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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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凳子上,瑞秋则忙着做一些准备。

    “英国喝法,”瑞秋说,“如果有一种英国喝法的话,我想是要放一些去皮大麦的。我从佛罗伦萨带回一些干草药,如果你喜欢这种味道,我走的时候可以给你留一些。”

    露易丝起身走到她跟前,说:“我从玛丽·帕斯科那里听说你知道每种草药的名称,而且还给这里的佃户们治好了不少病。过去人们对这种东西的了解可比现在的人多一些,现在仍有一些老人能治疗肉瘤和皮疹。”

    “我能治的不止是肉瘤。”瑞秋笑道,“去他们家里问问看,草药的学问历史悠久。我是从我母亲那里学来的。谢谢你,约翰。”约翰提来一壶冒气的开水,“在佛罗伦萨时,”瑞秋说,“我常在自己房里制作药饮,再让它多放一会儿,会更好一些。然后我们一边品尝饮料,一边欣赏水珠洒落池中。安布鲁斯会几小时坐在那里看着喷泉。”她把约翰拿来的水倒进茶壶,“我有个想法,”她又说,“下次我来康沃尔的时候,要从佛罗伦萨带一尊小石像来,就像我水池里的那尊一样。可能要费工夫找找,但肯定会找到的,我们可以把它放在我们这里正在建造的低洼花园中间,也造一个喷泉。你们认为如何?”她转向我,脸上挂着微笑,左手拿着一把汤匙在搅饮料。

    “随你。”我回答。

    “菲利普总是缺乏热情,”她对露易丝说,“他不是对我的话全盘接受,便是毫不在意。有时我觉得我在这里所做的这一切——石阶路,植物园的花草——都是白花工夫。对他来说,粗糙的草地,泥泞的道路也蛮不错的。来,喝点儿。”

    她把杯子递给坐在凳子上的露易丝。我在窗台上坐着,她也给我端了一杯来。

    我摇了摇头。“不喝饮料吗,菲利普?”她问,“可这对你是有益的,它会让你睡得很香。你以前从不拒绝的。我特意泡制,费了双倍的劲儿。”

    “你替我喝了吧。”我回答。

    她耸耸肩。“我自己的已经倒上了,我喜欢多放一会儿再喝。这杯肯定要浪费掉了,多可惜。”她从我身旁斜着身子把饮料倒在窗外,转身后又把手放在我肩上。从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我非常熟悉的味道。不是香水,而是她本身的味道,发自她皮肤的味道。

    “你不舒服?”她悄声问,不让露易丝听见。

    如果所有的认识、所有的感觉能够被抹去的话,我愿她就这样,手搭在我肩上。如果没有撕掉过信件,没有小抽屉里锁着的秘密;如果没有邪恶,没有欺骗。她的手从我肩上移到我的下巴,在我下巴上轻柔抚摸了一会儿。因为她站在我和露易丝之间,所以露易丝并没看见她的动作。

    “我郁闷的宝贝。”她又说了一句。

    我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到了壁炉上方的安布鲁斯肖像。他的眼睛直视着我,完全是青春无邪的目光。我什么话也没说。她从我身边走过去把我的空杯子放回盘中。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露易丝。

    “恐怕要过一阵我才能充分适应。”露易丝不好意思地说。

    “也许,”瑞秋说,“那种发霉的味道不可能适合每个人的口味。别管味道怎么样,它对不安宁的头脑有一种镇静作用。今晚上我们都会睡个好觉。”她脸上含着微笑,慢慢呷着自己怀中的饮料。

    我们闲聊了一会儿,或者更精确地说,是她和露易丝聊了一会儿,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然后她站起来,把她的杯子放回盘中,说:“这会儿外面凉多了,谁愿和我一起去花园走走?”我望着露易丝,她也看着我,两人都没吭声。

    “我答应露易丝,”我说,“要给她看我前几天见到的派林庄园旧规划图,地界标得很明确,上面显示出那个旧城堡也是庄园的一部分。”

    “很好,”瑞秋说,“带她去客厅,还是在这儿,随便你。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她哼着歌走进蓝色卧室。

    “你待在这儿别动。”我轻声对露易丝说。

    我下楼来到办公室,因为在我的文件当中的确有一份旧的规划图。我在一个文件夹中找到它,然后穿过院子往回走。当我从客厅跟前向花园的边门走过时,见到瑞秋正要去散步。她没戴帽子,但手里打着遮阳伞。“我一会儿就回来,”她说,“我想去石阶路走走,去看看花园中要是有尊小石像是不是会更漂亮一些。”

    “小心点。”我对她说。

    “什么?小心什么?”她问。

    她站在我身旁,把阳伞靠在肩上。她身穿一件用薄纱布料做成的深色长裙,领上饰有白色的花边,看上去很像十个月前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只不过现在是夏季而已。空中飘着刚修剪过草的芳香,一只蝴蝶欢快地飞舞而过,几只鸽子在草地那边的大树上欢叫。

    “小心,”我缓缓地说,“在太阳下散步要小心。”

    她笑着走了。我看着她穿过草地,走上通向石阶路的台阶。

    我转身进屋,迅速上楼来到闺房,露易丝在等我。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急促地说,“时间很紧张了。”

    她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疑惑。“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们几周前在教堂的谈话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

    “是的,你当时说对了,而我错了。”我回答,“但现在别再提它了。我现在怀疑会有更糟的事情,可我必须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我觉得她在给我下毒,就像以前给安布鲁斯下毒一样。”露易丝没说话,眼睛由于惊恐而瞪得很大。

    “我是怎么发现这个的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我说,“但线索可能就在那个瑞纳提写来的信里面。我想翻翻她的书桌,找出那封信。你懂一些意大利语,加上法语,我们两个能够把它译过来。”

    我说着就在她的书桌里找起来,比我前一天晚上在烛光下找得更彻底,更仔细。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父亲?”露易丝说,“如果她有罪,他比你更有能力控告她。”

    “我必须先找到证据。”我回答她。

    在一个文件夹里整齐地放着一些文件和信封,还有一些收据和账单,这些东西要是我教父看了可能会大惊小怪,但我顾不得了,我只是疯狂地寻找我要的东西。我又试了一下存放那包东西的小抽屉。这次没上锁,我打开来看,里面是空的,信封已经不见了。这也许又是一个证据,可我的药饮已经被倒掉了。我继续一个一个抽屉查看,露易丝站在一旁,双眉焦虑地蹙在一起。“你应该再等等。”她说,“这样做是不明智的。你应该等我爸爸来,他会采取法律手段,你现在所做的只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做的,一个普通的小偷而已。”

    “生与死之间等不及法律程序。”我说,“看,这是什么?”我丢给她一个长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名称,其中一些是英语,另一些是拉丁文,还有一些是意大利文的名称。

    “我不太懂,”她说,“不过好像是一些植物和药草的名称,字迹不太清楚。”

    她在琢磨这个单子,我继续翻抽屉。

    “对了,”她说,“这一定是她的药草和药方,但第二页是用英语写的,好像是关于植物繁殖的一些笔记,各个品种,有几十种。”

    “找找金链花。”我说。

    她看了我一会儿,马上明白过来,便又低下头去看她手中的纸条。

    “好,在这儿,”她说,“但说明不了什么。”

    我从她手中夺过纸条,她用手指着上面让我看。

    金链金雀花,生于南欧,这种植物可由籽生,也有许多可以插枝和压条。第一种情况是把籽种在苗圃上或其他适于生长的地方。到春天,大约是三个月左右,但长得差不多的时候,移植到培育盆中,然后一直长到可能被移种到适合生长的地方的时候。

    下面是这则资料的出处:《新植物园》,特·包斯莱,波·库特印刷,约翰·斯托克戴尔公司出版,地址:弗利特街1812号。

    “这跟下毒没什么关系。”露易丝说。

    我继续搜查桌子,发现了一封从银行来的信,我认出是柯奇先生的笔迹。我粗暴、蛮横地把信打开。

    亲爱的夫人:

    感谢您把艾什利家的珠宝存回这里。因为您马上要离开此地,所以我们按照您的指示,把这批珠宝一直保管到您的继承人菲利普·艾什利先生来把它们取走。

    您忠诚的赫伯特·柯奇

    我气得一下把信放回去,不管瑞纳提施加了什么影响,这最后的举动完全是出于她自己感情用事。

    再没什么相关的东西了,我已经仔细搜查了每一个抽屉,也看过每个文件夹,要么是她把信毁了,要么是随身带着。我感到又灰心又无奈,转身对露易丝说:“不在这里。”

    “你翻过那个记事簿了吗?”她疑惑地问。

    真傻,我把它放在了椅子上,根本没想到这明显是个可以藏信的地方。我把它打开,就在中间,在两页空白纸之间,夹着那个来自普利茅斯的信封,信还在里面,我把信抽出来交给露易丝。“就是它,”我说,“试试看,能否看懂。”

    她看了一下那页信纸,又把它递给我。“并不是用意大利文写的,”她对我说,“你自己读吧。”

    我读着这页信,只有不多的几行。如我所料,他的信已没有正式、客套的语气,可也没有像我所想象的那样。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钟。信没有开头。

    因为你已更多地用英语,而不用意大利语,所以我以你使用的这种语言写信。现在已过十一点,我们要在午夜起锚。我会在佛罗伦萨做你要我做的每件事,也许还会做更多,尽管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值得这样。至少,当你最终离开那里的时候,这个别墅和里面的佣人都会在这里恭候你。不要耽搁得太久。我对你的冲动和感情并非时刻都有十足的信心。假如最终你舍不得离开那个男孩,那就带他一块儿来,但我还是要警告你,这可不是我的初衷。多多保重,请相信我。

    你的朋友瑞纳提

    我读完一遍,又读了第二遍,然后把它递给露易丝。

    “这能作为你想要的证据吗?”她问。

    “不能。”我回答。

    肯定还有什么东西已经不见了,还有一些附言,写在另一张纸上,她可能把它夹在记事簿的另一页。我又翻了翻,什么也没有。除了本子上面放一个折叠的包之外,别无它物。我抓起这个包,撕去包装。这次里面不是信,也不是药草或是植物的名称,而是一副安布鲁斯的肖像画,角落处的首字母已不大清楚,可我猜想它是出自某个意大利朋友或艺术家之手。因为那些字母后面有“佛罗伦萨”字样,时间是他死的那年六月。看到的时候,我明白这肯定是他的最后一张画像了。那会儿他比离家时又老了许多,嘴周围和眼角处添了不少皱纹,眼神极为惊恐,好像旁边站着个影子而又不敢转头去看的样子。脸部表情流露出一种迷茫和孤独。他仿佛知道有灾难要来临,那双眼睛在祈求忠诚,也好像在乞求怜悯。在画的下面,安布鲁斯自己用意大利语写了句:赠瑞秋,仅记住快乐的时光。安布鲁斯。

    我把画递给露易丝。“只有这个,”我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她大声读着那句话,又想了一会儿。

    “仅记住快乐的时光。”她慢慢地念着,把画和那封瑞纳提的信一并交给我,问,“她以前没让你看过这个?”

    “没有。”我回答。

    我们在沉默中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露易丝开口说:“我们是不是误会她了?你说呢?关于下毒的事?你自己看,什么证据也没有。”

    “再也不会有什么证据了,”我说,“现在没有,永远也没有了。”

    我把画放回桌子,把信也放了回去。

    “如果没有证据,”露易丝说,“你就不能指控她。她也许是无辜的,也许是有罪的,但你什么办法也没有。假如她是无辜的,你控告了她,你会永远内疚的。那样你就会有罪,她则什么事也没有。咱们离开这里,下楼到客厅去吧。但愿我们没把她的东西翻乱。”

    我站在闺房里打开的窗户旁,目光越过草地眺望远处。

    “她在那儿吗?”露易丝问道。

    “不在,”我说,“她走了已经差不多半个钟头了,还没有回来。”

    露易丝走过来站在我旁边。她瞅着我的脸。“你的音调为什么如此怪异?”她问,“为什么你的目光老盯着那儿,盯着那些走上石阶路的台阶?有什么问题吗?”

    我拨开她向门口走去。

    “你知道钟楼下面平台上的钟绳吗?”我问她,“就是那个中午招呼人们吃饭的钟,赶快去,把它拉响。”

    她迷惑地望着我。

    “干吗?”她问。

    “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我说,“人都不在,或者在睡觉,或者分散到各处去了,而我也许需要帮助。”

    “帮助?”她重复了一句。

    “是的,”我说,“瑞秋也许发生了意外。”

    露易丝紧盯着我,她那忧郁而坦白的目光,仔细察看着我的脸色。

    “你干什么了?”她问,但马上明白过来,露出忧虑的神情。我转身离开房间。

    我下楼穿过草地,走上那条通往石阶路的路,那儿没有瑞秋的影子。

    在低洼花园上方的石头、灰泥和一堆木头附件上站着两条狗。小的一只朝我走过来,另一只仍在原地不动。我在那堆灰泥附近,在沙子和石灰中发现了她的脚印,还有她的阳伞,钟声一直在响。四周如此寂静,钟声肯定穿过田野,一直传到海边,海湾上钓鱼的人也许都能听到。

    我来到低洼花园上面的围墙边,看见人们已经修桥的地方,部分桥身在那里悬吊着,怪异、恐怖,像一架悬梯,另一部分已落了下去。

    我走下去,来到木料和石头中间她躺着的地方。我抓起她的手紧握着,手已经冰冷了。

    “瑞秋,瑞秋。”我呼唤着她的名字。

    上面的狗又开始叫起来,钟声还在继续传来。她睁开眼看着我。我想一开始是痛苦的目光,紧接着是迷惑的目光,最后像是认出什么来的目光。是的,我错了,即使那时我也错了。她叫我安布鲁斯。我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她死去。

    过去通常是在大十字路口执行绞刑,但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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