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纂宋岳鄂武穆王精忠录卷之四

bsp;武灵汤盘藏其先世文林君军中文书，岳武穆王绍兴元年所著也。文林始以太学生上书论备御之策，崎岖兵间，以功致文林之命。观此牒，知文林倡忠义，击叛溃，保乡里，甚直而壮。噫，可以见其人心之一，士气之盛，而其将又有若武穆者，宜其足立国于摧败危亡之余也。盘言武穆之死，文林上书论列，遂并受害。文丞相尝题其家之堂曰忠节，遗墨故在，而张循王、刘太尉以署别为卷，俯仰二百年，而感慨系之矣。近年集在馆中，将纂修辽、金、宋史，馆中皆以遗书亡轶为说。若此者可征尚多乎哉？

    叙岳武穆王墓

    陶宗仪字九成，元末人。

    岳武穆王飞墓在杭栖霞岭下，王之子云祔马。自国初以来，坟渐倾圮，江州岳氏讳士迪者，于王为六世孙，与宜兴州岳氏通谱，合力以起废，庙与寺复完美。久之，王之诸孙有为僧者，居坟之西，为其废坏，庙与寺靡有孑遗。天台僧可观以诉于官。时何君颐贞为湖州推官，柯君仲敬九思以书白其事，田之没于人者复归，然庙与寺无寸椽片瓦。会李君全初为杭绤管府经历，慨然以兴废为已任，而郑君元祐为作疏语曰：西湖北山，褒忠演福禅寺，窃见故宋太师武穆岳鄂王，忠孝绝人，功名盖世，方略似霍嫖姚，不逢汉武，徒结志于亡家；意气如祖豫州，乃遇晋元，空誓言于击楫。赐墓田栖霞岭下。建祀祠秋水观西落。日鼓钟，长为声冤于草木；空山香火，犹将荐爽于渊泉。岂期破荡子孙尽坏，久长规制典初田隳佛宇，春秋无所烝尝；塞墓道毁神栖，风雨遂颓庙貌。鸺鹠夜啼拱木，踯躅春开断垣，泪落路人，事关世教。盖忠臣烈士，每诏条有致祭之文；岂狂子野僧，搀国典出募缘之疏。望明有司，告之台省，冀圣天子锡之圭璋。褒忠义在天之灵，徼死生为臣之劝。周武封比干墓，事著遗经；唐太宗建白起祠，恩覃异代。疏成，郡人王华父一力兴建，于是寺与庙又复完美。且杭州路申明浙省，转咨中书，以求褒赠。适赵公子期在礼部倡议奏闻，降命??封并如宋，止加保义二字。自我元统一函夏以来，名人士多有诗吊之，不下数十百篇。其最脍炙人口者，如叶靖逸先生绍翁云：万古知心只老天，英雄堪恨亦堪怜。如公更缓须臾死，此虏安能八十年。漠漠凝尘空偃月，堂堂遗像在凌烟。早知埋骨西湖上，学取鸱夷理钓船。赵魏公孟烦云：岳王坟上草离离，秋日荒凉石兽危。南渡君臣轻社稷，中原父老望旌旗。英雄已死嗟何及，天下中分遂不支。莫向西湖歌此曲，水光山色不胜悲。高则成先生明云：莫向中州叹黍离，英雄生死系安危。内廷不下班师诏，绝漠全收大将旗。父子一门甘伏节，山河万里竟分支。孤臣尚有埋身地，二帝游魂更可悲。潘子素先生纯云：海门寒日澹无辉，偃月堂深昼漏迟。万灶貔貅江上老，两宫环佩梦中归。内园羯鼓催花??，小殿珠帘看雪飞，不道帐前胡旋舞有人。行酒著青衣林清源先生泉云：谁收将骨葬西湖，巳卜他年必沼吴。孤蒙有人来下马，六陵无树可栖乌。庙堂短计惭嫠妇，宇宙惟公是丈夫。往事重观如败局，一龛灯火属浮屠。读此数诗而不堕泪者几希。然贼桧欺君卖国，虽擢发不足以数其罪，翻四海之波，不足以湔其恶，而武穆之精忠，霭然与天地相终始，死犹生也。彼思陵者，信任奸邪，竟无父兄之念，亦独何心哉？故余亦有诗云：精忠祠字西湖上，再拜荒坟感昔游。断碣草深蒙颠馈，空山日落叫钩辀。天移宋祚难恢复，帝幸燕云困虏囚。逆桧阴图倾大业，思陵无意问神州。偷安甫遂邦家志，饮痛甘忘父母雠。信使北和怜屈膝，策文南驻忍含羞。两宫五国瞻征帜，丹诏班师下节楼。万里长城真自坏，中兴武绩遂云休。呜呼竟死奸邪手，颠沛谁为社稷忧。黯黯冤魂游狴犴，纷纷雨泪泣貌貅。唯余满地苌弘血，不见中流祖逖舟。气蜚已尘金匼匝，冕旒终换銕兜鍪。姓名竹帛书千载，父子英雄土一垢。老树尚知朝禹穴，遗黎绝解说王猷。复田起废怜僧寺，移檄褒嘉赖省侯。圣世即今崇祀典，伫看宠渥到松楸。精忠，宋以赐庙额，此诗在未曾加封前作，故云时至正已丑也。

    叙岳鄂王墓

    瞿佑字宗吉，国初人。

    岳王墓诗自叶靖逸如公更缓须臾死，此虏安能八十年之后。赵子昂：南渡君臣轻社稷，中原父老望旋旗。世皆称诵。和者二人，亦杰作也。徐孟岳云：童大王回事已离，岳将军死势尤危。直教万岁山头雀，去绕黄龙塞上旗。饮马徒闻腥巩洛，洗兵无复望条支。湖边一把摧残骨，盖世功成百世悲。高则成云：莫向中州叹黍离，英雄生死系安危。内庭不下班师诏，绝漠全收大将旗。父子一门甘伏节，山河千里竟分支。孤臣尚有埋身地，二帝游魂更可悲。少日过葛岭，忆有人和韵题墓上云：山前有客祠彭越，塞上无人斩郅支。和年字韵亦佳，当时不能全记，再过之，则已漫之矣。又有人为排律一首云：北狩君亲远，南迁将相夸。偷安依凤??，抱恨寄龙沙。咨岳归神器，遭秦载鬼车。结句云：太师坟上土，遗臭遍天涯。盖江海自蔡州回，驻军牧牛，高命军士于秦桧塳上便溺以快意，人因谓之遗臭塳云。

    汤阴鄂王庙碑

    徐有贞：字文玉，封武功伯。

    国之有忠义，犹天地之有元气也。天地非元气不运，国非忠义不立。彼其以以系星辰，行日月，载华岳，振河海者惟元气，元气在，则虽时有陨蚀骞荡之变，而终不易乎常运。所以安社稷，尊主庇民者惟忠义，忠义在，则虽时有寇难祸乱之虞，而可以捄乎灭亡。然天地之主以道，国之主以人，道无私而人多欲，故天地不自害其元气，而国有自害其忠义者。至要其终，则亦有万世之公论存焉，如宋岳鄂武穆王之事是已。当夫徽、钦之既北狩，而高宗南渡也，华风几殆，戎祸方炽，不翅天柱崩而地维坼，宋之不亡，仅如一线之属旒。国无其人，谁与复立？王于时奋自徒步，应募而起，历裨校至大将，小战百余，大战数十，锋不少挫而益劲，遂平南北群盗，倾伪齐以戏金。人。盖王之忠义勇智，皆得之天，非矫伪而为者，故能始终以恢复为已任，才与志副，名与实称，南渡以来，一人而已。当是时，女真几灭，中原几复，奈何主蔽于奸，忘雠忍耻，自弃其土，而不能成中兴之大功，此则宋之不幸，中国之不幸，而岂独王之不幸哉？论者谓方郾城战胜，进军朱仙镇，兀术将弃洛遁，而诏趣班师，使王以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之义，坚执北伐，乘屡捷之势，逼技穷之虏而灭之，尽收拾故疆，措置已定，然后奏凯旋师，归身谢罪，顾不愈于束手就聊而志不得伸耶？此亦一义，然未得其当也。夫将不专制久矣，惟赵充国之破西羌，尝违诏而伸已策，以上有孝宣之明，下有魏相之忠与恊耳。不然，则必如孔明之受托昭烈，桓温、刘裕之专制晋权，乃可以拜表而即行。彼高宗之去孝宣远矣，又济之以奸桧之贼。王既无孔明君臣之契，而温、裕之所为，又非王之所肯为者，此其所以宁死而不敢专制也欤！呜呼，于此益可以见王忠义之诚矣。是以自宋及今，天下之人，所共扼腕伤叹，声其害王者之罪，而诵王之烈不巳，非所谓公论之存于万世者乎？岁巳已之八月皇帝初即大位，以统幕师熸上皇未复，寇方内逼，乃命侍讲臣珽等十有余人，分镇要地，遏乱略，紏义旅，以为京师声援。而臣珽寔来彰德。彰德，古相州也，汤阴为其属邑，邑之周流社，王之所生地也。间因行县至马，既临祭王之父祖墓而封守之，乃集郡县僚吏、师生父老于庭而谕之忠义，因及王。之祠事，皆憙跃愿效力。其明年春，珽以召还，乃具列王之功于礼当祀者以闻，诏可。祠既成??赐榜曰精忠之庙，而俾有司春秋祭享如制。于是书其事于丽牲之碑，而识其相事者之职名。碑阴，又为迎送神之辞，使歌以侑享，既以慰王之灵于冥漠，且以为天下忠义之劝云。其辞曰：王归来兮毋夷犹，宁不怀号旧丘。昔仗剑兮南游，刷国耻号复君雠。王之烈兮盖九州，羌彼奸兮忠是说，神胡为兮滞留。驾风鹏兮骖云虬，婘乡邑兮少休。斝有醴兮俎有羞，式燕享兮春与秋。王将去兮之何方，胡不眷兮故乡。爰弭节兮回旌，肆容与兮翱翔，肃羽骑兮成行。弯强弧兮射天狼，福我民兮佑我皇。干戈载戢兮无水旱伤，蠲我祀兮烝与尝。江之南兮河之阳，往复还兮乐未央。

    祭武穆王文

    维某年月日，浙江杭州府某官某等敢昭告于宋少保鄂国武穆王之神曰：惟神义胆忠肝，贯乎日月。宋室未宁，遂遭谗众，千载之下，扼腕痛绝。坟茔所在，典祀不缺。今某钦承上命，忝职兹土，适当忌辰，谨具牲醴庶品，用伸常祭尚飨。

    又

    维景泰年月日，河南彰德府汤阴县某官等敢昭告于鄂国武穆王之神曰：惟神诞育兹土，佐宋中兴，大义精忠，贯乎金石。一世之短，百世之长，于兹庙貌，景仰纲常。兹惟仲，春秋谨以牲醴庶品，用伸常祭。尚飨。

    重修

    ??赐忠烈庙记

    屠滽：吏部尚书。

    宋少保岳鄂武穆王旧有祠，在杭之西湖栖霞岭下，元时已废。皇朝洪武初，正祀典，始建庙。至宣德间毁于火，吾浙右布政使黄公敷仲尝新之。天顺巳卯。岁久寝敝，杭郡倅马君伟又新之，遂以庙额请于朝。赐曰忠烈。仍命有司春秋祀之。弘治戊午，凡四十余稔矣，而庙复敝。是年冬。钦命司设监太监麦公来镇两浙。公先有事于此，无静寡欲，素惬民情。及莅任，剔蠹澣污，兴废举坠，凡职分之所当为者，靡不究心。尝谒忠烈庙，叹曰：庙弛至此，何以安神灵乎？遂以缮修为已任庚申适。御马监太监李公、司设监太监李公，奉命使江右，道经杭城，同谒忠烈，闻有缮修之举，遂仰体圣天子褒忠之意，出所赍内帑白金二十鉴，以助其费，甚盛心也。于是麦公语诸同官，则奉命提督织造，尚衣监太监韩公、?公、提督市舶，印绶监太监张公，无不恊从。语诸朝使，则巡按监察御史陈公、任公、方公、工部员外朗张公、主事郑公、户部主事田公，亦无不从。语诸藩臬，则左布政使孙公、按察使朱公、都指挥同知白公，洎各寮宷，皆与诸公脗合无间，或出已赀，或捐俸廪，或??公府羡财以助之。既而转运司、府县等官闻之，莫不忻然，助工趋事，惟恐或后。经始其年十一月，讫工于明年八月。殿堂、廊序、厅豪、庖湢及库斋、门墙、道路、级甎之类，有仍其旧而增饰之者，有病其庳而鼎建之者。至于器皿诸物，兄庙中所需，无一不备。金碧辉煌，制度精密。及新像设，具仪从，图前后战陈于璧间，英气凛凛，俨然如生。规模视旧什百矣。落成，乃致书于滽，俾记其事。谨按：王名飞，河南汤阴人，忠孝文武，为中兴名将。靖康初，二圣北行，高宗南渡，王誓心涅背，慨然以雪国不为已任，内平剧贼，外抗强胡，前后数百战，未尝挫衄，至于朱仙镇之役，尤为隽伟。若一鼓渡河，则金人可擒，二圣可复，奈何奸臣秦桧力主和议，累诏班师，王十年之功，废于一朝，而桧犹谓飞不死，终梗和议，已必及祸，遂与张俊谋杀王，竟死于狱，其子云亦遇害。呜呼冤哉！论者多以为天不祚宋所致。然王之存亡，系宋之兴废。当时在廷之臣，若能合辞面诤，斥桧之奸，暴王之忠，脱有不从，则至于再，至于三，高宗之意未必不回，而王之冤未必不雪。然何铸、周三畏有无故杀大将之言，韩世忠有莫须有之辨，皆止与桧言之，而不达于君。薜仁辅、李若朴、何彦猷皆言王无辜，士?以百口保王无它，虽已达于君，亦一言而止，此外皆缄默无辞。厥后刘允升以一布衣扣阍极谏，翊忠之功，虽与何铸等有轻重之殊，然已犯未信厉已之戒，徒自取祸，何益于事？此君子所以谓王之死乃人事未尽，难委之于天，诚确论也。噫！王卒之时，方年三十有九，若非奸臣害之，其功岂止如前所云。必将箠挞曰夷，肃清九有，中原无腥膻之气，蒙古无觊觎之心。然诬狱一成，贻患深远。幸而我太祖高皇帝用夏变夷，创业垂统，显忠遂良，??潜焕懿，而王之庙貌废而复兴，王之忠义久而益著，此天理民彝之公，至是而愈明矣。同是心者，宁不知所景仰乎？兹役也，内外群臣，上承朝??褒忠之意，下并前贤翊忠之功，其有益于世教也不浅，是不可以不传。铭曰：维王之德，忠孝为先；维王之才，文武两全。摧锋陷陈，所向无敌。将帅如此，孰能为匹。溯而上之，汉有孔明。绛、灌之俦，谁许齐名。志吞北虏，恢复中原。奸桧衔之，竟死于冤。芳名不泯，有庙翼翼，轮奂聿新，伊谁之力。明明天子，恩出九重。圣圣相承，褒典并隆。贤哉守臣，复倡斯议。麦公秀同官一心，崇尚忠义。二李公名瑾，名珍，韩公羲、梁公裕、张公和。豸史叶谋，期复前规。陈公铨、任公文献，方公溢。冬官地官，参酌攸宜。张公天爵、田公嵓、郑公良佐。藩垣济济，是经是营。孙公需，右布政使林公符，参政敺公信，参议吴公纪。宪台肃肃，力董其程。朱公钦、副使赵公宽、吕公璋、张公鸾、林公廷选、张公宾、佥事郝公天成、箫公翀、范公铺、陈公辅、洪公远。都阃桓桓，防之护之。白公弘者，指挥佥事黄公华、能公冈、吴公邈、牛公洪、戴公恩。都运闻风，悉心助之。宋君明。专城寄重，独任其繁；梁君万锺。花封秉诚，不惮其难。李令师儒，胡令道。舆情既翕，厥用裕如。厥功告成，以妥神栖。我铭斯石，以警将来。苟同此心，毋俾或隳。

    会纂宋岳鄂武穆王精忠录卷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