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魅魔乔安（下）

    听说魅魔是乐此不疲地榨取男性精气的恶魔，不知道乔安是否也有那方面的欲望？还是说他一直都有，只是努力地忍耐住了？

    “也就是说，它仅仅是把自己的属性和力量交给了你，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我问。

    “你才不是坏人。”他小声地抗议。

    “上次你也说这是个没什么用的法术。”我说，“现在看来，其实还是有些用处的吧？”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新恶魔的来历真是如此。”我说，“你知道怎么解除乔安与恶魔的融合吗？”

    我很清楚现在的他是多么的敏感和多疑，尤其是上次他还在我的脑海里看到了中间人的那些东西。虽然我对他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我的交涉能力显然不足以空口白话地打消他的怀疑。而要说到解决问题的思路，我也不是没有。很简单，让他再次对我用读心术就可以了。这次我只要好好发挥，别再像上次一样去想中间人的记忆就好了。

    他的嘴巴错愕地张了张，又死心地闭了起来。最后，他只能放弃抵抗，慢慢地站起来，走出了桥洞。

    我立刻搀扶住了他。他吓了一跳，却不再抗拒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反而流露出了老实依赖的态度。我把他扶正，又拿出了刚才为他准备的衣物，“你先去洗澡吧。衣服先穿我的，内裤是新的。浴室在那边，洗发水和沐浴露可以随便用。”

    据我观察，乔安散发的魅惑波动不算是强，而乔甘草好歹也是术士，却那么快就沦陷了。恐怕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乔安吧，或者说她对于乔安有着不可言说（虽然她经常言说）的欲望。

    “当然。但你既然要看，那就要看全了，不可以像上次一样，只看一点点就收手。”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是忍不住再去想中间人的记忆也无所谓。他的读心术可以看到我此时此刻闪过的所有念头，只要他看全，就会明白我的真实想法。

    听上去他好像是个过于善变的孩子，但我知道并非如此，只是中间发生的这些事情确实就是那么曲折。我固然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或许他也拿捏不定自己待人处事的做法吧。

    我心里也缓了口气，转身带起路来，“跟我来，我家离这边不远。”

    “你这是受伤了吗？”他担心地问。

    他一开始哑然，但听到后面，似乎有些意动。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后面，又似乎是由于被我说服而有点挫败。走了一会儿，我不时地感觉到他的目光。他好像有些在意我的右手。我的右手上缠绕着列缺送给我的黑色绷带。说明书开头说这是手部装备，我就将其缠绕了上去，还没来得及继续，乔甘草的电话就打断了我，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取下来。

    我对于这种尴尬的氛围有些应付不来，而且心里其实有点复杂。以前他对我那么憧憬，说要成为像我一样的人，我虽然表示别那么做为好，但心里是开心的。后来他知道我曾经是变态杀人狂，立刻疏远了我，我也为之失落过。但在白日镇之后，他又对我热情，我要说没有欣然是不可能的。而现在他又以这种惴惴的眼神看着我，令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魅魔舍弃的部分与雾之恶魔相结合，变成了名叫灰灰的恶魔，又与我的弟弟融合了……”乔甘草沉吟。

    但是即使能够关闭，魅魔也是魅魔。关闭魅惑力量仅仅是消除了立竿见影的魅惑效果，他以后还是会无意识地魅惑他人，使得他人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最终，周围的人们还是会倾向于讨好他。

    我总算是放松下来，也给自己换了身衣服，然后走到阳台上拿出手机，给乔甘草打了个电话，将之前从乔安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全部告知。

    但很多时候人越是不想思考什么，越是会在脑海里强调什么。“不要去想某个东西”的强烈念头里，本身就包含了“某个东西”。有意识地否定自己的意识，就好像企图用手把自己举起来一样，是自相矛盾的事情。

    我告诉他自己已经与他姐姐通过电话了。他看上去也很想要与姐姐说话，却还是忍耐下来，表现出了自我隔离的态度。

    “没关系，你那是正常的反应。”我说，“以后再好好相处吧。”

    “我相信你。”他无比认真地说，眼神里已经彻彻底底没有了怀疑的色彩，随即又低落下来，“还有……对不起，我之前那样对你……”

    “自从我变成魅魔之后，姐姐就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他自责地叹息，“都是因为我魅惑了姐姐……”

    “乔安这种情况，算是一种比较特别的恶魔附身。而恶魔附身这种案例在安全局里不算是罕见，应该可以申请到能够帮助乔安解除融合的道具。”乔甘草匆忙地说，“我现在就去申请，在那之前，乔安先拜托你看着了。”

    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更重要的是，乔安自己对此怎么看待？

    没过多久，我就把他带进了我的住处。

    “如果你还是在怀疑我，那么不如这样吧。”我也下定了决心，“你再用上次的读心术，看看我在想什么。如果我对你居心不良，立刻就会暴露出来。如何？”

    “好的。”他乖乖点头，捧起了衣物走进浴室。

    我希望他能够看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这是我的新装备。”我一边说，一边也在意，没事往手上缠绷带是不是太“中二”了？

    我想，虽然我是个坏人，是个恶贯满盈到连自己都无法饶恕自己的穷凶极恶之人，是个事到如今才想要重新像个英雄一样战斗、却果然还是为时已晚的愚蠢之人。

    他不放心地问：“你愿意让我看？”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我问。

    “总之，我对你是真的没有恶意。或者不妨这么想吧，假设我要对你意图不轨，你以为自己跑得掉吗？”我想不到更多柔和的措辞，或者说我好像就是缺乏那方面的神经，那种事情青鸟或许更加擅长，而我就只能想到这么说，“就当是自己不幸，被路过的变态杀人狂绑架了吧。然后在他的家里洗个热水澡，再喝杯热腾腾的饮料，最后在软乎乎的床上和被子里睡个好觉。总比在这种地方过夜好，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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