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还以前桌的发饰违反了某条校规为由将其粗暴地扯下来,丢到窗外去了。
“正好我也没吃午饭,所以,呃……”我说出口之后又觉得不妙,真的不妙。刚才只想是个好机会,但仔细想想,这可是邀请吃饭啊。正常来说男生和女生会坐在一起吃饭吗?她会不会觉得我对她有意思啊?
“啊,不是,我之前也在无名山,嗯……”她稍微整理了下话语,“是这样的,我先发现你不见了,但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所以去问小草,她告诉我你大概率是去了无名山。然后我们就在无名山这里分头找你,之后她撞到了那个藏匿在无名山的旧骨,被旧骨袭击,然后你把她救了下来……”
“嗯……”
旧骨有着袭击安全局相关人员及其家属的恶劣习性,这样的话,倒是明白他为什么要去袭击那个“小草”了。
“正好我也没吃午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她问。
灵动的眼神,清澈的嗓音,身上总是香香的。我对她心怀暗恋,却羞于启齿。
而现在的我只是生命力和恢复力特别强大而已,只要被杀就会很正常地死。
浑身冰冷和潮湿,显然是衣服和裤子都吸足了水分。
耳畔隐约传来了熟悉的女性声音,有人正在哼歌。
我准备劝说她赶紧去食堂吃午饭,然后忽然肚子一响,又灵光一现——我是不是可以请她和我一起去学校食堂共进午餐呢?正好我也不知为何没去吃午饭,天下竟有这等巧合之事!
上完那节课之后就是午休时间,其他同学都赶去食堂吃饭了,而前桌第一时间就抹着眼泪去楼下找寻。我非常担心她,偷偷摸摸地尾随在她的后面,然后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在楼下的灌木和草丛里面爬着找。她找来找去都找不到那个发饰,却也没有就此放弃去吃午饭的意思。
而当时的我,毫无疑问是死了。
“你还没吃午饭吧?”
“然后我就醒了吗……”我尝试支撑起身体,肌肉相当疲惫,像是从漫长的冬眠里刚刚苏醒一样,但还是支撑起来了。
“对不起。”我老实道歉,又问,“但你怎么知道我在无名山?”
“我应该已经死了。”我说,“心脏都被破坏了,不可能活得下来。”
再看向自己的身体。没想到这具身体居然还能够在我死后短暂保存灵体,等别人来复活自己。厉害归厉害,却令我有些费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性能?这应该是建立在“它”的力量支援的前提下而改造的肉体吧?这种性能简直像是建立在脱离“它”支援的前提下存在的。
“是也不是。”她说,“确实是我救了你,你也确实是死了,但是没有完全死。”
我环顾周围,确实是熟悉的无名山树林,附近只有倒在地上的自己,和坐在旁边的青鸟。
我……不是死了吗?
因一念之差,我的人生失控地驶入了疯狂的轨道;而今天,这部列车终于脱轨,跌落悬崖。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接近她,贸然接近她说是要帮忙的话,她会不会觉得我对她有意思,可她不去吃午饭的话下午肯定饿肚子。所以我就想着要去学校的小卖店里多买点那种夹着香肠的小面包当午饭,再装成肚子不舒服说是吃不下香肠面包了,如此便能合情合理地把香肠面包硬塞给她。
“小草是谁?”
“是小草告诉我的。”
拿到手之后,我连忙赶到了前桌那里,她还趴在草地上灰头土脸地找寻发饰,白色的学生制服都染上了泥渍。那个发饰有那么重要吗?那么重要的话就好好收起来啊。而且找了那么长时间都还没找回来,说明肯定是找不回来了。真不知道她纯粹是死脑筋还是跟自己过不去。
“是你做了什么吗?”
“三。”我感到喉咙有些难受,“这是哪里?”
以前的我仅仅是被击穿心脏的话,虽然会很痛,但不会死,连妨碍都算不上。即使是被击碎大脑,也不过是意识会短暂地消失而已;但是大脑也一下子就会恢复完整,意识也一下子就会回来。哪怕是灵体——也就是通俗地说的“灵魂”,足以将那种东西化为齑粉的超级强力的攻击,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吃到过,但在“它”的支援下,那也是转眼间就能够解决的与擦伤无异的小问题而已。这么一看,过去的我实际上甚至没有“受伤”这种概念。就像是梦境中的我遭遇到的“魔人”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
这已经不是医学奇迹的地步了,医学奇迹最多最多也只能让濒死的人恢复健康,而无法让死人复活。
但在摸清这种感觉的底细之前,我决定先问清另外一件事。
“湖附近的树林。这里没什么人会路过。”
“你这么快就从柳城赶过来了?”我一边好奇地问,一边处理她话语中的信息。
……
“那个,阮文竹……”
“她好像也有事找你,所以跟着一起来了。”她回答。
“原来如此……”我说,“不过心理分析师为什么要陪着你到山里找我?这不是她的工作吧?”
我几乎是反射性地答应了,“好,好啊……”
她蹲在草地上笑了,接着抬起手,向我伸了过来。
我在这旋律中缓缓地苏醒了过来。
在与旧骨的死斗中,我的心脏都被破坏了,按理说是无力回天了才对。
我顺着她的话说:“但是,我的灵体没有脱离肉体?”
为什么……
然后在去小卖店的路上,我看到了那个发饰。就在负责打扫校园的工人推着的清洁车里,与其他那些树叶垃圾放在一起。我跟工人说这个发饰是同学丢了的,对方也没有怀疑,还了回来。
就在这时,那哼歌声消失了,又传来了熟悉的人声,“你终于醒了。”
我卡壳了。
在想要自我了断的时候,我也有想过是不是要投海自杀,但在反复权衡之后暂且放下了那个打算。而现在我都要死了,索性就找个湖泊进去吧。在临死前听着水下的声音,或许多少能够找回些许与“它”相处的感觉,就是大概会惊吓到目击到我的路人。
耳畔的呓语忽然嘈杂,又忽然消失,从此再也没有响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