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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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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不见头部和背影;但是玛吉很快地就认出那袭白色洋装和这位冒险者特别的动作——她心里想着,所有人里面只有夏洛特会选择在日正当中、大太阳底下,到花园探寻一番,她只能到花园深处某个无人造访之处,或是花园之外某个她已经觉得是最佳避难所的地方。王妃才看着她几分钟,便觉得足以感受到,光是她的步调和前进的方向,就知道像在逃跑,然后她自己也了解,为什么她们都觉得静静地坐着让人无法忍受。她心中凌乱地回响着一个古老的寓言——画面里的爱莪被牛虻追着跑,或是阿里阿德涅在无人的海边流浪[171]。她感觉她的意愿与渴望全部都在寓言里;此时她也可能是某位远方的女主角,烦扰不已——只能演的那个部分却毫无前例可循。她只知道从头到尾——从头到尾她和其他人坐在那儿,她却不在——她想直接走向这位离开大伙儿的人面前,最后一次表达对她的支持。只差个借口,但玛吉立刻找着了。

    魏维尔太太消失之前,她瞄到她带了一本书——有一半被她的白色洋装遮住了,看得出来是深色封面的书,万一有人突然间遇到她,好拿来解释,而那本书的另一册此刻正在玛吉的桌上。那书是本旧小说,王妃这儿两三天提到,是从波特兰道带来的装订得很漂亮的三册原版书。夏洛特夸张地大加赞扬,希望有机会能看看,于是我们这位小姐隔天就指示女仆送到魏维尔太太的寓所。后来她发现这位信差不知是太笨,还是不小心,只拿了其中一本,而且还不是第一册。因此第一册仍在玛吉这里,而夏洛特在这种奇特的时刻,想去凉亭读点浪漫小说,拿到的却是第二册,真是没辙,玛吉当下就准备出门给予援助。她只需要那本对的书和一把阳伞——再加上,也就是说,勇气给自己心里那个念头。她又穿过屋子,很顺利,然后现身在露台上,紧贴着阴影走着,心里明白此回与她朋友的局势大翻转,我们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她一路走着,下到空旷的地方然后开始四处探寻,魏维尔太太走得更远了——她放着自己安逸的房间不要,到这个没有保护又有大太阳的地方,越想越奇怪。所幸,最终她还是靠着锲而不舍的追寻,抵达了有美丽遮阴的区域:这里想必是那位流浪的可怜女子所看到的避难所——特别是有好几条又宽又长的巷道,上方是由攀爬的玫瑰和金银花组成浓密的拱顶,一道道狭长的绿色景象汇集在一起,有点像是阴凉的寺庙、古老的圆形建筑,有柱子和雕像,有壁龛和屋顶;它很古老也未加修饰,就像丰司所有的东西一样,知道目前没有激烈的暴力,未来也没有威胁。夏洛特在那儿停住了,心绪烦乱,或是怎么称呼都行;此处可想而知是隐蔽之地;她坐着,目光凝视前方,看起来已经陷入沉思,完全没注意到玛吉出现在其中一条路口。

    这简直就是那天晚上在露台的翻版;距离太远,她不确定自己会立刻被看见,但是王妃等着,她的用意和夏洛特在另一个场合里等着,是一样的——可以,啊,可以出现不同的用意!玛吉满心都是那个感觉——满满的心意让她失去耐心,于是她稍稍往前移动,使自己在视线范围内,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别处,但是突然间她认出来了。很明显,夏洛特没料到有人跟着她,瞪着无神的双眼,本能地直起身子反抗。玛吉看得出来——也更进一步知道,第二眼再看她朋友走近时的态度,立刻有所不同。王妃靠得更近了,神情严肃不发一语,但也几乎想再次停下来,好给她一点儿时间,看看她想做什么。不管她要怎样,不管她能怎样,都是玛吉想要的——她最想要尽可能帮着她自在些。那可不是夏洛特在另一个晚上想要的,但这一点本来就无关紧要——要使得她、要她心里真觉得自己有高度的选择权才好。一开始很清楚,她挺害怕的;她很快就知道,她的追逐者是心里有某个计划才会追着她跑;再者,她思考的可能不过是,当她自己是追逐者的时候,她要她继女了解她的心情和目的,那个样子又算是什么?那样子在当时沉入了玛吉的心中,那种坚持不退的样子,而魏维尔太太也感受到它、看着它还听着它沉下去;她对于压力的记忆很好,自然她也一直没忘记。但是她凝视的眼睛似乎散发着恐惧,有掩埋的宝藏是以非常不光彩的手段获得,害怕本来可能会被挖出来,也可能会被丢回她的手里,但是,在那个时刻和过后,她同伴不变的表情便是同意当起深深的泥土。没错,那几分钟里,王妃有那么一会儿是真的非常紧张。“她撒的谎,就是她撒的谎令她受不了;她的反抗再也无法压抑,她要来收回她的话,否认是她的意思,而且要加以谴责——当着我的面把真相一吐为快。”一个屏气凝神的时刻,玛吉觉得她无助地喘着气——但只让人知道她屈辱又可怜的状态。她自己也只能暂时原地徘徊,把她带的那本书放在显眼的地方,然后尽可能看起来无害、温和又卑微;她也一直提醒自己读过的故事,西部荒野的人们在某些情况里会将自己的手举高,以便证明他们没有佩戴左轮手枪。尽管她知道自己仍心烦意乱,但是到最后她几乎可以微笑了,想表示自己真的无害人之意;她将书举高,多差劲的武器呀,一面体贴地继续保持着距离,一面解释着,尽量让声音不要颤抖。“我看到你出来——从我窗户看到的,想到你在这里却没有第一册的书可以看,我实在受不了。这才是最开始;你拿错本了,我把对的带来给你。”

    她说完话之后仍站在原地;好像与对手进行谈判,她脸上露出一点点的微笑,情绪既紧张又高昂地提出正式请求。“我现在可以靠近一点吗?”她好像这么说着——然而,下一分钟,她见到夏洛特以奇怪的程序做出回应,包含了好几个剧烈的阶段,她站在那儿就能按步追踪。过了这一段之后,她脸上担心的表情已不复见;虽然依旧看得出来她难以置信,有人用这么奇怪的方式对她献殷勤。假如有人对她献殷勤,表示心中起码有某个念头——一开始她觉得那个念头必定很危险。那倒不是,真的不是因为玛吉散发出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而是因为察觉到可以大大松一口气,才三分钟的时间每件事就惊人地改观了。玛吉出来找她是因为她真的注定了,注定要分离,那像把刀子插在她的心上;看到她无能为力的样子,盲目跑着寻求平静又怕被抓到的样子,跟艾辛厄姆太太所形容的,她要越过大海和大片陆地被丢进一个恐怖的未来,好像有部分开始成真了。她离开的姿态就是这个样子——把身后当作掩饰的船只都烧了,破釜沉舟——好让她要面对的恐惧在眼前上演,不让其他人看见;即使玛吉一脸无辜来接近她,也难掩她正处于极端的高涨情绪。也说不上来,她们哪一个此刻是否仍用一贯的优雅掩饰;不再遮掩也不觉得羞赧了,王妃觉得好悲哀,尽管她们很快又装糊涂,因为自信心稍微恢复了。她立刻将傲气压下来,这么明显的变化真是悲哀啊——这种情况就算不是逼近,也可能是自我防卫。傲气的确在下一刻成了件斗篷,因为需要保护也觉得别扭的关系;她将它一甩,往身上围,好像否认失去任何自由。命中注定这回事在她的情况里,已经放大到引发命运上身;所以,一旦坦承悲苦不堪,形同坦承虚言假意。她不会坦承,也没坦承过——一千个不会;她只是相当坦白也很急切地东找西找,想要有点儿什么,可以为她的突破束缚增加可信度。她一面思索,一面睁大了眼睛,胸口起伏着,玛吉看了真的希望她能帮上忙。她很快地站起来——好像说“喔,如果你喜欢,就待着吧!”她随意走了一下,眼睛望向别处,任何东西都看,每件东西都看,就是不看她的访客;她说了气温,坚称她爱极了;她为了书本道谢,但又有点儿矛盾地说,她觉得第二册恐怕不如她所想得那么灵动;她让玛吉走近,近到足以把刚才说的东西,照原样地放在长凳上,然后她顺从地拿起它已显得多余的同伴:当她做完这些事情后,她在另一个地方坐下,看得出来,多多少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所有的冒险里面,我们这位小姐,刚才经历了一段最奇怪的时刻;因为她现在不仅看见她同伴,简直就把她当成可怜的小人物,那是她觉得挺容易表现出的样子,而且她的反应也是暗自地高兴不已,猜想是否有什么能令她更显得可怜到无以复加。她感到这个可能性虽然不太清楚,但渐渐明朗起来。终于,夏洛特觉得够明白了,她又再次要自己卑躬屈膝的(像人们说的);可发挥的舞台也因此真的变大了。那个时间里她们两人都一样,大舞台的好处使人眼花缭乱。

    “我好高兴看到你一个人——有点儿事我一直等着要告诉你。我厌倦了,”魏维尔太太说,“我厌倦了……”

    “厌倦……”后半句话没下文;没办法一次全说完,但玛吉已经猜到那是什么意思,而且她脸上的一阵表情,也显示她心里有数。

    “厌倦这种生活——我们正在过的这种生活。我知道你很喜欢,但是我有其他的梦想。”她现在把头抬得高高的;眼神绽放出更多胜利的光彩,也比较安定;她正在找、正在照着自己的方式走。玛吉坐在视野所及之处,也受到同样的影响;她正在拯救某个东西,数量多寡只有她自己才能判断;即使王妃已经自己前来做出牺牲,依然花了好长的时间,很像是看着她从坚实的岸边一跃跳进难测的大海,跳进可能危机四伏的深处。“我看了其他东西,”她继续说,“有个想法非常吸引我——我已经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错了。我们真正的生活不在此地。”

    玛吉屏住呼吸。“我们的?”

    “我丈夫和我。我没有在为你说话。”

    “喔!”玛吉说,只是祈祷着不要发蠢,就算只是看起来像也不要。

    “我在为我们自己说话。我说话,”夏洛特说出口,“是为了他。”

    “我懂。为了我父亲。”

    “是为了你父亲。哪还有谁呢?”她们现在紧盯着彼此,但玛吉的脸色可以借着她非常关注的事而不被看穿。无论如何,她不至于那么蠢,以为她同伴的问题需要人家回答;过一会儿证明了,她很谨慎没有动静是对的。“你当然知道那会牵涉到什么——我的冒险使你觉得我挺自私的。就让我承认吧——我是自私的人。我把丈夫放在第一位。”

    “嗯,”玛吉说,一脸的微笑没停过,“那也是我放自己丈夫的位置……!”

    “你是说,你不会埋怨我?那就更好了,因为,”夏洛特继续说,语气越来越奔放,“我的计划已经全部完成了。”

    玛吉等着——她脸上的微光加深了;她的机会几乎近在眼前。唯一的危险就是她自己破坏它;她觉得自己在避开一处深渊。“那我可以问问,你的计划是什么吗?”

    夏洛特只停了十秒钟之久,接着说的话就很利索了。“带他回家呀——回到他真正的职位。不容耽搁。”

    “你是指……呃……这个季节?”

    “我是指立刻。而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指我自己的时间。我想,”夏洛特说,“最后要有点儿时间把他留给我自己;我想要,可能你会觉得挺奇怪的,”然后她加了全部重量在她的话上面,“留着我嫁的这个男人。要做到这样,我知道自己得有所行动。”

    玛吉很努力地跟对话题,觉得自己从脸到眼睛都红了。“立刻?”她若有所思地复诵着。

    “我们能越早走越好。搬走所有的东西毕竟只是细枝末节。那总是办得到的;像他那样花钱,没什么办不到。我要求的,”夏洛特说得坚定,“是明确的分开。我希望现在就是。”话说完,她的头就像她的声音一样,抬得老高。“唉,”她补了一句,“我知道我的难处!”

    在远远的下面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在她几乎说不上来的神圣深处,玛吉灵光乍现,下一刻它加重了好几倍,成了声音:“你是说,我是你的难处吗?”

    “你和他都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一定得看到他。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面对的事好难,可我已经在面对那难处,我告诉自己要克服那难处。和它奋斗——不是太愉快——对我而言颇为无趣,你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我非得全部告诉你不可的话,有时候我觉得其中丑恶得厉害,也丑恶得奇怪。然而,我相信会顺利的。”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魏维尔太太走了几步以加重语气;而玛吉一开始没有动静,只是坐着看着她。“你要将父亲从我身边带走。”

    发出这声几乎是单纯的呜咽,过程流畅,听起来好激动,连夏洛特都转过身来,而这个动作证明王妃被瞒骗得很圆满。她胸口有某种东西悸动着,和那天晚上感觉一样,当时她站在客厅否认自己在受苦。只要她同伴起个头,她随时可以再说谎。然后她就会知道,能做的她全做了。夏洛特严厉地看着她,仿佛拿她的神情与她所说厌恶的话做比较;玛吉感受到这一点,于是表现得看起来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我真的好想拥有他,”魏维尔太太说,“我也觉得他值得如此。”

    玛吉站起来,好像要迎接她似的。“喔——值得的!”她脱口而出,表现得可圈可点。

    她马上知道那语气又产生效果了:夏洛特气焰高涨——可能真的相信她激动的表达方式。“你以为,你已经知道他值得什么吗?”

    “的确,亲爱的,我相信我已经知道——我相信我依然知道。”

    玛吉,已经给了直接的回应,也同样打中标的。夏洛特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说话——玛吉知道这些话会来的——因为她已经压了压那根弹簧。“我可懂了,你有多讨厌我们结婚!”

    “你在问我吗?”过一会儿玛吉问了。

    夏洛特往四周看了看,拾起她放在长凳上的阳伞,呆板地拿起被弃于一旁的小说,然后又将它丢下,颇为故意地:看得出来,她要说最后几句话了。她咔嗒一声打开了阳伞,把它放在肩上转着圈,一脸骄傲。“问你?我有必要问吗?我可懂了,”她冲口而出,“你是怎么对付我的!”

    “哎呀、哎呀、哎呀!”王妃大叫着。

    她同伴离开,走到其中一个拱门,但又转身爆发怒火:“你没在对付我吗?”

    玛吉听到了,把这话留在心里一会儿;怀抱着它。闭上双眼,仿佛它是只被抓到的小鸟,拍扑着翅膀,她用两只手握着贴近胸膛。然后,她张开眼睛说话:“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都已经失败了?”

    “你看清楚,你已经失败了?”夏洛特站在门槛处问。

    玛吉等着;她看着座位上的两本书,就像刚才她同伴做的;她把它们叠在一起后又放了下来;然后她下定决心。“我已经失败了!”等了一会之后,在夏洛特离开前,她这么说了。她注视着她,亮丽又挺拔,飘然走下长长的通道;然后,她身子一沉跌坐在椅子上。好了,她已经全部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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