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性

    朱祁镇目光如电，一一扫过面前这些眼中饱含了恐惧与仇恨的瓦剌稚童，良久之后才幽幽叹息：“你看看这些孩子仇恨的眼神，当他们长大后，有可能和我们大明交好吗？”

    这些人开始变得惶恐起来，眸子中带着期盼抑或仇恨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凝立不动的身影，等待着他最后的判决。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朱祁镇毕竟是现代人思维，并不愿意赶尽杀绝。

    被俘的瓦剌妇女则是紧紧将孩子抱在怀中，望着眼前明军冰冷的刀剑，眼中满是悲观绝望之色。

    三千精兵对阵数百牧民，结果毫无悬念。

    朱祁镇似狼般咆哮着，那凶恶的模样，连在母亲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都吓的停止了哭泣。

    “启禀皇上，若是要斩杀瓦剌男人，臣眼都不会眨一下。可是，这些女人和孩子……”

    众人沉默了半晌，忽听朱祁镇继续说道：“襄城伯，诸位将士们，朕想请教你们一个问题，我华夏民族历经千年，长盛不衰，名帅良将多如天上的星辰，数不胜数。他们保家卫国，远扬天威，战绩彪炳，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这些祖宗先贤的事迹流传至今，他们的威名是靠着杀戮手无寸铁的百姓挣来的吗？”

    看着那些瓦剌妇孺仇恨的眼神，大明将士期盼的目光，他缓缓踱着步子，冷汗湿透了脊背。

    瓦剌妇孺们的狂欢突然停住，她们突然意识到，那位执掌了她们生死大权的男人还在保持着沉默，他紧握的双手上青筋凸显，可见他内心思想争斗之激烈。

    朱祁镇目光扫过所有人，继续说道：“按照你们瓦剌人的所作所为，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放过你们。但是，我们老祖宗有句话，叫做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老祖宗都这么说了，今天，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身后的三千营也在等着自己做决定，他们眼中充着血，就像草原上的饿狼，等待着对猎物的最后一击。

    望着眼前无助的女人，嗷嗷待哺的婴孩，李珍面色时红时白，脸颊肌肉剧烈抖动，他咬咬牙举起钢刀，杀人无数的双手竟是微微的颤抖，迟疑了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手中大刀无力垂下。

    李珍闻言直接拔出刀来，那些瓦剌人一看，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连连后退。

    听完之后，这些瓦剌妇孺们似乎十分不理解，满脸的不可思议。

    哈铭无奈，只得逐字逐句地翻译。

    樊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劝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对敌人仁慈！”

    “是我杀死了你们的家人！”

    想到这里，朱祁镇猛地定下脚步，然后大吼道：“所有的瓦剌人，听着！”

    唯独那紧紧握住的手掌，将他心情现出些端倪。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全都杀了，一了百了。

    哈铭将这番话翻译过去，果然，百余名妇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朱祁镇脸上扫过来。

    哈铭却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朱祁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出奇地安静，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

    “我并不想杀人，可是，他们杀了我的亲人，我的同胞，其中有无数像你们一样的妇孺儿童！”

    李珍再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哈铭，你来翻译！”

    “是！”

    朱祁镇眼眸低垂，沉寂如水，背转着身子久久凝立，不发一语。

    朱祁镇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可能听不懂汉话。

    杀，还是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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