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目光（上）

现象来看，他确实属于高觉察力群体。

    教室里面是一张张东倒西歪且损坏严重的课桌椅，我们站在大概是后排的地方，而在讲台旁边则伏着一头外貌恐怖的恶魔。前后肢都是手，后脑勺一样的正面，胸膛处像伤口一样的嘴巴……正是乔安描述过的奇形怪状的怪物。

    它所喷射出来的血浆是自己的灵性所化，能够视为它自己的延伸，会被塞壬之刃以交感巫术的定律反击。

    那不是被塞壬之刃直接攻击而造成的伤势，否则衣物也会被一起撕碎。

    这就是承受粉丝目光压力的感觉吗……我一边跟着自己开玩笑，一边召唤出了塞壬之刃。

    “你是说，我被那个怪谈里的怪物盯上了，或者诅咒了？”他大惊失色。

    如今乔安看着我，是不是就像当初我看着青鸟一样呢？

    乔安一边恐惧地大叫，一边打开了旁边破旧教室的门，慌不择路地躲到里面。

    “而且，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说，“从今往后，你可能还会继续遇到这种事情。”

    声音的源头居然是个奇形怪状的怪物，那怪物像是用四肢在地上爬行的赤身人，而恐怖之处在于，他前肢是手臂，后肢也是手臂。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脸都被盖住了，但再看就发现，他不是用头发盖住了脸，而是本来长着脸的地方却与后脑勺一样。胸膛还有条纵向的裂口，从里面不停地淌血出来，裂口里面长满牙齿，就像是他的嘴巴。

    他又是害怕颤抖，又是微微兴奋地点头。

    又要在异空间里对付恶魔了。

    这就是为什么术士们总是容易遇到彼此，也总是容易遇到隐秘事件。而安全局对于高觉察力群体的指引责任也是因此而来。

    但是高觉察力的人不一样，他们有机会觉察到藏匿于自我命运之中的隐秘。

    假设乔安从来没有遇过隐秘事件，或许还有机会度过正常的人生。而既然他已经觉察到了“原来现实世界里存在隐秘之物”，那么隐秘之物就会在他的命运里“开示”。

    当我在思量的时候，讲台旁边的恶魔也注意到了我。它像是捕猎姿态的猫科动物一样全身紧绷，尽管没有眼睛，却好像凝视了过来。

    不过，自己学生时代的虚假怪谈居然成为了真实的隐秘事件……

    当初在梦境里，青鸟与魔人首次战斗后负伤，负的不止是断臂之伤，那时她衣物下面的身体也变得遍体鳞伤。

    他补充，“我还有几个很喜欢聊怪谈的同学朋友，在学校里私底下组了个兴趣小组，就是专门分享和研究这种怪谈的。但在听到我说起这事之后，他们也一反常态地不感兴趣。说实话……他们那样令我十分害怕。”

    那恶魔在撞碎窗户之后身体高速抛射到了几十米外的操场上，一落地便企图攻击附近经过的学生。

    隐秘事件不止是从自然界里隐藏、从社会里隐藏，也会从人的命运里隐藏。

    我径直走到门前，尝试把门打开。

    乔安愤怒地喊叫，“你们恶心不恶心！”

    “居然会变成那样……”他按着自己的心口，在流露出害怕的同时，居然隐隐带着点兴奋。

    “你也要进去？”我奇怪地看向了他。

    它倏然直立，胸膛处宛如伤口的嘴巴张大，从中喷射出了血浆。就像是高压水枪一样，血浆非但没有在空中分散，还相当集中。势头也相当迅猛，宛如子弹般对准我的面门射击过来。

    下一刻，恶魔率先地发动了攻击。

    “还有什么异常吗？”我问。

    总有些学生会期待校园里突然发生丧尸危机。

    “没错，就是那个！”他惊喜地说，“你果然能注意到，其他人都只会视而不见。”

    塞壬之刃不止是在劈碎分身的时候能够伤害到本体，在劈碎对手的法术的时候，也能够伤害到对手的本体。

    以防万一，我先把乔安送出异空间，又去操场上检查了一遍，在确认恶魔确确实实完全消灭之后，这才放松了下来。

    具体负责指引的在安全局里另有其人，我这次只是来解决怪谈的。但是看着乔安充满好奇心的眼睛，我也找到了些许青鸟好为人师的感觉，便多解释了一些。

    他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轻车熟路地带起了路。

    他也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到走廊上逃跑的时候，又发现那扇门再次出现了。通过那扇门之后，我便回到了正常的教学楼，而怪物则没有追逐出来。”

    “啊？”他目瞪口呆，“这还正常啊？”

    他——不，它尽管没有眼睛，却好像看得到颤抖不已的乔安。没走几步，便癫狂地奔跑起来，向乔安高速接近。

    而就在这时，我从身后教学楼的方向，觉察到了一道奇怪的目光。

    它居然跑到外面的现实空间去了。这异空间明明是不存在的空间，此刻却仿佛与现实空间在物理上相连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地方与现实空间的教学楼是个什么位置关系。但是我没有过多纠结这种细节，立刻移动到破碎的窗户前，将塞壬之刃用力地投掷了出去。

    眼前的恶魔也是一样。

    男生嬉皮笑脸地走了。

    “逃了出来？”我问，“出口不是消失了吗？”

    “死……死了？”乔安大吃一惊。

    同时，我也觉察到了这处异空间里的恶魔传来的波动，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因此一般人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就不会遇到隐秘事件。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移动两步，塞壬之刃便以超高速轰射而至，将其身体打爆成了四散的烂肉。

    乔安反射性地回头看了一眼，“门……门又消失了。”

    “不，即使这起怪谈解决了，你也还会遇到其他的隐秘事件。”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