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光耀,魏灏三人同时叩拜,道:“治国之道,在于修德,不修德政,则廉耻荡然无存,请皇上三思!”
翌日,文华殿。
他在赌自己的命,赌赢了,自是前程无限,赌输了,那就大家一起玩完。
你的胆子可真大啊,上来就敢捋虎须!
“吾皇万岁!”
借此机会将天下所有儒生全数送出,够狠!
今日的局面却是一片其乐融融,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现在需要枪口一致对外,先干倒了科学院,然后再内斗也不迟。
掌院学士王九翱赶忙道:“启奏皇上,今日所选主题,是为仁政。”
张益终于明白了,为何皇上突然开筵讲。
所有人朝着孙长河看过去,满眼期盼的同时,还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番话就差当面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你缺德,你完了!
孙长河脸上露出喜色,继续道:“老朽少年时期曾与一条兼良相识,此人入朝觐见之前,在江苏东林书院逗留数日,讲学论经,对孔孟先贤甚向往之。”
昨日皇上刚刚和倭国关白谈成了一笔近两亿白银的大买卖,心情大好,今日只需再加把劲,重回权枢中心指日可待!
朱祁镇点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从黎明时分,一直到日上三竿,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统计完成。
王九翱再次行了一礼,然后看向众人,道:“皇上有旨,今日广开言路,在下近日一直在研读周礼,偶有感慨,便起个头,算是抛砖引玉。”
这么多人……都给我?
毕竟皇上要亲临,马虎不得。
“臣……万死!”
“谢皇上!”
他悄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有点疼,似乎不是在做梦。
朱祁镇看了看众人,又问道:“诸卿都是这般想的吗?”
因此,许多人一夜未眠,苦苦思索如何才能脱颖而出,让皇上高看一眼。
今日前来的儒生竟有数百之众,彼此之间相互寒暄。
就算被皇上气急败坏,拉出去打一顿廷杖,也值了。
大明每一届科举,进士上榜者约三百人,能留在翰林院的不过五十个,这些人会被授予庶吉士身份,继续留在翰林院内学习,之后再授各种官职。
“外朝以询万民,国之政事尚问及庶人,是故贵可以问贱,贤可以问不肖,而老可以问幼,唯道之所成而已矣。孔文子不耻下问,夫子贤之……”
王九翱、孙长河等人听了,纷纷面露喜色。
在座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怎会不清楚他的意图。
孙长河悬起的心终于落地,然后说道:“老朽听闻,倭国乃是东海弹丸小国,土地贫瘠,民生并不富裕,可是,其君主历来崇尚修德行,亲贤臣,远小人,禁奢靡之风,倭国关白一条兼良自幼便在我朝求学,可见一斑。”
特别是针对当下的局势,以及趋于利益化的风气,简直就是儒学大展宏图的绝好机会。
这一招非常之狠辣,因为他不但用自己的命在赌,更是加上了整个士林,包括翰林院在内的所有儒学弟子。
就连人家倭国都尊儒学为圣典,我大明却弃之不理,你这个皇上当的是不是糊涂?
现在就算要讲,也不可能讲出更为激烈的言辞。
一条兼良却显得有些不太自信,他提出要人的时候,并不敢狮子大开口。
众人的目光渐渐聚焦在孙长河身上,要不是这个老家伙一通吹捧,会有这事?
所有人:……
东林书院的弟子们亦是大为震撼,今日恩师真的是拼了!
“倭人尚且将圣人之学奉若瑰宝,为何我大明却背弃圣人之学,将其视如糟粕?”
哪怕是那自命清高的孙长河,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王九翱亦是如此作想,因此开局便搬出周礼,便是暗指当下风气败坏,人心不古。
谁也不会亲自跑去倭国考察,只要能拿来抨击现实,就足够了。
朱祁镇仍是一脸轻松状,问道:“其他人,还有想说的吗?”
王九翱上前道:“启奏皇上,江苏东林书院孙长河素有大儒之名,今日特来出席本次筵讲,臣提议,不如让孙先生讲一讲治学心得。”
朱祁镇为了体现这次筵讲的重要性,特意把讲学之地设在文华殿。
王九翱一番侃侃而谈,不过,他很好地控制了时间,因为还要给别人留下说话的机会,方才显得是“广开言路”。
“如此这般下去,我大明气运要尽,老朽今日冒死陈词,还望皇上三思!”
刚才自己讲的很好啊,有理有据,而皇上也听的很认真……哎呀,可能是关于倭国的事讲太多了,让皇上信以为真,这,这……岂不是弄巧成拙?
大殿之上,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吸声。
更是有惯例称,非庶吉士不入内阁,故此庶吉士有“储相”之称。
朱祁镇点头:“甚好!”
朱祁镇点点头,道:“一条兼良就在京师,你说的不错,此人在儒学的造诣颇深,绝非等闲之辈。”
朱祁镇落后,双目扫视了众人一圈,微笑着道:“诸卿平身!”
王九翱行礼道:“孙先生之言,亦是臣等肺腑之言。”
众人纷纷激动起来,因为在儒学之中,关于仁政的学问实在太多了。
“臣遵旨!”
朱祁镇又看向王九翱,问道:“王卿,你觉得呢?”
听到这些熟悉的话语,众人开始激动起来,甚至有些已经在抹眼泪。
朱祁镇说道:“卿家曾上奏,想要学习我大明的先进文化,而我大明也要学习倭国的治世之道,朕思来想去,此事非同小可,若只派少量人过去,怕是难以彰显效果,不妨,在座的诸卿都去吧,如此方显得朝廷对此事的重视。”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给发配到倭国去了?
“如今天下奢靡之风盛行,百姓为蝇头小利而争执不休。更有士人,将心思放在了那奇技淫巧之上,长此以往,必将礼崩乐坏,瓦釜雷鸣。”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最顶尖读书人,在这五年来,却逐渐被冷落,直至无人问津。
孙长河已经愣在当场,表情懵逼,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