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治世之道

    这些东西并非读几天书就能领悟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能看的这么透彻，是因为跳出了这个时代，站在一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朱祁钰才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这一次打仗和以往大不同，以往是拼人数，拼补给，拼战术，可是，这一次拼的却是银子。

    “难道说百年之后，甚至几百年之后，大明还是太祖时期那个大明？你可知道，远在西洋的奥斯曼帝国，佛郎机诸国，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吗？他们的武器每天都在革新，若是有朝一日，他们驾着坚船利炮入侵大明，我们拿什么去抵御？”

    他终于成功了！

    唐行古连连摆手，小心翼翼地说道：“路途遥远，能不能……让我坐会儿车……”

    说实话，朱祁镇并不知道小老弟领悟了多少，他也不奢望对方一下子就开了窍，全盘接受自己的理念。

    “臣弟担心……若是遇到国家大事，需要皇上亲自拿主意的，到时候……”

    “臣弟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皇兄！”

    在新式火器的压制下，无论是瓦剌人，还是鞑靼人，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好比一个壮汉去欺负一个三岁孩童，双方的实力根本无法放在一起比较。

    他感觉自己听懂了，但是……又好像没懂……

    这个问题是朱祁钰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周公作周礼，孔子作春秋，周礼之中，北曰为狄，南曰为蛮，狄者，犬也。蛮者，虫也。以宣扬仁德的礼仪的周公，尚且知北方乃豺狼，南方多害人之虫，应予征伐，天下方才能安定。而春秋之中，圣人最推崇的，乃是齐桓公尊王攘夷之事，尊王为忠，攘夷则为仁，何以为仁，使百姓安居乐业，不为外寇所侵，杀死想要祸乱中原，残害百姓之人，此为仁义。反之，若用礼义去对付蛮夷，却说是在遵循圣人之道，倘若圣人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只记得，上古时期，有三皇五帝大治天下的传说，然后夏到商，商到周，周公制定了周礼。

    朱祁镇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三皇五帝究竟存不存在，又如何呢？你是不是想问，三皇五帝是如何治世的，将他们的治世方法拿过来，是不是就可以做到四海升平？且不说三皇五帝只是传说，即便他们真的存在，大治之世也存在，可是，将他们的方法照搬过来，也不一定能见成效。朕从来不会盲目崇拜读书人口中的古人和圣贤，朕只相信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若祖制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何一定要抓着祖制不松手呢？”

    “朕不知道！”

    朱祁镇便继续说道：“仁义之前，尚有忠孝二字，此忠，便是要忠于大明，忠于我们的祖先，想当初，大宋为鞑虏所灭，自此天下为人所窃据百年，我们多少的祖先惨遭屠戮？可见，仁义是有前提的，对待百姓要讲仁义，对待敌人，便要将仁义抛之脑后，拿起刀枪干他娘的！”

    “世人将周公、孔子列为圣贤，推崇他们行为和所制定的礼法，可是，时过境迁，任何制度方法总有与时代脱离的一天，因此，我们不能盲目地遵循古人之法，而是要主动做出改变。假如今天，朕制定了一套非常完善的制度，朕也不会要求后人必须遵循这个法子来治理天下，你明白了吗？”

    皇上出巡，自己是唯一的伴驾翰林，这是何等的待遇？

    “那个……”

    “在殷商王朝，世间是不存在礼法这个东西的，因为殷商王朝本就是部族合盟，每个部族有各自的规矩就够了，可是，到了周朝，天下归一，中原王朝的地域不断壮大，这个时候，就需要一套完整的制度对天下百姓进行约束，周礼才应运而生。”

    朝廷现在需要的是改良创新，还是遵循旧制……

    中午时分，唐行古按照约定，准时出了德胜门。

    皇上所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可是，这些道理却从未有人提起过。

    朱祁钰听到这里，若有所思道：“殷商王朝……不是大一统天下吗？”

    “应该算是部落联盟的形式，”朱祁镇如实道，“夏朝究竟是什么样子，由于没有文字流传，早已无可考证，殷商王朝却是有文字的，十二天干便是商朝十二个大部落的图腾，他们一起轮流执掌朝政，可是，后来的纣王家族打算独揽大权，由此遭受了其他部落的反对，其中的姜氏部落便转而辅佐来自陇西的姬姓家族，一举推翻纣王，建立了周王朝。”

    可是，这个礼制是怎么来的，好像……没人给自己讲过……

    这一场仗打下来，耗费了一千多万两银子。

    难道圣人说的话，也会错？

    “跟你说完，下午朕就出发！”

    朱祁钰自幼读书，读的也是儒学，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无异于天翻地覆，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若是短时间，还能蒙混过去，可是，你去漠北至少一两个月，平日里也就罢了，倘若遇到大事，必须由你来亲自决断，到那时候，我怎么给你掩护？

    而自己读书的时候，也从未思考过这一类的问题，如今皇上提出，不由得让他陷入沉思。

    “可是……”

    “朕不在京师的时候，你遇到事情，要担得起，不能优柔寡断，不能盲目信任他人，明白了吗？”

    “不是……”

    朱祁钰抬起头，眼中尽是迷茫的神色。

    朱祁镇郑重道：“朕准你决断之权，遇到任何事，你的决定便是朕的决定，一概后果朕来担着。”

    从当初被皇上大嘴巴子扇的不敢吱声，到前些天为了开海而舌战群儒，终于，他成功地赢得了皇上的信任。

    “此行有唐行古伴驾，有三千营护送，吾弟不必担心。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跟任何人透露朕的行踪，能做到吗？”

    唐行古赶忙闭紧嘴巴，然后用力点头。

    唐行古跟随队伍走了一阵，忍不住问道：“不是皇上出巡吗，为何要带这些东西？”

    唐行古看了看天色，心情很是激动。

    他很清楚，任何人都有时代的局限性，自己的小老弟现在就属于局中人。

    “朕只跟你讲，你不能将消息透露出去，否则，内阁和礼部定会追着朕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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