳边响起。

    “不、不行！我们的摄影机与符咒有限，并没有遍布整个城市，你必须追上它，确认它的位置，好让我们这边能够进行作业！”

    就当我心中如此抱怨的时候，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猝然发出一道强光！那是由强大的灵力引发的强光，我感觉到它的性质与丝丽儿身上发出的光晕非常类似，那不是普通人能够看见的光线。

    我大声地吼着，脱离这种追逐的状况才对我有利。毕竟，我没把握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持续闪躲它的攻击。

    “追上它！你说的简单！”

    我无力地躺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好像全散开了。

    “不，我也要去！”

    它又打算攻击，十余颗头颅蓄势待发！

    突然，一道强烈的撞击阻止我继续向前滚动，撞击力道又让我朝反方向转了几圈，才真的将我停下。

    我会不会也……不！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是怪物！……虽然我现在所拥有的能力就跟怪物差不多……可恶，我所向往的平静生活怎么离得越来越远。

    而我站得挺直，装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好像眼前的它一点危险也没有。

    他为什么会想要变成选民？只是为了反抗别人的欺负，就要把自己变成更可怕的怪物吗？这个代价不会太大了吗？而他怎能毫不犹豫地将人吃进腹中，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它不放弃，再度发动攻击。这一回两颗头颅分别由左右飞来。两张狰狞的面孔，是两位可怜的牺牲者。

    陈文彬没反应。

    这时我已无暇感叹这一切，跨出脚步向前奔驰，陈文彬已经化为远方的小点，再不追上去就来不及了。

    “你再跑！我就打电话告诉士谦，吃人的怪物就是陈文彬！”还是没……不，它停下来了！反倒是我在道师施展的御风咒之下继续前进，超越它……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停下？预料之外的状况，它原本转过身来气愤地看着我，等我超越它，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它又转向前，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的极限被我自己给限住了吗？好吧，就豁出去了，我跑出人行道，进入快车道，然后跳上停止不动的车子，踏着车顶向前奔驰。痛快！放肆的痛快！

    算了，事到如今，不冒险一试也不行，总比在这里等死来得好！

    问题是，现在我又能怎样？

    我坚定命令道：“不行！现在的你还只会碍手碍脚，还有必要留下来向靖安会通报，并且安抚我的朋友！”

    要撞上了！闭上眼缩起身子忍受撞击，碰！冲击力没有预期的强大，御风咒带来的气流似乎形成一道保护膜，减缓中心的力道，不过也够我受的。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不过，如果有机会，我会不惜一切向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报复，也要让那种人永远无法再伤害跟我一样的人。”

    这个地方几乎看不到人。后方有微风吹来，还有风吹过树梢上树叶们发出嘶嘶的摩擦声。右方有一个高度约三公尺的水泥柱，上面还立了“市立第一公园”。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抵达了道师所指定的地点。难怪这里没什么人，想来是靖安会用一些特别的方法把人给驱散了。

    它一时间恐怕无法追来，我可以利用几秒钟飞入公园中的树群之中，先藏起来再好好想办法。

    “我正在忙！有话快说！”

    藏入公园中的我不由得抱怨为什么树木还这么小棵，为什么树林不种植得密集一点，这么小的树丛实在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那张嘴张开了，好大、数排比鲨鱼还恐怖的牙齿露出阴森的寒光。

    瞬间焦黑，它怒吼一声，脖子马上自动切断，舍去毁坏的部分。那颗头颅坠地，由身旁滚过，带来一阵焦热而恶心的气流。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滚了好一会儿、被折腾了好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被一刀砍死，也不要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手臂、背部、膝盖等身体外侧的部位轮流与地面接触，好像不停地被烧红的烙铁纹身。

    “啊！”

    “对不起！”我对着那位花容失色的小姐说了一声，就向上一跳，毫不费力跃上卡车继续追赶。

    我想阻止，却有心无力。距离太远，我无法用风刀切断那条“脖子”。

    晴天霹雳！

    分心的状况下，又让我撞上另一个招牌。

    为什么陈文彬变成的怪物，只有一个地方保留原来的形态，它的脸、那张还是陈文彬面孔的脸。

    轻而易举，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陈文彬疯狂地说：“没错，这是我自己向她请求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她可以给我别的，但是我不要，我要的是能够反抗一切的力量，我很高兴能够得到这身的力量，我可以像烈哥一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只不过我的手段更加激烈！”

    “有了、有了，哇，这是什么，好丑！”

    我怎么停下来的？御风咒为何会失效？对了，我记得不小心又撞上了一面招牌，然后让手机滑落……原来如此，道师在我身上施展咒术的媒介遗落之后，咒术自然消失。

    “你的力量不仅于此，只是被理性与知识所限制。”

    “接过来了……”

    “天哪！武哥，你没事吧？”士谦这时候已经由百货公司的游乐场赶来。

    “我哪知道？也许在我前方几公里的地方，我只能由他留下的灾难来追赶它。”这时手机那头又传来冷茹焰的声音，不过，很显然她并不是在与我说话。

    在它转过头，又用两颗头颅卷住一棵树用力拉扯时，我跳下树干，翻了一圈……虽然是草皮，伤口还是发出哀呜，忍着痛，我站了起来。

    要是追错边，那不是太可笑。我不得不停下来，想办法找出它的位子。

    道师又说：“可以的，只要我对你施展御风咒。”

    再度踏着追赶的步伐，向前冲刺。

    靖安会在这座城市真的下了很多功夫。

    我想要稳住身体，却发现身体在左右摇晃。

    “就是因为你在忙，才要打扰你！选民呢？你碰上的选民在哪里？”

    双手向前抓住陈文彬的脸！然后全力释放灵力，在这一刻，我能用的就是冰魄掌！

    我觉得今天跟“冲撞”这件事特别有缘，几十分钟前才由高楼摔下、撞破自动门的玻璃、撞上百货公司的专柜，在几分钟前又撞上了大卡车、大巴士、广告招牌、大楼墙壁……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向右一滚，险险地避开它的攻击，地板被它的一颗头颅撞碎，石砾打在身上。

    我不理会身后不停传出的抗议声，也许倒楣的车主要花一大笔钱重新钣金，不过，那又与我何干？反正他们也追不上我，甚至不晓得是谁踩凹了他们的车子。

    这时候的我已经耗尽最后的力气，除了睁大眼睛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孔渐渐接近外，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知道它是否死了，不过，就算它还没死，控制它动作的大脑也已经结成冰块。可是，我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也被困在它的嘴巴中。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如果靠着我自己的双腿经过快半小时的追赶，就算我真的能追上陈文彬，恐旧也累得像只老狗，无力与它战斗（不过，我怀疑一直撞墙、撞车撞到身子都快散了的我，还会有多少战斗力）。

    要我跟它打个商量，请它张开嘴巴，将脸露出来吗？不可行！跟它打商量，那不如直接叫他把我吃了算了……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可恶！……啊！也许可以……可是，这太危险，虽然危险……“轰、轰……”树又被扯倒，是在我前方不远的那棵树。

    “啊！”它吼叫一声，涨大为正常人头四、五倍的头颅划过一道弧向我冲来！

    那张脸——陈文彬的脸——开口说话。

    “……所以，你就让她把你变成异形异状的怪物？”

    它气忿地念道：“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这种结果不是我要，事情不该这样发展，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要！混蛋、可恶！被烈哥看到了！都是你、都是你，可恨的家伙……”

    它怒吼道：“我才不是与邪恶的力量交易！她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我不准你污蔑她！”

    希望这样有用。现在我营造出一种神秘高人的气氛，让他觉得我非常轻松地化解攻势，使他认为我已具有比他强悍的力量。

    手机已经搞丢，无法与靖安会的道师联络。丝丽儿也不见了，在我摔下百货公司的时候，为了保命所制造的强大气流，好像将她吹走了。我猜，她可能跟我一样，被那股强大的气流吹向百货公司的某处，然后撞到墙壁或专柜而昏迷。

    真惨！我弹到卡车后的轿车上，撞碎了挡风玻璃。

    它果然不再攻击。不过只是暂停了一下，大量的头颅还是脱离它的本体，在空中等待机会。

    “……选民……是的，是突然暴动的选民……”我苦涩地喊了回去。

    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力气闪躲，就算闪得了这一下，在那虎视眈眈的二、三十颗头颅也不会放过我。

    不过，它并没有听从我的建议，依然发动攻击。

    “碰！轰……”树枝摇晃！糟糕，它似乎放弃慢慢寻找，改以暴力破坏树林，将树弄倒，逼我现身！“隆、轰、轰……”又有一棵树被扳倒，再这样下去，马上会轮到我所在的这棵树了。不行，不能再等下去，我必须想办法，虽然我没什么力气了，不过还存有少量的灵力可用，不如拼一拼，也许能给它来个致命一击。

    回想几次与选民的战斗，那些异形异状的躯体都能藉由一种黑暗的灵气快速修补，就算给予严重的打击，也只是让它变得衰弱，能给予致命伤害的部位好像是没有改变为异状的地方。

    我感受到他的口腔开始结冰，而他发出哀嚎……我成功了，它终于不再动作。

    “听好了小朋友，就算我们的特遣队马上赶过去，也得花上十几分钟。希望你能绊住那只选民，我们会将它引到二号公园。”

    在生死交迫的压力下，对于灵力控制变得更加精准。双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各发出一道真空波，头颅飞来，迎向气流指剑，双双被切成七块！

    现在的脑鸣大概就是身体的安全机制在警告我。

    在这一刻间，我将精神绷到最紧，全心全意地操控每一条肌肉，不浪费一丝的力气，也没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于是，我用充满感情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就是那！再向前找！”

    所以我没动。

    我小心地打量目前的状况，四肢百骸虽然疼痛，不过都是些皮肉表层的疼痛，没有那种源自于表皮下骨头的疼痛，这代表着经过那么猛烈的撞击，竟然都只有皮肉伤而没有骨折，这也能算是一种奇迹。

    我努力地拨开恶心的肉团，努力寻找那张没改变的脸孔。

    这叫我怎么对那张脸攻击？强迫它把嘴巴张开呢？……如果我还有这种力量，那又何必像缩头乌龟躲在这里。

    每次到了十字路口我就头皮发麻，那意味着将要与墙壁进行猛力的亲密接触。道师说要把它引诱到公园，并且会给我助力，到目前为止却什么也没发生。

    士谦又叫道：“他要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