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目光（下）

好的。我偶尔会约他出来陪我玩，呃不对……是我陪他玩。总而言之，最近我从他口中听来了一些不妙的消息，所以想要帮帮他。”

    他又是兴奋，又是图穷匕见地问：“我也能变得和你一样吗！”

    过去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尽管对我道谢，却还是流露出了相当紧张的感觉，而如今那种感觉已经淡去了。是因为我救过她，所以她慢慢地认为我是个好人了吗？有时候做过百件好事的人，仅仅做了一件坏事，就被当成道貌岸然的坏人；而做了百件坏事的人，仅仅做了一件好事，就被当成真性情的好人……她对我的观感，是不是也是基于同样的理论呢？但这方面应该是她比我更懂才对，如果由我说出来，倒显得像是班门弄斧了。

    这也是我在过去五年的“社会实践”里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

    乔安和乔甘草一个姓，符合高觉察力这个特点，说是比乔甘草小十岁好像也差不多。

    同时这里也是乔甘草要跟我碰头的地点。昨天我在脱离异空间一事上也是托了她的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我就一边等待着她的到来，一边在心里整理着乔安和怪谈事件的始末。

    我联想到了列缺曾经提及过的事情。

    我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这档子事。这也算是我为人处世不周到的地方了吧。虽然事到如今好像没这个必要了，但出于礼节，我还是报上自己的代号，“我是执法术士任……”

    “遇到了一些事，最近终于能回来了。”我含糊其辞。

    我继续听她解释。

    假设在这起事件里真的存在这种人，那么会是乔安吗？我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少年。他正好也符合高觉察力的特征。

    “为什么啊！到嘴的肉都不吃，你还是男人吗？”

    “你……你不是在山里失踪了吗？”他瞪大眼睛上下看着我，“我还以为你已经……”

    “上次青鸟跟我晒……不是，跟我说起来的时候，我实在是很羡……不是，我很好奇，所以，呃……就当是以身相报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打一炮啊？”她说出来的话越来越离谱，慢着，原来她是这种类型的人吗？

    “嗯……但当时的救命之恩还要还清。”她继续说，“要不这样吧？”

    “你说自己改了名字，但姓倒是没改啊。”我说。

    “那还是别变为好。”我反射性地说。

    换而言之，哪怕是像这种看似不起眼的校园怪谈事件，背后也有可能隐藏着接触到了恶魔知识的“一般人”。比如说在学校生活中积累了太多压力的学生，或者对于职场环境有所不满的教师等。

    然而乔甘草说出来的话语，还是出乎了我的预料，“他说，他最近总是能够感觉到可疑的目光。”

    “啊？”我这时候要是在喝水，肯定已经喷射到她脸上去了，“为、为什么啊？”

    “我对人类不感兴趣。”我说，“还有别不动声色地挨过来，我怕青鸟误会，你这个色女。”

    我也感觉玩笑话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多就要过火了，便也认真起来，“什么事？”

    至于更加后续的调查就不再是我的负责范围内了，会有比我更加专业的人士到学校里排查，以及负责指引乔安。

    “你这么说对姓牛姓马的人也太不礼貌了吧……”我说，“那么，你的弟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她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过来的，还特地换了身颇有清新感的裙装。与我最初想象中神秘莫测的“心理分析师”形象完全不一样，现实中的她看上去是个没什么厉害之处的“乖乖女”，有时候令人联想到胆小的兔子。从外观上来看还有点爱打扮，与青鸟站在一起的时候也分不清楚谁大谁小。

    接着一转头，就又看到了乔安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你居然是以前从这里毕业的学长……”

    “嗯……我的弟弟是个比较特殊的人，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她整理了下措辞，“先从我家庭开始说起吧。我家和尉迟家一样，是术士家族。但要说哪里不同，就是后者仍然在正常地延续，而我家则人才凋敝，这一代就只有我父亲是术士了。”

    ……

    我不置可否地说，“大概吧。”

    是谁会在我消灭恶魔的时候，对我产生焦虑、警惕、敌意等情绪呢？

    旁边突然传来了吃惊的声音，“咦，这不是李多吗！”

    不，不对，青鸟应该不是随随便便炫耀那种事情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回头问问，别过早下定论。这里先拒绝乔甘草。

    一般人所谓的“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大多数时候仅仅是幻觉而已，即使产生了这种感觉也未必会放在心上。但是拥有高觉察力的人不一样，说是感受到了目光，那就肯定是有目光投射过来了。更何况我还从这目光里觉察到了明确而又复杂的负面感情，那就更加不可能忽视。

    “嗯……”

    接着，我又补充，“还有，你之前说报恩什么的，但昨天你不是从异空间里救了我和青鸟吗？那样就算扯平了。”

    “哎？”他一头雾水。

    话虽如此，“五年前失踪的学生回来之后突然变成治安公务员”这件事还是过于离奇了，我也是一通好说，才总算是糊弄过去，然后送走了班主任。

    大概之后不会再与乔安有交集了——本来我是这么想的，却在不久后又碰到了与乔安相关的事情。

    话说回来，只是被人拿目光扫了一下，我似乎也想得太多，表现得过于神经质了。但是依然不能够掉以轻心，我决定要将此事写入报告里，也要将乔安属于高觉察力群体的情况报告上去。他本来就容易被卷入隐秘事件里，无论有无嫌疑，安全局那边都有必要对其留心。

    她所说的尉迟家，就是青鸟母亲那边的家族，而青鸟的阮姓则是跟父亲的。

    “是为了公事。”我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证件。

    好吧，我是李多。

    “还说了两遍！”她大惊失色，旋即端正了表情，“嗯，其实还有别的事……不对，那才是正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