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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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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生物学说,从无论什么科学,都可百分之百证明了鬼是无的。可是从心理学说,“鬼”确是有的啊!

    正如阿尔芬夫人所说,我们有祖宗父母的遗传性,我们有社会旧的死的观念,过去的幽灵,在我们心理上活跃着。

    * * *

    (1) 今译《玩偶之家》(1879)。

    (2) 今译《群鬼》(1881)。

    三十五、四鬼重生记

    我今早真兴奋地参加了印尼华侨园的访问会谈。他们在南洋坏报纸上,屡次看到我与另外三位潮州代表人物耆宿(1)已被枪毙了。他们此次来到广州参观,听到我们四人仍然生存,甚为高兴,特别访问我们聚谈,并照相纪念。

    我对他们热烈关怀的情绪,真是感激到万分。在谈话中,我表示在这个祖国欣欣向荣的前途中,除非万不得已的意外之死,我衷心是不愿死的,我要生活到百岁,眼看更幸福更美满的社会实现,过着富裕的高尚的生活。

    我向他们提出二件要求:(一)请他们在南洋多多为我们搜集与我国有关系的史料。因为我在省文史馆极有兴趣地担任“我国与东南亚各国关系史料组”的工作,我极希望能得到这些地方的史料,做成有系统的研究。(二)我要求他们响应政府优待华侨归国恳荒的政策,把我国的荒山荒地用华侨传统的劳苦节约而善于经营实业的精神表现出来,为我国兴建出许多福利的事业来。

    他们原则上是对我的要求表示十足的赞成。他们说到政府已允许给他们在广州附近约有千亩地的经营。他们又说有许多华侨,都有想到祖国投资,开发实业的志愿。

    除我外,那三位“重生鬼”,有一位是政治家,一位是军事家,一位是社会活动家,他们各就其见解,向来访的代表申说他们所要求解答的问题。代表们都极欢喜满足了。

    说及我对于南洋华侨,确有特殊的关系。我父是新加坡老华侨,我们一家生活,都由他劳苦得来。我兄弟姊妹都曾往南洋谋生。叔侄宗人,每一家庭也如粤闽的华侨家庭一样,都与南洋发生直接的关系。以前,我到越南与暹罗漫游,亲眼见到华侨在这些地方有优越地位。东南亚任何地方,都由华侨的血汗发展起来。可说南洋到处都是华侨的第二家乡,其后裔也成为有力量的土著。华南尤其是闽粤,与东南亚是息息关联的。我们保护华侨,爱惜华侨,乃是一种天职呵。

    * * *

    (1) 此三人为政治家陈卓凡、军事家郑巽甫,另一人为社会活动家,姓名不详。

    三十六、梦境

    我前说睡时花费了人生大部分的时间这是不值得,应予节约的。

    我先前译了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梦学》(1)(在《读书杂志》登出)。他是性学家,所以说梦是性欲意识的表演。实则,他不免于局限性,为他所主张的学说所蒙蔽了。因为梦是一切生命的重演者,一切事情都能在梦里表演出来,不单单是性欲的。

    我个人的梦,便是一个例子。我在廿余年前有二次想与人译述世界古今所有的名著,可得二三百本。本是可以实现的,不意在进行中突生事故,以致在财力上不能完成。这是我一生中最痛恨的一件事了。可是,我常在梦中实现这件未完成的志愿,眼见在我周围,有十几位名家学者,每日埋头于译述世界名著,一部一部地赶日译完,一部一部地印好发行,那样好的书籍,又精美,又便宜,社会上人人都在购买,在看阅,在赞赏……不幸是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可见梦不单是性欲的表演,常是生命中最希望的那一件事,不能完成时的补偿了。

    “日思夜梦”,这是梦的根源,梦里所表现的,都是在日间————本日间或最近期,或先前最关心的事件,以一种复杂错综的心理作用表演出来。所以要做好梦,须要平日做了好事,在梦里,好人总是得好报,恶人总不免吃亏。我们记起古时有一件传说:那个凶狠的主人,在梦里变成他的奴隶的奴隶,受尽了恶毒的待遇与鞭打,但那位他的奴隶在梦里变成他的主人,威风凛凛,好不快乐。终于这个主人解放了他的奴隶,以免在梦里挨受摧残。这件故事是有根源的。

    你要得到香甜的梦吗?你就要在日间做好事,想好事。如你常把夜间所梦的,有系统地记录起来,由此可以检查你的行为与思想,这是值得记录的一件工作。

    * * *

    (1) 张竞生翻译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纲要与梦的分析》在《读书杂志》第1卷第1期至第2卷第12期连载,由神州国光社在1931年6月至1932年12月出版。

    三十七、浓厚深挚的友情

    在这黄金色的晨光,我能来执笔写起友情,这是何等愉快的事情。

    友情————朋友的情爱,有如春天的枝叶勃发生长,到了夏天的烂漫,而入了秋天,成为黄金色的鉴赏与享用。

    当我与一位同学在黄埔陆军小学被开除时,预备出发往新加坡,谒见孙中山先生那一回晚餐会上,百数十位同学们的热烈招待与资助旅费的情景,当时使人觉得,世界上唯有友情比任何情爱为伟大。

    在席中,那位同行朋友的父亲,眼见这样热烈的友情,感激到眼泪四垂说:“唯有在少年时候,才能有这样感情的发生。到了我们老年人,这个友爱已死亡不可复活了!”我那时听后觉得这些话极奇怪,怎样到了老年,友情就会消灭呢?由此想起,到了今日证实了那位朋友的父亲这一席话是极有根据的,但也不完全如此。

    例如那个先前与我被开除同往新加坡的同学,可说是“死生之交”的。可是到今日,他有妻子,他有家庭的满足,连我这个老友人也被忘记了。我先前曾累次要求他与我会一面,饮一杯茶,呷一杯酒,重话先前的情绪,所谓“把烛西窗,重话旧雨”,也被他所不乐为了。到了今日,他虽然来会面,但已无先前真挚的心情,使我当然感到极端寂寞了。

    我虽有许多故人离我而去了,但此中尚有多少亲爱我而给我许多温情。第一位是少年同学的,他做了许多任大官。(1)当他在广州做民政厅长时,我曾给他怎样监督广东的市长、县长,尽职做好官的方法。他对我条陈只付诸一笑,我从此就鄙视他了。但到今日,他转向学问研究,尤其是对于水利一门,他有深长的经验。今且对哲学有些心得,对我极殷勤,屡次来访问深谈。我们已恢复先前少年时亲热的友情了。他住在佛山,每次来广州公干时,我们就多得到了一次情感上、学问上的安慰。我对这样的情感实在满足极了。

    我时不时在通讯上得到浓挚的友情,是北京张次溪(2)所给我的。我们彼此素未谋面。他认识我只在若干年前为赛金花捧场文字上结下的缘分。他也是极赏识这位名妓的。他不但在文字上表扬赛金花,而且对她在北京陶然亭的坟墓,尽了保存的心愿。这位张次溪著作等身,尤其是深悉北京一切的典故。他也任过前时的要职,慷慨动人,侠义可风。可是到了今日,他仍然向前进取,全心全意为国家服务。二三年来,他与我不绝通讯,对我文字上及介绍出版上,竭尽力量帮助。他叫我作哥哥,我称他为贤弟,我们俨然成为未尝见面的兄弟手足,有热烈情爱,不仅是泛泛的友情了。我每次得到他的信件时,就增加一层的温情安慰。

    尚有一位故友,是四五十年前的同学,他现在住在新加坡隐居。他姓许,名唯心(3)。这个“唯心”,是佛学上的“三界唯心,万物唯识”的唯心。他深攻佛学,是辛亥革命前后的有名革命家。这位故友,给我许多思想上及物质上的帮助,使我有无限的感激。可惜我对佛学不够深入,未能与他在这方面有所切磋。他每次在通讯中为我说及佛学是众生平等,慈悲为怀时,我深深地得到故人热烈情感的安慰,温情的、友情的安慰,真是说不尽向往倾慕的情怀。

    我今所保存的,是一些为道义为学问的故人或新友。我得此,才是领略到清洁的心灵与纯净的安慰。

    * * *

    (1) 指陈铭枢(1889——1965),字真如,广东合浦人,曾任广东省政府主席,1949年后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1906年秋考入广东黄埔陆军小学(第二期),与张竞生是同学。

    (2) 张次溪(1909——1968),广东东莞人,史学家、方志学家。

    (3) 许唯心(1892——?),新加坡知名华侨,祖籍广东潮州。20世纪初,主持中国同盟会潮汕分会的工作,20年代任《大岭东日报》总编辑,30年代侨居新加坡等地,有佛学方面的著述问世。

    三十八、和李大钊同事时

    李大钊的相貌,与我近在广州镇海楼所看见挂出的有所不同。在这些纪念像中,表出李先生一方面的严肃神情而已。实则他的真相,在严肃中具有极和蔼温柔的状态。他的低微声音,加上那和悦的笑容,使人觉得他可亲可爱。我今日执笔想起他时,仍然如在面前,领受他缓缓地一句一句的北京口腔,那种温和热情的心声,使人永远地印入脑底,化为灵魂。

    他那件所常穿普通的布长衣,衬出他中人身材的坚强体魄。在他所兼任的北大图书馆内,一切修理整齐。可惜图书购买费不足,但在可能内,李先生对于一切近代普通的需要书籍,竭力罗致。故我当时所想研究的书,都可由这个馆中借到。

    我也曾到他的家中便饭。那是一间北京普通的平民屋子。我们食的是北京普通馒头。因为是请客,所以除了一些素菜外,加上一碗蛋汤。他素不饮酒,只用些薄茶解渴罢了。

    因为李先生对于学说有了深切的领悟,所以信心极强,故在北大所教的,在社会上所宣传的,都是他所信仰的真正学说。

    他不但在学说上,而且他在实行上与一班向前进取的好青年一同奋斗。他都循循善诱,因势利导,他是一个善于说服人的领袖。我从没有一次见到他在辩论中表示有一点粗声厉色。

    我们两人一日在闲谈中,我说他这样的人,在北京居住不无危险,请他设法迁避为佳。他引用了罗马大文豪与政治家西塞罗的说法:“处在这样混乱的局面,无论如何,都须横死的。”西氏当罗马政变时,逃到城门就被敌人抓去杀头了。所谓“横死”就不是自然的死法。李先生继后以庄严英勇的声容对我说:“处在这样的南北军阀时代,我也知我命运的危险,但这又何足畏惧呢!为主义而牺牲,要有这样牺牲的人,始能引起后来的信徒,而得到主义实现的胜利。”他末了又念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们彼此黯然相对久之。

    现在的事实都证明了,李先生极具有先见之明。

    我虽则有一些时期,跟随他同行,可恨我那时太落后了,不能一直跟随他走。到今日,他殉义若干年后,我始知他所信仰的学说之伟大。我实在觉悟太缓了,实在对不起我这位伟大的故友。只有时不时想及他为人的温和、赴义的勇敢,而对他无穷的敬仰。

    三十九、林美南(1)公道待人

    近广东省人民政府委员兼广东计划会副主席林美南,不幸因积劳逝世了。

    在廿年前,我在饶平县主办公路时,他与刘翰同任技师。他年仅二十左右,瘦小的身材,但极聪敏、勤劳与正直。那时的技术人员在测路程时,故意弯曲路道侵入祖墓或乡里,使当事者行贿赂后,才予改正。林技师对此种不正当的行为极端痛恨,以身作则,创开技士界的廉洁正直的风气。

    在这个工程的长久期间,他住在我族的小学校内,每日一早就到路上测量,与我一同监工,直到深晚始休。因此,他对我办这些公路时的情状极端亲切知道的。所以当解放后,他任粤东区的专员时,对于我先前为公路纠纷的乡仇王姓捏造事故告我的故案,为我竭力保护,主持公道。并且写一信给我,鼓励我向前进取,有意争取我再为祖国服务。种种亲切的美意,我至今仍然感念他这样为公服务的精神与公道待人的胸怀。

    我在那时挂名为饶平县实业督办,他眼见我对公路的开办与三个苗圃及七处林场的振兴,遭到许多封建势力的反对时,极痛心地常向我说,在这样社会,难怪有这样的反抗怪现象。

    解放初期,他暂时任汕头市长。我在汕头见他时,曾向他条陈振兴潮汕区的山利与海利,并开办潮州大学。

    林美南的身体,本已瘦弱,加以在长年的地下工作,在那种困苦奋斗的环境生活中,使他得了心脏病,但精神上尚保存他素来的健旺,工作不停,以至于壮年就离开岗位了。

    说到他们在地下工作时的困苦情形,我曾亲眼见到的。当我住故园时,那时周围在地下工作中有陈剑青等一帮人,每夜居住在山头,常时食不饱,衣不暖,而且常要预防敌人的袭击。如陈剑青因此而犯胃病与肺病,药品是不离身的,我曾向他说,眼见他们这样奋斗不顾身的情形,我很同情。

    好好安息吧,林先生,你的肉身虽不存,你的精神是永久存在于人间的。

    * * *

    (1) 林美南(1909——1955),广东揭阳人,20世纪30年代开始在潮汕从事革命工作,抗战时期任潮梅特委书记。1949年后担任首任汕头市委书记和首任潮汕地委书记,后调任广东省农林厅副厅长、广东省计划委员会副主任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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