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年奸计

    徐武江以及其他都头、节级，这时都在河东街市喝酒，有人甚至夜不归宿，他随便找个借口去河东街市，不要说出军寨了，都能找到渡船过白涧河——要不然，这早春时节泅水渡河还是挺冷的。

    徐怀也不耽搁，将银锞子塞怀里，径直往军寨大门走去。

    “你都先留着，我要守在大人身边，后面有什么事还都要麻烦你。”卢雄说道。

    “大人贬唐州居留，要受州衙监管，能不能留在淮源，要看知州陈实的决定！”卢雄沉吟说道。

    徐怀即便也跟着吃一份兵饷，但饷银也都是荻娘替他攒起来，他平时不用考虑吃穿用度，囊中真是非常的羞涩。

    被檐头遮住，徐怀站在窗前看不见夜空之中的明月，但月光照在院子里，廊前有两株石榴树正吐嫩芽，却也依稀能辨。

    见卢雄诧异的盯过来，徐怀也感到不好意思，但他也不能为两味泄药，去抢药铺不是？

    见卢雄眼里都是困惑跟惊讶，少了许多顾忌的徐怀沉吟片刻，问道：“午时在驿所公廨院子里，我瞥了一眼官告文函，说王老相公是贬唐州居留，但能否可以不去泌阳城，而留在淮源镇呢？淮源镇也算是唐州的地盘。”

    徐怀对朝中故事却知之甚少，甚至对王禀的为人官声如何，都不甚了了。

    卢雄之前是没有想过用这种手段迫使王禀留在淮源，但他也不是墨守成规之人。

    要想对筋骨肌肉的控制提升到全新的层次，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苦练，但这种找对门径、窥得堂奥的感觉，实在是不差。

    这么想的话，牵涉到这种事里，也不全是坏处。

    徐怀打开老荷叶包，却是一块熟羊肉，怕是有半斤重。

    淮源巡检司这边，百余兵卒日常操训还能坚持，徐武江等人看似职级低微，却在尚武的淮上，都有相当不弱的身手，更不要说邓珪还是正儿八经的武举出身，军寨里又有强弓劲弩，三五刺客想要强闯军寨，无异是自寻死路。

    然而在当世，日常想要有肉吃却是太奢侈了。

    要是能叫王禀、卢雄他们留在淮源，他除了多少能抓住主动权外，平时还能继续接受卢雄的点拨。

    徐怀心想他要有卢雄这样的身手，或者说他掌握伏蟒拳能到卢雄这般境界，实力或许还要更强一些，他又何需畏惧三五名见不得光的刺客？

    “真是憨货，下次带你一起去吃酒，但你不能愣头愣脑的，逮住猪蹄子往死里啃，”徐武江哈哈笑道，从怀里取出一只荷叶包塞过来，说道，“拿去啃吧！”

    柳树林里接受卢雄点拨的时间不长，但出军寨走一趟，徐怀就有饥肠辘辘之感——徐怀对幼年的事记忆不多，但饥饿感总伴随左右，平日里没有油荤，他一顿吃上整斤的麦饼、粗粮饭也都顶不住半天。

    “蔡铤、王庸戚等人为逞私欲，又担心御史台会封驳，常勾结内宦怂恿陛下御笔书旨，令御史台言官不敢封驳——大人不计个人荣辱，屡逆上意，令他们谋算难成。这次也是与蔡铤在某事上争执甚烈，大人屡抗御笔，最终被他扣以‘不恭’之罪流贬唐州。大人做这些，全不计荣辱、安危。他要是能留在淮源，自然是好的，但我担心大人不会答应诈病！”

    “这么晚，你跑去哪里了？”徐武江问道。

    “夜里睡不着，就在寨子里转了两圈。”徐怀说道。

    “可以。”徐怀说道。

    坚持小半个时辰后，他感觉有些疲乏才停下练习，却是要比平时轻松一大截。

    徐武江身份毕竟低微，在军寨里只能算是小兵头一个，平日交际也简单，荻娘照顾大家的起居食宿，没有丫鬟仆佣，前院不需要单独留门房、会客厅，因此徐怀与徐心庵都有单独的房间。

    当然，都已经窥得门径，只要适应新的练法，将这些融入以往所学的伏蟒拳及刀枪之中，每天都会有不同变化的，却不需要急于求成……

    与卢雄分开后，徐怀回到住处，这时候徐武江满口酒气却精神抖擞的跟徐心庵走回来。

    玉山驿位于淮源与泌阳城之间，距离两边各六七十里，当世称之中“一程”。

    刺客以及幕后的蔡铤不大可能会善罢甘休。

    “可是你背后那人如此建议？”卢雄不确定的问道。

    “……”徐怀心知他吐露实情，不可能取信卢雄，只会节外生枝，便说道，“他却是想王老大人留在淮源才方便暗中照应，但要怎么留，却是我临时起念。或许我这办法，也有些荒唐，卢爷可有其他善策？”

    不过，徐怀连着将侧肘横扫、沉肘侧击这两势比划十数回，就觉得右臂外缘的筋肉酸胀难受起来。

    “不需这么多。”徐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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