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死身

    “他怎么可能下山？”青鸟怔住了，随即恍然，“原来如此……是因为你离开了那片山林，所以山林在你的意象里就不再是绝对无法离开的迷失之地了……所以他也能够跟着出来了！”

    我毫不犹豫地从正面对着魔人突进，而青鸟则身化雷光，以就连此刻的我也绝对无法捕捉的神速，绕到了魔人的正后方。这是相当完美的前后夹击之势，虽说是初次战斗，我却和青鸟达成了这样的配合。我明白这只是青鸟自己的战斗经验丰富，所以能够向下兼容不成熟的我而已，然而这种宛如梦幻般的合作依然使我心潮澎湃。

    “你知道她的现实身份吗？”

    “那么……这个东西你总能告诉我吧。”我把斧头拿了起来，“塞壬之刃……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论是或不是，这场战斗都该结束了。

    “每到晚上，你就会无意识地游荡到无名山上；而每到山上，你就会被魔人发现、杀害。”她说，“尽管我之前有阻止过你，但即使用法术将你的身体束缚住，也依然无法阻止你前往无名山。我也有挑战过魔人，而魔人却是不死之身；后来也有尝试过先将其封印起来，再思考如何杀死他，却终究力有未逮。而更加糟糕的是，魔人这一存在，成为了你在这个梦境里的镣铐。简单地说，如果你想要从这个梦境里清醒过来，就必须先将魔人杀死才行。”

    如果他是纯粹的梦境角色，那么就应该忠实于自己的设定才对。然而他的行动逻辑却像是最低限度扮演角色的演员，而非角色本身。用任塞的话来说，就是“披着这层设定出来的皮囊”的活人。

    “这是为了安全起见。自然情况下，做梦者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说明快要醒来了。而现在你却因为外力无法醒来。”她回答，“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你在做梦，我不知道梦境会发生什么未知的变化。”

    在这个看似怪物的皮囊之下，难道也装着某个外来者？他会是使我梦境失控的始作俑者吗？

    想跟她并驾齐驱，想与她托付彼此的后背，想让她说我也像个英雄——这样的炽热向往，依然在我的心里存在。

    是因为现实中的我患有的心理疾病吗？她说那是我在经历隐秘事件之后患上的。这个所谓的隐秘事件，应该就是我所想的超常事件吧。那个心理疾病是指什么强烈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吗？如果说我对此事毫无忌讳，那肯定是谎言。但是，我没有就此沉浸在梦乡里的意思。

    按照这个道理，哪怕是在梦境里拥有不死之身的魔人，也断然无法免疫塞壬之刃的威力。

    “我到底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正当我转过这个念头的时候，魔人一分为二的身体倏然合拢。

    感觉脑浆都要变浑了。其实我从感情上还没有彻底接受自己活在梦里，心里无论如何都在抗拒这种荒唐的结论。

    如果没有塞壬之刃，魔人就是真正的不死之身，与“不杀死魔人就无法从梦中醒来”的前提条件相结合，无疑会对我造成压倒性的不利。换而言之，塞壬之刃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是游戏里的必要通关道具一样。这种东西对于始作俑者来说有什么准备的必要吗？

    “这个梦境是我们安全局的术士以法术的力量结合你的记忆，在你的意识内部构建出来的虚拟时空，目的是治疗你的心理疾病；而我之所以会在你的梦境里，则是为了监视梦境的运行情况，一旦梦境的走势出现误差，就要负起责任拨乱反正。”青鸟解释道，“在你进入梦境之后，你的人格会重置到尚未产生心理疾病的阶段。就好像是做了一次外科手术，你的心理疾病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切割分离。”

    我愈发难以忍受自己记忆里的空白和虚假感了。就像是她所说的，如果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说明自己快要醒来了。现在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清醒”，而这种清醒却无法使我回忆起真正的自己，反倒是梦里的自己在意识里愈发破碎和虚无。

    “我也不是很懂梦与心理学什么的，但做梦我又不是第一次。确实，我有时会做变成另一个人的梦，甚至可能会梦见自己变成动物什么的，但难道每当我做一次这种梦，我本来的人格就会死亡，又在梦里生出新的人格来，然后在醒来之后梦里的人格就死亡，现实中的人格就凭空复活？应该不是那样吧。我一直都是我自己，只是暂时地被一些幻象和错觉蒙蔽了正常的思维而已。”我这么对她说，“我确实不知道现实中的自己是什么人，但无论是在这里的我、还是在现实中的我，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我。我只是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而现在不过是要将其重新记起来……我这么说，应当没有错误吧？”

    五十米这个距离对于魔人而言，就如同正常人的一步。在雷电剑显现的一刻，魔人的黑影巨斧已经对准青鸟斩来。而青鸟则挥动雷电剑，毫不犹豫地与那巨斧撞击在了一起。

    但既然魔人是始作俑者恶意的产物，又为何要给他装备连他自己都能够杀死的武器呢？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青鸟慢慢地说，“一旦刺|激到你，让你在梦中回忆起来，梦境就会彻底失控。”

    任塞说过，幻想也好、真实也罢，一旦被塞壬之刃斩灭，那就是真的被斩灭了。

    我必须回归现实。

    “我确实有很多事情无法记起来。”我承认道。

    不过，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心潮澎湃，对魔人来说估计就截然相反了。

    “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她摇头，“我认为对你梦境植入恶性因子的人，应该是安全局的某个内鬼。虽然不知道这个内鬼对你动手的动机，但如果想要对身在安全局接受治疗的你动手，就必须先混入安全局才行。”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在这么问，但我已经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那也不可能，就连任塞也承认青鸟对我的善意和牺牲，我个人也无法想象青鸟会陷害于我。

    她补充，“但人格是相当复杂的东西，即使想要仅仅切除心理疾病的部分，也会产生诸多连锁反应，或许可以将这种情况形容为‘拔出萝卜带出泥’吧……总而言之，你在这个过程中也丧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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