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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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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求柯於木其尺度之则固不远矣然柯犹在外睨而视之始得其则若夫治己治人之道於己取之不必睨视之劳而自得於此矣故圣人推是心也其治衆人也以衆人之道而已以衆人之所及知责其所知以衆人之所能行责其所行改而後止不厚望也其爱人也以忠恕而已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恕者推待己之心以及人者也忠恕不可谓之道而道非忠恕不行此所以言违道不远孔子谓吾道一以贯之者也其治己也以求乎人者及於吾身事父事君事兄先施之朋友皆衆人之所能尽人伦之至通乎神明光于四海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则虽圣人亦自谓未能此舜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瞽瞍底豫者也故君子责己责人爱人有三术焉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所谓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者也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所谓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者也以衆人望人则易从所谓以人治人改而止者也庸者常道也事父孝事君忠事兄弟交朋友信庸德也必行而已有问有答有唱有和不越乎此者庸言也无易而已不足而不勉则德有止而不进有余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无是行也不敢苟言以自欺故言顾行有是言也不敢不行而自弃故行顾言言行相顾知造乎诚实以自信此君子所以慥慥造乎诚实之谓也

    上蔡谢氏曰问忠恕曰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诸人说得自分明恕如心而已恕天道也伯醇曰天地变化草木蕃是天地之恕天地闭贤人隐是天地之不恕朱震问天地何故亦有不恕曰天因人者也若不因人何故人能与天地为一故有意必固我则与天地不相似

    建安游氏曰仁人心也道自道也则是道不离自心而已夫何远之有人之为道而不本於心则违道也远矣故终不可以入道为道而不本於心则执柯伐柯之譬也故曰其则不远此尽己之忠也然道非彼也心非此也以心望道犹为两物也故睨而视之犹以为远由此观之道固不可以顿进也修身犹然而况於治人乎故君子不以道责人而以人治人取其改而止此尽物之恕也使其尽道以望人则改而不止则是中也弃不中非中庸之道也夫道一以贯之无物我之间也既曰忠恕则已违道矣然忠以尽己则将以至忘己也恕以尽物则将以至忘物也则善为道者莫近焉故虽违而不远矣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则以忠恕之方而参彼己之道也参彼己者亦将致一而後已也丘未能一者夫子之得邦家也则人伦正而五品逊矣何未能之有唯夫子之道不行於天下则有求於世人而未得者矣其曰丘未能一者自任以天下之重而责己之周也孟子谓舜为法於天下而我犹未免为乡人亦是意也所谓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何有於我者以在己者言之非有所求於他人者也庸德之行是行以德成而德之外无余行庸言之谨是言以行出而行之外无余言有所不足不敢不勉将以践言也则其行顾言矣有余不敢尽耻躬之不逮也则其言顾行矣言行相顾则於心无馁故曰胡不慥慥尔慥慥心之实也延平杨氏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道岂尝离人哉人而为道与道二矣道之所以远也执柯以伐柯与柯二矣为道之譬也睨而视之犹以为远为道而远人之譬也执柯以伐柯其取譬可谓近矣睨而视之犹且以为远况不能以近取譬乎则其违道可知矣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以人治人仁之也伊尹以斯道觉斯民是也改而止不为己甚也盖道一而己仁是也视天下无一物之非仁则道其在是矣然其道终不可为乎曰自道言之则执柯伐柯犹以为远也自求仁言之则唯忠恕莫近焉故又言之以示进为之方庶乎学者可与入德矣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者圣人岂有异於人乎哉人伦之至而已孔子於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间皆曰未能者不敢居其至也君子之学常若不及犹恐失之自谓能焉其失远矣子夏既除丧与之琴使之弦侃侃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也闵子既除丧与之琴使之弦切切而悲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夫哀未忘而断之以礼有余不敢尽也哀己忘而引之以及礼不足不敢不勉也此庸德之行庸言之谨也有所不足必跂而及之有余不敢尽所以趋中也可言不可行君子不言也故言顾行可行不可言君子不行也故行顾言言顾行行顾言内外进矣故曰胡不慥慥尔慥之言造也 又曰孟子言舜之怨慕非深知舜之心不能及此据舜惟患不顺於父母所谓其尽孝也凯风之诗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孝子之事亲如此此孔子所以取之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若乃自以为能则失之矣

    河东侯氏曰前章言道之大也不可载小也不可破子思又恐学者穷高极远游心天地之外以求所谓道者则其於中庸也远矣故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为道如世儒言顔子乐道同故曰不可以为道为字不可重看若父子之仁君臣之义道也是岂远哉即父子而父子之道明即君臣而君臣之义立此人之道也孟子曰民之秉彞故好是懿德是也故引诗执柯伐柯其则不远以明之又曰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谓柯之则不在他柯而柯自有天然之则故曰睨而视之犹以为远也谓其犹二也譬如君子之道本诸身发诸心不在於他率性修道而已其加诸庶民亦若是故曰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噫施诸己而不愿然後勿施於人故己违道矣然而谓之不远者以其善推其所为而已虽然如是君子一视而同仁吾道一以贯之曾子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孔子亦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恶在其为施诸己而不愿而勿施於人也忠恕一也性分不同夫子圣人也故不待推顔子子思孟子子贡之忠恕其知之所及仁之所守勇之所行皆至於斯故或曰无施劳或曰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或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或曰吾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此安仁行仁求仁之序也 又曰此章道不远人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子思恐学者低看却理故举父子君臣兄弟朋友之常虽圣人有所未能以明之父子之仁天性也君臣则义也兄弟亦仁也朋友亦义也孔子自谓皆未能何也只谓恕己以及人则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无君臣乎盖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也夫圣孔子不居此四者圣人言未能亦不得已也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声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於父子也义之之於君臣也礼之於宾主也知之於贤者也圣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孔子圣人也圣人人伦之至岂有不能哉云未能者非不能也有命焉有性焉不得不可以为悦者也事君而尽臣道焉不得乎君犹以为未尽也事亲而尽子道焉不得乎亲犹以为未尽也事兄弟朋友亦然若己尽其道而不得焉自曰能之非也舜之於尧尧之於舜君臣之道尽也过此焉谓之尽者吾未见其可也以孔子之圣犹曰未能者此也然而不敢厚诬天下而曰终不能者犹幸其一二焉故皆曰未能亦圣人之时中也虽然命也者性存焉故又继之以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慥慥而诚实至於中则不敢不勉也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今人有君亲而不尽其心以事焉曰圣人犹未能尽而曰恕己以及人皆非也是祸天下君臣父子也 又曰曾子说出忠恕二字子思所以只发明恕字者何故曰无恕不见得忠无忠做恕不出来诚有是心之谓忠见於功用之谓恕曰明道言忠恕二字要除一个除不得正谓此与曰然

    新安朱氏曰此第十三章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远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衆人望人则易从是也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违道不远言自此至彼相去不远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远人者是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於人者可见故己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於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子臣弟友四字絶句求犹责也道不远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德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余而訒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道不远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皆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至隐存焉下章放此 或问子以为以人治人谓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善矣又谓责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张子之说以实之则无乃流於姑息之论而所谓人之道者不得为道之全也邪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犹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则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於身而不可须臾离者也至於天地圣人所不能及则其求之当有渐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则责人而先其切於身之不可离者後其有渐而不急者是乃行远自迩升高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则人道之全亦将可以驯致今必以是姑息而遽欲尽道以责於人吾见其失先後之序违缓急之宜人之受责者将至於有所不堪而道之无穷则终非一人一日之所能尽也是亦两失之而已焉尔 曰子臣弟友絶句何也曰夫子之意盖曰我之所责乎子之事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父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臣之事君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君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弟之事兄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兄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朋友之施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先施於彼者则未能如此也於是以其所以责彼者自责於庸言庸行之间盖不待求之於他而吾之所以自修之则具於此矣今或不得其读而以父君兄友之四字为絶句则於文意有所不通而其义亦何所当哉 又曰诸家说论语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贯之之义说此章者又引论语以释违道不远之意一矛一盾终不相谋而牵合不置学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谓动以天者然後知二者之为忠恕其迹虽同而所以为忠恕者其心实异非其知德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无疑哉然尽己推己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为此章违道不远之事若动以天而一以贯之则不待尽己而至诚者自无息不待推己而万物各得其所矣曾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明之学者默识於言意之表则亦足以互相发明而不害其为同也余说虽多大槩放此推此意以观之则其为得失自可见矣违道不远如齐师违谷七里之违非背而去之之谓诸说於此多所未合则不察文义而强为之说之过也夫齐师违谷七里而谷人不知则非昔已至谷而今始去之也盖曰自此而去以至於谷才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非谓昔本禽兽而今始违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於禽兽不远耳盖所谓道者当然之理而已根於人心而见诸行事不待勉而能也然唯尽己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当然之实而勉无不当不然则求之愈远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於道独为不远其曰违者非背而去之之谓也程子又谓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则不可晓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则似亦不为无理若究其极则忠之与恕初不相离程子所谓要除一个除不得而谢氏以为犹形影者意可见矣今析为二事而两用之则是果有无恕之忠无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於强为而不由乎中矣岂忠恕之谓哉是於程子他说殊不相似意其记录之或误不然则一时有为言之而非正为忠恕发也张子二说皆深得之但虚者仁之原忠恕与仁俱生之语若未莹耳吕氏改本大略不尽经意旧本乃推张子之言而详实有味但柯犹在外以下为未尽善若易之曰所谓则者犹在所执之柯而不在所伐之柯故执柯者必有睨视之劳而犹以为远也若夫以人治人则异於是盖衆人之道止在衆人之身若以其所及知者责其知以其所能行者责其行人改即止不厚望焉则不必睨视之劳而所以治之之则不远於彼而得之矣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也恕者推待己之心以及人也推其诚心以及於人则其所以爱人之道不远於我而得之矣至於事父事君事兄交友皆以所求乎人者责乎己之所未能则其所以治己之道亦不远於心而得之矣夫四者固皆衆人之所能而圣人乃自谓未能者亦曰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耳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而道之体用其大天下莫能载其小天下莫能破舜之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乎瞽叟底豫者盖为此也如此然後属乎庸者常道之云则庶乎其无病矣且其曰有余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又不若游氏所引耻躬不逮为得其大意也谢氏侯氏所论论语之忠恕独得程子之意但程子所谓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穷特以气机阖辟有通有塞故当其通也天地变化草木蕃则有似於恕当其塞也天地闭而贤人隐则有似於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闭於私欲而实有忮害之心也谢氏推明其说乃谓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则其说有未究者盖若以为人不致中则天地有时而不位人不致和则万物有时而不育是谓天地之气因人之不恕而有似於不恕则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实有不恕之心则是彼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絶於天矣为天地者反傚其所为以自己其於穆之命也岂不误?游氏之说其病尤多至谓道无物我之间而忠恕将以至於忘己忘物则为己违道而犹未远也是则老庄之遗意而远人甚矣岂中庸之道哉杨氏又谓以人为道则於道二而远於道故戒人不可以为道如执柯以伐柯则於柯二故睨而视之则其违经背理又有甚焉使经而曰人而违道则远人故君子不可以为道则其说信矣今经文如此而其说乃如彼既於文义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将使道为无用之物人无入道之门而圣人之教人以为道者反为误人而有害於道是安有此理哉既又曰自道言之则不可为自求人言之则忠恕者莫近焉则己自知其有所不通而复为是说以救之然终亦矛盾而无所合是皆流於异端之说不但毫厘之差而已也侯氏固多疏阔其引顔子乐道之说愚於论语已辨之矣至於四者未能之说独以为若止谓恕己以及人则是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矣此则诸家皆所不及盖近世果有不得其读而辄为之说曰此君子以一己之难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也呜呼此非所谓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者乎侯氏之言於是乎验矣 又语录曰人之为道而远人如为仁由己之为不可以为道如克己复礼为仁之为

    北溪陈氏曰伊川谓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忠就心说是己之心无不真实者恕就待人接物处说只是推己心之真实者以及人物而已推己心以及人要如己心之所欲便是恕夫子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只是就一边论实不止是勿施己所不欲者凡己之所欲须要施於人方可如己欲孝人亦欲孝己欲弟人亦欲弟必推己之所欲孝欲弟者以及人使人亦得以遂其欲孝欲弟之心上蔡谓忠恕犹形影说得好大槩忠恕只是一物存诸己者既忠则发於外便是恕应事接物处不恕则在我必不十分真实故发出忠底心便是恕底事做成恕底事便是忠底心无忠而恕便流为姑息非所谓由中及物中庸说忠恕违道不远正谓学者之忠恕曾子说夫子之道忠恕乃是说圣人圣人忠恕是天道学者忠恕是人道又曰范忠宣公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是以恕己

    之心恕人一句不是据此说只似个饶人意思似今人说且恕不恕之意如此则己有过且自恕己人有过又并恕人相率为不肖之归岂古人推己恕之义乎

    涑水司马氏曰伐柯犹须睨而视之至於求道只在己心

    长乐刘氏曰故人能尽其性者可使治人则人人各改其过不及者而止乎中道此之谓以人治人改而止也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妇五者君子所以位乎其道也仲尼自诚而明学而不厌身为万世之法行为五常之师无所施而不得其至使之事君万世不能过其忠也使之事父万世不能过其孝也使之事兄万世不能过其弟也使之处朋友无所不务於先施也不幸生而无父不得尽乎其为子之诚也不幸仕而无君不得尽乎其为臣之忠也不幸长而无兄不得尽乎其为弟之顺也不幸贫而无财不得尽乎其朋友之先施也故曰君子之道四而丘未能一焉所以自伤以为歉也

    嵩山晁氏曰忠恕之为中也均率是性而为道莫之或远也远於人则可须臾离也以其不远人而忠恕之名立也为人父而忠恕则己与一家去道不远也为人君而忠恕则己与天下国家去道不远也忠恕以人治人犹己肫肫其中也

    海陵胡氏曰此言忠恕之道不远於人情内尽其心谓之忠如己之心谓之恕人能推己之欲以及人之欲推己之恶以及人之恶己爱其亲必思人亦爱其亲己爱其子必思人亦爱其子至於好安佚恶危殆趋欢乐恶死亡是人情不相远也故忠恕之为道不远於人情远人者谓己欲之不顾人之不欲也己恶之不顾人之不恶也是非忠恕故云不可以为道引豳诗以证不远人之义执其柯以伐柯其法则不过於手目之间耳固不远也伐柯之时犹须邪视顾其长短恐有所差若比之於忠恕则伐柯犹以为远何者忠恕积於心发於外所为必中不劳思虑自然合於人情是则执柯伐柯尚劳顾视犹以为远者言忠恕近人情之甚也忠恕违道不远者此复言忠恕之美也道者五常之总名违去也去道不远者夫忠恕以博爱言之仁也以合宜言之义也以退让言之礼也以察於物情言之知也以不欺於物言之信也故曰违道不远君子之道已下又说忠恕之难夫为人父者莫不责其子以孝推其责子之心以事其父不可胜孝也为人君者莫不责其臣以忠推其责臣之心以事其君不可胜忠也为人兄者莫不责其弟以弟推其责弟之心以事其兄不可胜弟也己之於朋友莫不责人以先施推其责友之心以处於己不可胜义也其道至广其行至难圣人犹言未能他人则须当勉之不已也

    兼山郭氏曰道不远人则人於道举相似也本之一身而准移之於人而准放之天下而准推之古今而准君子尽己之心而尽人物之心则无事矣此执柯伐柯犹以为远也改而止者乃所以用夫忠恕也盖言用忠恕而行其违道也不远闻之先生曰尽己者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推是而言不过乎体用而已矣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皆恕也以此而尽行庸德之行也以此而尽言庸言之谨也以此而知不足不敢不勉以此而知有余不敢尽终於言行不违而造於诚实而後己 又曰以人治人小人不知出此则以禽兽异类治之故暴虐糜烂无所不至

    范阳张氏曰先察知一己之难克然後察见天下皆为可恕之人不敢妄责备焉皆曰求者所以致察也夫自以为能则止矣故终身不能自以为未能则皇皇汲汲其敢已邪羑里操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此臣以事君而未能之意舜祗见瞽瞍负罪引慝此子以事父未能之意

    四明沈氏曰君子以人治人两人字皆是已天下万物之理皆己所自有不必求诸他人之为道而远人便不是以人治人中庸本无止法其曰改而止未改自不可止已改自不容不止是无止也才说出忠恕字便已是违道了但去本未甚远耳

    莆阳林氏曰道体浑全初未尝破散求於为道则道始破散不全夫求道之初圣人衆人何尝有异唯为道则非圣人矣且如顔子是甚等气质及其为道则仰弥高鑚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不知顔子所谓坚高前後者是何物也是顔子又不免为道之累子思此语非为学道者而言为体道见道者而言也高要谭氏曰所谓道即性之理也凡受命於天而为人者均有是理人之为道一句当精意玩绎有人方有道苟无人焉道安在哉故孟子亦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道与人本不相离既名为道而与人相远是不可以为道也道之在人其近有甚於伐柯即人可以得道初不假於睨视而外求也唯夫道常不远於人是以君子之治人亦未尝求其道不过以人之道治人使改而复为人则止更不外为治之之术也以人治人改而止君子忠恕之道其在斯乎忠者尽己恕者尽物与中庸之道无异致也中庸之道合内外彼己而为一故以忠恕求中庸极为切近昔曾子指忠恕便为夫子之道而子思却因忠恕以见道之不远何也曾子所指诚者之事也天之道也子思所记诚之者之事也人之道也夫子尝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此正合子思所记之说乃学者以人求天之事也孟子从而为之说曰万物皆备於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此亦言诚之者之事以人求天者也以人求天行之不已其至则与天道为一学者欲求至於圣人当自体忠行恕而积之可也何谓体忠行恕下言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即夫子开示体忠行恕之微旨也父子君臣兄弟朋友之常道虽甚易知甚易行及其至也圣人亦有所不能知亦有所不能行夫子若曰吾於此道自谓能尽之则天下之人皆知其易而不知其难且将言不顾行行不顾言自以为有余而不勉其所不足不务力行而唯以虚言相尚固有所行未极其至而所言先过其实者矣故夫子以身示之曰此四者虽常道若其至处则吾皆未能也此示学者体忠行恕之旨也故继言吾於常德则行之而不敢已吾於常言则谨之而不妄出又言自知有所不足则勉强而力行自知行有余力则尝抑之而不敢尽出又言言必顾行行常恐不及於言行必顾言言常恐有过於行味此数字则知丘未能一之旨固有在矣曰丘未能一云者所以示学者内不敢自欺外薄责於人此乃体忠行恕之微旨也末云君子胡不慥慥尔盖夫子开诱後学皆欲务实不浮於言务於实者尽己之未至即所谓忠也不浮於言者不夸人以难能即所谓恕也

    吴兴沈氏曰道不外乎性则人之於道未尝须臾相离又何假於作为邪苟有意於为道则道远於人矣道远於人则不足以为道何者以道不可为也故夫子举伐柯之诗以证之君子将以觉天下之未悟亦曰以人治人而已仁义礼知之心道之所自存人皆有之孟子所谓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人皆有是理特未之觉耳君子以是理而治人俾改其所止向也为人臣而不知所谓忠今也改而为忠苟反於忠则自然止於忠矣向也为人子而不知所谓孝今也改而为孝苟反於孝则自然止於孝矣至於为君为父与国人交莫不皆改止於仁止於慈止於信若然者非君子外夫人以治人也特因其有是道俾变易其伪而反还其真自然得所止而不复有所迁徙也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夫子所谓未能非未能也惟其於是四者深体而力行之故有未能之叹也晋陵钱氏曰此一节谓中庸之道取则於己道人道也人道自人为之为道而远人则非道矣伐木为柯者必以柯其法则惟取於柯可谓不远视之犹以为远以所执所伐二物故也人之修身则是以人而治人初非二物权衡尺度本之吾心即其不如吾心者改之足矣何必他求

    江陵项氏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此言人之修道其实甚约执柯伐柯至改而止谓修道者以人之道治人之形使改其不合乎人者而合乎人则止矣岂有费哉忠恕违道不远至君子之道四此以人治人之目也我所施於人者我愿之乎否也以我所愿治我所施则不敢以施於人矣我所求於人者我能之乎否也以我所求治我所未能则必求有以能於我矣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此求於我之事也有所不足不敢不勉己之行必顾己言不敢以不及也有余不敢尽己之言必顾己之行不敢以过也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申言之欲其加厚於此也上文四求犹以人与己相顾至此直以己之言行自相顾也人已相顾恕也已自相顾忠也慥慥忠之至也观此章则所知所行皆近在吾身而道固未尝费也

    建安真氏曰忠者尽己之心也恕者推己之心以及人也忠尽乎内者也恕形於外者也己之心既无一毫之不尽则形之於外亦无一毫之不当有忠而後有恕忠者形也恕者影也在圣人则曰诚在学者则曰忠诚是自然而然忠则须用着力在圣人则不必言恕在学者则当恕盖圣人不待乎推学者先尽己而後能及人故有待乎推也然学者若能於忠恕二字着力於尽己尽人之间无不极其至久之亦可以到至诚地位 又曰恕者恕之谓非寛厚之谓也如我能为善亦欲他人如我之善我无恶亦欲他人如我之无恶我欲立亦欲人之立我欲达亦欲人之达大槩是视人如己推己及物之谓

    霅川倪氏曰篇名中庸论中之理详矣而论庸则庸德庸言盖庸德而能行庸言而能谨所谓庸者不过如是而已能合於中则能庸矣言顾行行顾言不曰视而曰顾者视正视也顾反顾也正视其前而无失未为尽也必反视其後而无失乃为尽也

    李氏曰父子君臣兄弟朋友四者人伦之所当然固皆衆人之所能而圣人乃曰丘未能一焉亦曰吾反求诸己者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耳

    四明宣氏曰道之在人人皆可能及其至也虽圣人犹以为难君子之道四人伦之大者莫过如此孔子以恕求诸人不敢以其难者责诸人以忠责乎己不敢以其易者信乎己故所求乎子以事父在我不敢自信其能也且子之事父使若愚夫愚妇皆知有尊孰不可以为孝况於圣人何不能之有惟夫人情之变无穷而居其间者有出於意料之所不及故虽圣人不敢自信以为能推是而论则舜之所以处父子伊尹周公之所以处君臣舜周公之所以处兄弟自後世观之曰父子曰君臣曰兄弟固以为圣人可以无愧自圣人观之终不敢自信以为能至若朋友先施之缺圣贤所讲犹曰不可竭人之忠而曾子子夏相与切责之深降此未必能受然则处朋友之间又敢自必其能邪凡人处己待人每以为吾无慊然者其终必至於归过於人而後己是非纷争彼此各立相刃相靡纲常或紊皆圣道不明之故然则忠恕一贯之学其可忽诸

    林氏曰此章圣人示人以切近诚实之学欲使学者反身而求故於言行之间必致其审庸者常也人情於常者易忽而圣人尤所加意也庸德必行庸言必谨岂以常而忽之哉

    新定顾氏曰道不远人所谓君子之道本於人心夫何远人之有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人之行事崖异奇诡外乎人心之正理非百世之可通行者也申生之於孝陈仲子之於廉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 道之本体寂然不动君子之见於行事则有忠恕忠恕所以行道去道不远也发於本心之谓忠推己之心之谓恕於文中心为忠如心为恕详味中心如心之义而忠恕之说可明 观此一章忠恕违道不远一语其纲领也上文数句大抵言忠之事下文数句大抵言恕之事 今人於恕之一辞但知其为寛之义尔古人於恕之一辞盖备如心之义焉谓恕但为寛邪则吾之所欲寛者己也而因以寛於人彼此相与於寛天下荡然无事纵驰之失毋乃自是而生与德业毋乃自是而废与且夫子异日尝曰无服之丧内恕孔悲又岂寛之义邪孟子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仁者必有勇有杀身以成仁谓恕但为寛而乃近於仁则仁之为道无乃己浅邪夫子以恕告子贡而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举一隅之言尔学者不以三隅反宜其失於浅也盖人之情切责之意每施於人而不喜施於己寛假之意每施於己而不常施於人圣人不然以其施於人者而施於己以其施於己者而施於人是为如心是夫子之所谓恕钱塘吴氏曰道不远人道在迩也人之所以与道远者为之者远之也墨氏兼爱是为仁也卒至於无父杨氏为我是为义也卒至於无君故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仁义一也由仁义行与行仁义者不同气一也集义所生与义袭而取之者不同伐柯一也则由中出与睨而视之者不同君子以人治人忠也不以人治人而治之以己非忠也改而止恕也改而责人无己非恕也故继之曰忠恕违道不远【如愚】

    四明袁氏曰以人治人者人昧於为人而以教人道故曰治不曰我治人而曰以人治人我亦人耳人道不离吾身亦不离各人之身吾有此则人亦有此则以则取则天则自然非彼柯假此柯之比也人有过焉能改则止若责人已甚违天则矣故曰忠恕违道不远忠恕二字见得以人治人最明何则中心为忠如心为恕试以心体之人以不愿施於我必非吾之所愿人我一也而我乃以不愿施诸人岂中心如心之谓乎中心如心者以人治人而已

    礼记集说卷一百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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