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身如龙枪如蟒

   此时天寒，都还穿着厚实的袄衫，徐怀臂膀间却给人筋肉鼓胀贲起的感觉，但他一张脸却是白净俊朗。

    “那恭喜王老相公了。”少女初长成总是值得贺喜之事，徐武江朝王禀行礼道。

    “不麻烦徐小哥——萱儿长大成人，老朽措手不及，只能跑来求助尊夫人。”王禀拱手道。

    徐武江都想学邓珪避开王禀主仆，徐怀午后当然也是躲在院子里，心里琢磨事情。

    王萱手里还抓着一个锦帕小包袱，却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女人用品，叫她都没有勇气抬头看徐怀、徐武江，拽着祖父王禀的衣袖，逃也似的跑开去。

    这才是真实的伏蟒枪？

    从这一番议论，徐怀就知道卢雄在伏蟒枪上的造诣，比十七叔徐武江他们更高，也不扭扭捏捏，直接问道，“敢问卢爷，藏敛之法要怎样才能修练入门呢？”

    徐怀这时候手提陶瓮走近过去，卢雄隔着矮墙说道：“我这一路伏蟒枪，讲究身如龙，枪如蟒，乃是军中惯使的枪势，徐小哥也练过吧？”

    ……

    “王老相公，你有事找徐某？”

    而再看下去，徐怀看得出卢雄手里的这路伏蟒枪，跟十七叔他们还是有所区别。

    神智恢复过来后，他肯定不愿意作为徐心庵等人眼里的憨货，继续留在淮源镇混吃等死，但在当世，他又能去哪里，又能干什么？

    徐怀以往习武，以练力、打熬筋骨为主，不涉及复杂的拳脚及刀枪套路，骑射功夫也很一般，但神智恢复过后来，眼力却大异以往。

    “徐节级可在府上？”王禀问道。

    然而随着枪路的变化，卢雄略有些佝偻的身姿，却像潮汐涌动般在鼓缩起胀。

    “十七叔却是不知情，”徐怀看过王禀眼里有很多的疑惑，只是低声说道，“我也是受人所托，这几天守在鹰子嘴给王老相公提个醒而已，却没有想到刺客来得不慢……”

    驿所最外围的围墙颇为高耸，而内部院子之间的隔墙都是齐胸高的夯土墙，徐怀绕过驿所公廨，远远就看到“车夫”卢雄手里正耍一杆长枪。

    临近天黑，徐心庵才从河东街市赶回来，打听到明天有几家马队会驮货去泌阳县城，他已经约定好一家同行。

    “我来去送。”徐心庵心痒痒想要将这差事接下来。

    陶瓮盛着滚烫的鸡汤，瓮底都已经烧黑，拿草绳结成兜，徐怀提在手里就往驿馆走去。

    徐怀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说道：“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会去找王老相公的。”

    这时候也不知道驿丞程益及几名驿卒跑哪里去了，前院公廨看不到人影，徐怀径直去找王禀。

    徐武江一巴掌拍了他一记后脑勺，骂道：“你叫春的蠢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让徐怀去送，你给我老实待着！”又跟荻娘说道，“你该操心替这两小子说媳妇了，要是等他们学徐四虎那几个有点臭钱就往悦红楼跑，我是打断他们的狗腿呢，还是打断他们的狗腿呢！”

    徐怀这才省得是怎么回事，只能憨厚的干笑两声化解尴尬。

    徐怀这一个多月来，也清楚以往习武太过表面，路子有些走岔，但武学义理这事，却不是他自己琢磨，就能想通透的。

    除了王禀午后跟徐怀又碰过面外，卢雄也不相信徐怀是憨货，但徐怀身形却又有几分僵滞，像是习武走岔了路子。

    “藏敛？”

    徐武江得人报信说王禀找上门来，这时候匆忙从校场赶回来，看到王禀与徐怀站在前院里，问徐怀，

    “萱儿还不足十三岁，却已长大成人——老朽这是措手不及，驿所又没有年轻女眷，只能跑来求助徐夫人……”王禀站在院中，跟徐怀略作解释。

    内心深处隐隐有着冲动，要他不要置身事外，但理智又告诉他，牵涉到这种事情里绝没有好处，徐怀此时站在王禀面前，也只能先含糊其辞。

    “你怎么叫王相公在院子里的干站着？”

    徐怀随徐武江、徐心庵回到宅子，荻娘提出一只陶瓮，跟他说道：“我刚炖了点鸡汤，你送去给王家小姐吃！”

    比起王禀遇刺这事，真正震撼他内心的，还是那小段类似史书记载、在脑海间突兀闪现的文字，今日在鹰子嘴崖前竟然得到验证。

    “你这憨货，耳朵这么尖，怎么不去当贼？”苏荻瞪了他一眼，驱赶道，“滚滚滚，没你什么事，你陪王老相公在前院坐着！”

    “吱哑！”

    “这位老郎君是谁？”

    就见卢雄使枪时视线高远，却始终有一分注意力落在移动的枪尖，长枪每一势劈抽、攒刺、拨打，不像十七叔他们使枪行云流水，显得特拖泥带水，却有着特定的节奏。

    王萱走到廊下细声跟苏荻耳语几句，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徐怀就隐约听见“有血”，吓了一跳，忙问道：“王小姐受伤了？”

    卢雄早就注意到徐怀了，却是等这一套伏蟒枪使完才停下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