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道理自有他人述

 柳琼儿刚才站在人群里，将徐武富、徐恒父子的反应看来眼里，担心今日事情不容易收尾，担忧的问道：“你一个人独挡锋芒，会不会叫他们更肆无忌惮，是不是叫徐武良也站出来？”

    不过，巡检司武卒投匪等如此重大案件，州县没道理会继续放权给邓珪处置。

    要没有人牵头，唐天德今天或许真能从玉皇岭抓走几人“协查”。

    “你敢对五叔公无礼，真是造反了！徐武坤你去将这狗东西拿下，家法伺候！”徐恒大腿胯还隐隐作痛，看到徐怀无法无天，跳脚大叫道。

    唐天德情知找徐怀这憨货讲不了道理，朝着徐武富破口大骂：“徐武富，你这狗货，我等代表巡检司而来，你今日有胆就将我等围杀于此，看邓郎君上禀州县后，诛不诛你徐氏九族！”

    徐恒在一旁气极叫道：“什么叫勾结陷害，苏荻娘，你把话说清楚？”

    唐天德近年有些荒废了，但身为武者的警觉到底没有丧失，脸面在那一瞬硬生生往后拗出数寸，一支铁簇箭似流星插着他鼻尖飞过，箭簇带出风劲，刮得他脸一阵发麻。

    乡兵操训可以装备普通弓箭、皮甲，神臂弩、重甲却在禁用之列，但真要有重弩重甲用于攻坚克敌，甚有奇效。

    “唐都头，你说奉邓郎君令而来，可有邓郎君的手令？再一个，徐武江就算真投匪了，此事也该是邓郎君禀于县上，由程知县派遣衙差过来询问，为何邓郎君私询此案？”

    官字两张口，唐天德平时畏惧徐武富三分，怕徐武富跟他讲“规矩”，但他心里认定徐武江已投匪，特别是虎头寨贼匪又连续犯下大案，州县绝不会容忍这事。

    唐天德他哪里还敢逞强，顾不上狼狈，直接翻身滚下马去，但他动作究竟是慢了一线，一支羽箭插着他的头皮而去，髻巾连着一缕头发被扯脱。

    唐天德不禁想，要是此案能将徐氏都牵涉进去，唐家未必能夺得玉皇岭，但只要将淮源、泌阳等地的骡马市争过去，那就不是一年几百两银子的小利了。

    唐天德真要死在这里，且不管州县的官司要怎么打，徐唐宗族在桐柏山里进行大规模械斗，得死伤多少？

    徐怀却不作声，长弓侧摆过来，对准徐仲榆的面门，冷冷看着。

    不过，现在苏荻堵在寨门口寻死觅活，而徐怀又披甲持弓，摆出一副谁抓人便杀谁的架势，大家体内的热血被点燃。

    徐武碛像鹰隼般的眼睛这一刻也骤然眯起来，死死盯住徐怀手里的长弓。

    “鹿台寨还有三架重弩、六副重甲，唐都头要不要也问一问怎么回事？”苏荻冷声质问。

    鹿台寨每年所出良马也就几十匹的样子，但富贵争购，良马价高。

    “哒哒”马蹄从后方响起，拥在寨门处的众人，回头看到徐怀身穿皮甲、腰挎长刀、背负箭囊，长弓持在手里，仿佛无双战将横峙寨巷之中。

    他心里很清楚：

    徐怀知道徐武坤没有害他的心思，甚至还是担心自己以后在鹿台寨没有立身之地才站出来，但他这时候不能让任何人近身。

    “谁敢抓人？”徐怀停住马，从箭囊里抽出一箭，搭在弓弦上，冷冷的盯住众人。

    徐仲榆的子侄慌忙上前将他拖开，劝道：“五叔公，你跟这憨货置什么气？”

    放唐天德带人进去强行捉人也不现实，徐武坤等人会坐看唐天德将南寨杀一个血流成河？

    不管徐武江的事后续要如何处置，桐柏山大姓宗族这些年明争暗斗，徐武富又岂会叫唐天德爬到他头上来拉屎撒尿，冷声道：“唐都头大可一试，切莫怪徐某不客气。”

    “你这条老狗，滚一边去！”徐怀抬脚就将徐仲榆踹了一个狗吃屎，怕将他一脚踹死，都没太敢用力。

    唐天德话到嘴边只能咽回去，没再吭声。

    徐怀披挂好，牵出一匹马来，骑上去，徐徐往寨门而去。

    徐武江及二十多名武卒，他们的家小也不都是妇孺，他们也有兄弟、堂表兄弟，甚至还有不少人的父母叔伯都还是壮年。

    他这时候看到徐怀这般模样，以为这笨货又跑过来添乱，还披甲持弓装什么武将，跳脚过来，伸手就要将徐怀从马背上拉下来。

    想到这里，徐武富也便知道他今天是没有别的退路可选择了，阴沉着脸盯住唐天德，问道：

    徐武富都要叫这呆子气疯了，我他妈在唬人呢，你这头蠢驴就当真了？

    这才是徐氏在桐柏山财力能与唐家比肩的关键。

    徐武坤等人当年随同徐武宣落草为寇，又一起编入靖胜军中，要不是徐武宣早死，而徐怀痴蠢不成气候，徐武坤等人都未必会为他所用。

    苏荻在前面“讲道理”，徐怀不动声色的从身后又取出一支箭，搭到弦上。

    “邓珪污我夫君，你家身为本宗长房，又在州衙为吏，不思替我夫君申冤，却纵官差欺侮妇孺，怎么不是勾结相害？你们势大财粗，我斗不过你们，取走我性命就是，我没有什么可怕的。”苏荻矛头直指徐武富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