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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須先明王霸之辨而後可論治體王霸之辨莫明於孟子大扺王者之政皆無所為而為之霸者則莫非有為而然也無所為者天理義之公也有所為者人欲利之私也故左氏所載齊桓晉文之事其間豈無可喜者要莫非有所為而然攷其迹而其心術之所存固不可掩也 呂祖謙曰觀春秋見聖人以禮杜亂名義之間凜乎其不可紊誠欲使是非善惡明白故其辭所以微而顯婉而辨若只是為匹夫而作則定不如此微婉既如此則能使上之人善惡昭明如齊桓晉文當時不知其為假仁也惟春秋書之則知其所以譎季氏之強當時不敢言其非也惟春秋書之則知其所以僭所謂上之人能使昭明不是上之人能使春秋之法明何故春秋之作其法便自昭昭不待上之人使之明也故孔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春秋便是行事 五霸之霸王政衰則霸者出王政修明則安得有霸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韋周伯齊桓晉文此是三代之伯春秋之伯齊桓晉文秦穆楚莊宋襄不足以與霸或者以勾踐與五伯之例

    論諸家得失

    程頤曰春秋何為而作哉其王道之不可行乎孟子有言曰春秋天子之事也去聖踰遠諸儒紛紛家執異論人為私說互相彈射甚於仇讎開元秘書言春秋者蓋七百餘家矣然聖人之法得者至寡至於棄經任傳雜以符緯膠固不通使聖人之心鬰然而不顯吁可痛也獨唐陸淳得啖先生趙夫子而師之講求其學積三十年始大光?絶出於諸家外雖未能盡聖作之藴然其闢異端開正途功亦大矣惜夫其書之粹者在乎集傳而世微其傳矣今所存者請槩言其一二亦可觀其道之所至焉春秋之法大者在乎侵伐戰取圍入執殺盟會如聘禘郊烝嘗歸復入納灾異賦役焉然諸家之論前予後奪未見其能一也其間書侵者五十七伐者二百一十三書圍者四十四入者二十七聖人之意其詳其備也如是豈苟然哉蓋誅其禍亂之道爾彼豈有是哉徒隨其事而傳之三傳往往從而美之者有矣未有一言發明聖人誅之之心者也獨陸君用啖氏之說曰春秋紀師何無曲直之辭曰一之也不一則禍亂之門闢矣若夫其差之甚者則在乎其文矣此則見聖人絶惡之源原情之法此表裏之論也其餘若盟會其法皆用是也禘郊之議詭譎殊狀左氏之傳畧而不解公穀之論泥而失真何杜之流汛汛其間爾陸氏之學獨能斥先儒之失明諸侯之僭謂禘為王者之祭明郊非周公之志皆足以見其所存之博大得聖師救禍亂明上下之心也餘若書鄭伯之克為克下之辭明君臣之義異乎所謂如二君與能殺者屑屑之論矣書次于郎則言非有俟而次則已將為賊爾防兵亂之源殊乎所謂過信次止者區區之談矣發言侵言伐之例則曰無名行師與稱罪致討之異遠乎濶略之言賊害之語矣且取邑之條則曰力得之不是其專奪異乎不用師徒不宜取之之淺矣其餘稱將帥紀名紀氏之類亦皆度越於諸家遠甚旨意之衆莫可歷數要其歸以聖人之道公不以已得他見而立異故其所得也深噫聖門之學吾不得而見焉幸得見其幾者矣

    或問程頤曰左傳可信否曰不可全信信其可信者耳問公穀如何曰又次于左氏左氏即是丘明否曰傳中無丘明字不可考 朱熹曰春秋之書且据左氏當天下大亂聖人自據其實而書之其是非得失則付諸後世公論蓋有言外之意若必於一字一辭之間求褒貶所在竊恐不然 又曰春秋本是明道正誼之書今人只較齊晉伯業優劣反成謀利大義都晦了且如今人做義只做得齊桓晉文優劣論 又曰正誼不謀利明道不計功尊王賤霸内諸夏外夷狄此春秋之大旨不可不知也看春秋且須看左氏首尾意思通貫方能略見聖人筆削與當時事之大意 又曰春秋難理會公穀甚不好然又有甚好處如序隱公遜國宋宣公遜其姪處甚好何休注甚謬春秋制度大綱左傳較可據公穀較難憑胡文定義理正當 問左丘明非傳春秋者耶曰未可知也啖趙陸氏辨之於纂例詳矣程子蓋因其說而范呂楊氏則因以為當世之人也先友鄧著作考之氏姓書曰此人蓋左丘姓而明名傳春秋者乃左氏耳 左氏傳是一博記人做只是以世俗見識斷當世事皆功利之說公穀雖陋亦有是處但皆得於傳聞多訛謬左氏之文及於三家滅知伯故通鑑始於威烈王二十三年蓋繼春秋也左氏歌詩恐是當時文飾左氏說禮皆是周末衰亂不經之禮無足取者或云如陳鍼子送女先配後祖一段更是不分曉古時豈曾有此禮曰便是他記禮皆差熹嘗言左氏不是儒者只是曉事該博會做文章之人若公穀二子却是不曉事底儒者故其說道理及禮制處不甚語得鄭重或因舉所斷孔父謂其義形於色仇牧謂其不畏強禦荀息謂其不食言最是說得好曰然或云以祭仲廢君為行權衛輒拒父為尊祖都是不是曰是他不曉事底見識只知道有所謂嫡孫承重之義便道孫可以代祖而不知子不可以不父其父 又曰公穀想得皆是齊魯間儒其所著之書恐有所傳授但皆雜以己意所以多差舛有合道理者疑是聖人之舊左傳君子曰最無意思朱熹曰春秋傳例多不可信聖人記事安有許多義例又問胡文定春秋曰胡氏春秋大義正但春秋自難

    理會如左氏猶有淺陋處 問於二禮書春秋未有說何也熹曰春秋是當時實事孔子書之後世諸儒學未至而各立己意正横渠張載所謂非理明義精而治之故其說多鑿是也惟伊川程氏以為經世之大法得其旨矣然其間極有無定當難處置今不若且存取胡氏本子與後世看縱未能盡得之然不中不遠矣

    宋氏春秋駮議其說以左親受經於仲尼以公羊穀梁為道聽途說之學以唐啖趙陸淳為狂懵其集傳纂例皆竊左杜之說辯則辯矣抑有可疑者如隱公不書即位左氏以為攝也春秋既正名隱公為諸侯矣會盟征伐莫不稱公又削其即位以為攝則是名不正也昔者周公嘗攝政矣考諸詩書成王則稱王周公則稱公未嘗易其名位而以周公為王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春秋豈其若是哉此可疑者一也宰咺歸賵左以為於惠公則贈死不及尸於仲子則豫凶事也仲子猶存生而來賵周德雖衰不應至此極此其可疑者二也二年冬夫人子氏薨杜氏以為隱公讓桓為太子成其母喪以赴諸侯故經於此稱夫人經既正名仲子為夫人矣六年考仲子之宫又不稱夫人子氏之宫何也前則夫人之後則妾之何春秋之名實變亂無常如此乎其可疑者三也四年夏君氏卒左氏以為聲子也不稱夫人故不言葬不書姓為公故曰君氏定姒亦非夫人而得葬則於例不通為子故削其母之姓而特曰君氏於理無說其可疑者四也隱公薨不葬左氏以為不成喪也按翬使賊弑公而討寪氏有死者固欲掩其弑君之迹歸獄于寪氏矣豈更令其喪禮不成以自暴耶此其可疑者五也左氏果受經於仲尼不應是非如此之謬也穀梁子則以為隱公之欲與桓讓也夫人子氏薨者隱之妻也公羊子則以尹氏卒譏世卿也隱不書葬賊未討也疑得春秋之旨也故言三傳得失未有若啖氏之精者其言曰左氏比於二傳其功最高博采諸家叙事尤備能令後代頗見本末因以求意經文可知二傳傳經密於左氏穀梁意精公羊詞辨但守文堅滯或至矛盾不近聖人夷曠之體其言三家得失可謂公矣故愚於序中有取於啖趙三家者為其所得之多亦不敢以為盡也若為宋氏駮議指為狂懵竊恐其言之過耳陸伯沖宗師啖趙著微旨三卷多得春秋要義宋氏以公穀但廣演左義徒為繁文以啖陸竊杜征南註為之冗說則未曉也且以從上一事明之如隱公元年春王正月不書即位左氏則直以惠公為再娶以仲子為夫人以桓為嫡子以隱公之居位攝也穀梁子則以惠公之欲與桓邪也既勝其邪心以與隱矣探先君之邪志而遂以與桓則是成父之惡也故隱之讓桓不正也其說與左氏正相反矣安得言但廣演左義為繁文而已乎啖氏則又曰言古者諸侯一娶九女元妃卒則次妃攝行内事無再娶之文故仲子非夫人桓公非嫡子惠公之欲與桓是虧禮而遺禍也此又穀梁子之所未發者安得指為冗說考尋經文當以左氏為非以穀梁啖說為是夫人存則以氏繫姓以姓繫號夫人殁則以諡繫號以姓繫諡若夫存不稱號殁不稱諡單舉姓字者妾耳元年歸仲子之賵六年書考仲子之宫以姓繫字不稱號諡則知諸侯不再娶仲子非夫人矣隱二年夫人子氏薨謂桓之母者誤矣夫非所有而據之者攝也推已所有以與人者讓也仲予果夫人桓公果嫡子則國乃其國也隱何得久攝而不歸也隱不奉桓為君而自立乎其位則是簒也桓公殺之乃非弑君其惡亦少減矣春秋亦不應深絶之今乃於隱不書葬桓不書王冢宰下聘而稱其名諸侯來朝而降其爵榮叔錫命去天王以深絶之也則知桓公非嫡子矣其於隱有長幼之序無貴賤之别矣隱公自當有國而非攝矣其欲與桓而不書即位當名為讓矣推此一事其他可知

    春秋集義綱領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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