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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十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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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庙》一章,八句。

    《维天之命》,大平告文王也。告大平者,居摄五年之末也。文王受命,不卒而崩。今天下大平,故承其意而告之,明六年制礼作乐。○维,《韩诗》云:“维,念也。”大音泰。后“大平”皆放此。

    [疏]“《维天之命》八句”。○正义曰:《维天之命》诗者,大平告文王之乐歌也。以文王受命,造立周邦,未及大平而崩,不得制礼作乐。今周公摄政,继父之业,致得大平,将欲作乐制礼。其所制作,皆是文王之意,故以大平之时,告于文王,谓设祭以告文王之庙。言今己大平,己将制作,诗人述其事而为此歌焉。经陈文王德有馀衍,周公收以制礼,顺文王之意,使后世行之,是所告之事也。○笺“告大平”至“作乐”。○正义曰:《乐记》云:“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功成治定,即大平之事。此经所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是制作之意,明其将欲制作,有此告耳。制礼作乐,在六年之初,故知此告大平,五年之末也。又解所以必告文王者,文王受命,不卒而崩。卒者,终也。圣人之受天命,必致天下大平,制作一代dafa,乃可谓之终耳。文王未终此事,而身已崩,是其心有遗恨。今既天下大平,成就文王之志,故承其素意而告之,冀使文王知之,不复怀怅故也。文王之不作礼乐者,非谓智谋不能制作,正以时未大平,故不为耳。今于五年之末,以大平告之,明己欲以六年成就之。言六年者,为制作成就之时,其始草创,当先于此矣。《明堂位》云:“六年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明是制作己就,故度量可颁,其礼亦应颁之,未即施用。《洛诰》说七年时事,周公犹戒成王,使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则是成王即政,始用《周礼》也。武王亦不卒而崩,惟告文王者,当时亦应并告,但以文王是创基之主,纣尚未灭,遗恨为深,周公之作《周礼》,称为文王之意,故作者主于文王,辞不及武王。序亦顺经之意,指言告文王焉。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无极,而美周之礼也。”笺云:命犹道也。天之道于乎美哉!动而不止,行而不已。

    [疏]“维天之命”。○毛以为,言维此天所为之教命,于乎美哉!动行而不已,言天道转运无极止时也。天德之美如此,而文王能当于天心,又叹文王,于乎!岂不显乎?此文王之德之大。言文王美德之大,实光显也。文王德既显大,而亦行之不已,与天同功,又以此嘉美之道,以戒慎我子孙,言欲使子孙谨慎行其道。文王意既如此,我周公其当敛聚之,以制典法,大顺我文王之本意。作之若成,当使曾孙成王厚行之,以为天下之法。周公以此意告文王,故作者述而歌之。○郑以纯为纯美,溢为盈,曾孙通谓后世之王,唯此为异。其大意则同。○传“孟仲”至“之礼”。○正义曰:文当如此。《孟子》云:齐王以孟子辞病,使人问。医来,孟仲子对。赵岐云:“孟仲子,孟子从昆弟学于孟子者也。”《谱》云:“孟仲子者,子思弟子,盖与孟轲共事子思,后学于孟轲,着书论《诗》,毛氏取以为说。”言此诗之意,称天命以述制礼之事者,叹“大哉,天命之无极”,而嘉美周世之礼也。美天道行而不已,是叹大天命之极。文王能顺天而行,《周礼》顺文王之意,是周之礼法效天为之,故此言文王,是美周之礼也。定本作“美周之礼”。或作“周公之礼”者,误也。《谱》云“子思论《诗》,‘于穆不已’,仲子曰‘于穆不似’”。此传虽引仲子之言,而文无不似之义,盖取其所说,而不从其读,故王肃述毛,亦为“不已”,与郑同也。○笺“命犹”至“不已”。○正义曰:天之教命,即是天道,故云命犹道也。《中庸》引此诗,乃云:“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是不已为天之事,故云动而不已,行而不止。《易·系辞》云:“日往则月来,暑往则寒来。”《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天道不已止之事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纯,大。假,嘉。溢,慎。收,聚也。笺云:纯亦不已也。溢,盈溢之言也。于乎不光明与,文王之施德教之无倦已,美其与天同功也。以嘉美之道,饶衍与我,我其聚敛之,以制法度,以大顺我文王之意,谓为《周礼》六官之职也。《书》曰:“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假音暇。溢音逸,徐云:“毛音谥。”慎,市震反,本或作“顺”。案《尔雅》云:“毖、神、溢、慎也。”不作“顺”字。王肃及崔、申、毛并作顺解也。明与音馀。单音丹。

    曾孙笃之。成王能厚行之也。笺云:曾,犹重也。自孙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称曾孙。是言曾孙,欲使后王皆厚行之,非维今也。○“厚之也”,一本作“能厚行之也”今或作“能厚成之也”。重,直龙反。

    [疏]传“纯大”至“收聚”。○正义曰:“纯,大;假,嘉;溢,慎”,皆《释诂》文。舍人曰:“溢行之慎。”某氏曰:“诗云:‘假以溢我慎也。’”收者,敛聚之义,故为聚也。○笺“纯亦”至“祖德”。○正义曰:《中庸》引此云:“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指说此文,故笺依用之。笺意言纯亦不已,则不训为大,当谓德之纯美无玷缺,而行之不止息也。《孝经》云:“满而不溢。”是溢为盈溢之言也。易传者,以下句即云“我其收之”,溢是流散,收为收聚,上下相成,于理为密,故易之也。文王既行不倦已,与天同功,是其道有饶衍,至于满溢,故言“以嘉美之道饶衍与我,我其聚敛之,以制法度”,谓收聚文王流散之德以制之也。其实周公自是圣人作法,出于已意,但以归功文王,故言收文王之德而为之耳。文王本意欲得制作,但以时未可为,是意有所恨。今既太平作之,是大顺我文王之本意也。欲指言所作以晓人,故言谓为《周礼》六官之职,即今之《周礼》是也。礼经三百,威仪三千,皆是周公所作,以《仪礼》威仪行事,礼之末节,乐又崩亡,无可指据,指以《周礼》,统之于心,是礼之根本,故举以言焉。引《书》曰者,《洛诰》文也。《书》之意,言周公告成王云:今所成我明子成王所用六典之法者,乃尽是配文祖明堂之人,文王之德,我制之以授子,是用文王之德制作之事,故引以证此。彼注云:“成我所用明子之法度者,乃尽明堂之德。明堂者,祀王帝太皞之属,为用其法度也。周公制礼六典,就其法度而损益用之。”如彼注,直以文祖为明堂。不为文王者,彼上文注云:“文祖者,周曰明堂,以称文王。”是文王德称文祖也。彼注更自观经为说,与此引意不同,义得两通故也。○传“成王能厚行之”。○正义曰:传以周公制礼,成王行之,乃是为成王而作,故以《信南山》经、序准之,以曾孙为成王也。厚行之者,用意专而隆厚,即《假乐》所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是也。○笺“曾犹”至“维今”。○正义曰:笺以告之时礼犹未成,不宜偏指一人,使之施用一代法,当通后王,故知曾孙之王非独成王也。曾犹重也。孙之子为曾孙也。孙是其正称,自曾孙已下,皆得称孙。哀二年《左传》云:“曾孙蒯聩,敢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是虽历多世,亦称曾孙也。《小雅》曾孙唯斥成王,文各有施,不得同也。

    《维天之命》一章,八句。

    《维清》,奏《象舞》也。《象舞》,象用兵时刺伐之舞,武王制焉。○刺,七亦反。

    [疏]“《维清》五句。”○正义曰:《维清》诗者,奏《象舞》之歌乐也。谓文王时有击刺之法,武王作乐,象而为舞,号其乐曰《象舞》。至周公、成王之时,用而奏之于庙。诗人以今大平由彼五伐,睹其奏而思其本,故述之而为此歌焉。《时迈》、《般》、《桓》之等,皆武王时事,成王之世乃颂之。此《象舞》武王所制,以为成王之时奏之,成王之时颂之,理亦可矣。但武王既制此乐,其法遂传于后,春秋之世,季札观乐,见舞《象》,是后于成王之世犹尚奏之,可知颂必大平乃为,明是睹之而作。又此诗所述,述其作乐所象,不言初成新奏,以此知奏在成王之世,作者见而歌之也。经言文王之法,可用以成功,是制《象舞》之意。○笺“象舞”至“制焉”。○正义曰:此诗经言文王,序称《象舞》,则此乐象文王之事,以《象舞》为名,故解其名此之意。《牧誓》曰:“今日之事,不愆于六伐七伐,乃止齐焉。”注云:“一击一刺曰一伐。”是用兵之时,有刺有伐。此乐象于用兵之时刺伐之事而为之舞,故谓之《象武》也。知者,以其言象,则是有所法象。《乐记》说《大武》之乐,象武王之伐,明此《象舞》象文王之伐。知武王制焉者,以为人子者贵其成父之事,文王既有大功,武王无容不述。《中庸》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明武王有所述矣。于周公之时,已象伐纣之功,作《大武》之乐,不言复象文王之伐,制为别乐,故知《象舞》武王制焉。武王未及太平而作此乐。一代大典,须待大平。此象文王之功,非为易代dafa,故虽未制礼,亦得为之。周公大作,故别为武乐耳。《春官·大司乐》六代之乐,唯舞《大武》,以享先祖。此《象舞》不列于六乐,盖大合诸乐,乃为此舞,或祈告所用,《周礼》无之。襄二十九年,曾为季札舞之,则其有用明矣。案彼传云:“见舞《象箾》、《南籥》者。”服虔曰:“《象》,文王之乐舞《象》也。《箾》,舞曲名。言天下乐削去无道。”杜预曰:“箾舞者,所执南籥以籥也。”其言箾为所执,未审何器。以箾为舞曲,不知所出,要知箾与南籥必是此乐所有也。传直云“舞象”,“象”下更无“舞”字,则此乐名“象”而已。以其象事为舞,故此文称“象舞”也。《象舞》之乐象文王之事,其《大武》之乐象武王之事,二者俱是为象,但序者于此云“奏《象舞》”,于《武》之篇不可复言奏象,故指其乐名,言“奏,《大武》”耳。其实《大武》之乐亦为象也,故《礼记·文王世子》、《明堂位》、《祭统》皆云“升歌《清庙》,下管《象》”。《象》与《清庙》相对,即俱是诗篇,故《明堂位》注“《象》谓《周颂·武》也”。谓《武》诗为《象》,明《大武》之乐亦为象矣。但《记》文于“管”之下别云“舞《大武》”,谓《武》诗则箫管以吹之,《武》乐则于戚以舞之,所以并设其文,故郑并《武》解其意。于《文王世子》注云:“《象》,周武王伐纣之乐也,以管播其声,又为之舞。”于《祭统》注云:“管《象》,吹管而舞《武象》之乐也。”皆《武》诗、《武》乐并解之也。必知彼《象》非此篇者,以彼三文皆云“升歌《清庙》,下管《象》”,若是此篇,则与《清庙》俱是文王之事,不容一升一下。今《清庙》则升歌,《象》则下管,明有父子尊卑之异。《文王世子》于升歌下管之后,覆述其意云:“正君臣之位,贵贱之等,而上下之义行焉。”言君臣上下之义,明《象》非文王之事,故知下管《象》者,谓《武》诗,但序者避此《象》名,不言象耳。

    维清缉熙,文王之典。典,法也。笺云:缉熙,光明也。天下之所以无败乱之政而清明者,乃文王有征伐之法故也。文王受命,七年五伐也。○缉,七入反。熙,许其反。

    [疏]“维清缉熙”。○正义曰:诗人既睹太平,见奏《象舞》,乃述其所象之事,而归功于文王。言今日所以维皆清静光明无败乱之政者,乃由在前文王有征伐之法故也。其伐早晚为之,乃本受命始为禋祀昊天之时,以行此法,而伐纣之枝党。言其祭天乃伐,其法重而可遵,故至今武王用之,伐纣而有成功,致得天下清明。是此征伐之法,维为周家得天下之吉祥矣,故武王述其事而制此舞,诗人见其奏而歌之焉。此“维清缉熙”是当时之事,作者先言时事,然后上本文王,又据文王说之而下,故其言不次。○传“典,法”。○正义曰:《释诂》云:“典、法,常也。”俱训为常,是典得为法。○笺“缉熙”至“五伐”。○正义曰:《释诂》缉熙皆为光也,但光亦明也,故连言之。无败乱之政而清明者,虽伐纣之后,亦得为此。言要大为清明,必是太平之世。此当是周公、成王之时,见其清明,乃上本文王也。文王七年五伐,即《尚书传》所云“二年伐于刂,三年伐密须,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是也。

    肇禋,肇,始。禋,祀也。笺云:文王受命,始祭天而枝伐也。《周礼》以禋祀祀昊天上帝。○肇音召。禋音因,徐又音“烟”。

    [疏]传“肇,始。禋,祀”。○正义曰:“肇,始”,《释诂》文。又云:“禋、祀,祭也。”是禋祭为祀。○笺“文王”至“上帝”。○正义曰:禋者,祭天之名,故云“文王受命,始祭天而枝伐”。《中候·我应》云:“枝伐弱势。”注云:“先伐纣之枝党,以弱其势,若崇侯之属。”是枝之文也。文王祭天,必在受命之后,未知以何年初祭。《皇矣》说伐崇之事云:“是类是禡。”类即祭天也。伐崇之后乃称王,应伐崇之时始祭天耳。五伐容有未祭天而已伐者,但所伐唯崇为强,言祭天而伐,据崇为说也。《我应》云:“玄汤伐乱崇{薜女}首。王曰:‘于戏!斯在伐崇谢告。’”注云:“斯,此也。天命此在伐崇侯虎,谢百姓,且告天。”是祭天而伐,主为崇也。引《周礼》者,《大宗伯》文,引之以证禋为祭天也。文王之时,禘郊未备,所祭不过感生之帝而已。引昊天上帝者,取禋祀之成文。彼又云:“祀五帝亦如之。”虽祭感生帝,亦用禋也。

    迄用有成,维周之祯。迄,至。祯,祥也。笺云:文王造此征伐之法,至今用之而有成功,谓伐纣克胜也。征伐之法,乃周家得天下之吉祥。○迄,许乞反。祺音其,《尔雅》云同。徐云:“本又作祯,音贞。”与,崔本同。

    [疏]传“迄至祯祥”。○正义曰:“迄,至”,《释诂》文。“祺,祥”,《释言》文。舍人曰:“祺福之祥。”厶氏曰:“《诗》云:‘维周之祺。’”定本、《集注》“祺”字作“祯”。○笺“文王”至“吉祥”。○正义曰:此诗之作,在周公、成王之时。以文王为古,故谓武王为今,自是辞相对耳,非言作诗之时为武王也。祥者,是徵兆之先见者也。文王始造伐法,武王用以成功,是文王之法,为伐纣征兆,故为周家得天下之吉祥。

    《维清》一章,五句。

    《烈文》,成王即政,诸侯助祭也。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礼祭于祖考告,嗣位也。○朝,直遥反。

    [疏]“《烈文》十三句”。○正义曰:《烈文》诗者,成王即政,诸侯助祭之乐歌也。谓周公居摄七年,致政成王,成王乃以明年岁首,即此为君之政,于是用朝享之礼祭于祖考,有诸侯助王之祭。既祭,因而戒之。诗人述其戒辞,而为此歌焉。经之所陈,皆戒辞也。武王崩之明年,与周公归政明年,俱得为成王即政,但此篇敕戒诸侯,用赏罚以为己任,非复丧中之辞,故知是致政之后年之事也。《臣工》序云:“遣于庙。”此不言遗者,彼敕之使在国有事,来咨于王,又令及时教民农业,是将遣而戒,故言遣以戒之。此则戒以为君之法,其辞不为将遣,故不言遣。笺意于经亦有卿士,序不言者,以诸侯为重,故举诸侯以总之。○笺“新王”至“嗣位”。○正义曰:解即政所以有祭,得为诸侯所助之意。以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礼,祭于祖考庙,告己今继嗣其位。有此祭,故诸侯助之也。必知用朝享之礼者,以此告事而已,不得用时祭之礼。而《周礼》四时之闲祀有追享、朝享者。追享者,追祭迁庙之主,以事有所祷请,非即政所当用。朝享者,朝庙受政而因祭先祖,以月朔为之,即《春秋》文六年,“闰月不告朔”,犹朝于庙。《祭法》天子亲庙与太祖皆月祭之,是其事也。人君即政,必以月正元日,此日于法自当行朝享之礼,故知成王即政,用此礼以祭,而有诸侯助之也。新王即政,以岁首朔日,则是周正月矣。《臣工》笺:“周之季春,于夏为孟春。”诸侯之朝,在周之季春。此于周之孟春,得有诸侯在京助王祭者,以新王即政,故特命使朝。或去冬朝者,留得岁初也。郑于《顾命》之注以居摄六年为年端,则此年未必六服尽来,盖近者至也。案《洛诰》说周公致政之事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注云:“岁,成王元年正月朔日也。用二特牛祫祭文王、武王于文王庙,使史逸读所册祝之书告神,以周公其宜为后,谓封伯禽也。”彼言正月朔日,与此祭祖告嗣同日事也。此言以朝享之礼,彼言祫祭文、武者,此言即政助祭,是王自祭庙,告己嗣位;彼祭文、武,谓告封周公。此二礼必不得同也。何则?身未受位,不可先以封人,明是二者各自设祭。当是先以朝享之礼,遍祭群庙,以告己嗣位。于祭之末,即敕戒诸侯事讫,乃更以礼合祭文、武于文王之庙,以告封周公也。必知彼与此非一祭者,此即政用朝享之礼,当各就其庙;彼封周公,唯祭文、武而已,故知不同也。彼注知合祭文、武于文王庙者,以彼经云“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即云“王命作册”,是并告二神,一处为祭,卑当就尊,故知在文王庙也。此祭祖者,则遍告群庙。而笺唯言祖考者,祖考总辞,可以兼诸庙也。

    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烈,光也。文王锡之。笺云:惠,爱也。光文百辟卿士及天下诸侯者,天锡之以此祉福也,又长爱之无有期竟,子孙得传世,安而居之。谓文王、武王以纯德受命定天位。○辟音壁。注下皆同。祉音耻。疆,居良反,竟也。传,直专反。

    [疏]“烈文辟公”。○毛以为,成王于祭之末,呼诸侯而戒之曰:汝等有是光明文章者,君人之辟公,我先君文王赐汝以此祉福也。言文王造始周国,此等作周藩屏,得为诸侯之福,乃是文王赐之。文王既赐以此福,又爱我此等诸侯无有竟已之时,令其子孙得常安之。言文王终常爱之,使得传世不绝也。既言文王如此,又说武王亦然。我武王伐纣之后,以旧国皆应削灭,而我武王观汝旧为君者,诚无大累于汝国,维我武王,其就封立之。言武王亦爱诸侯,不复贬退也。我文王、武王爱汝先人如此,汝当念此先人之大功,继续父祖馀胤,序其美之,欲使之循行美政,以继其先祖也。又为之陈武王之德,无疆乎维是得贤人,若得其贤,则国家强矣。四方有不率服者,其可训导之。不显乎维是有德,若能有德,此贤人则身必显矣。百辟有无所法者,其可师此显德而法象之。言武王有显德,任贤人,能以训四方,刑百辟,是武王之道至美矣。于乎我之前王,则此武王其道不可忘也。示之以武王之道,欲使法而行之。○郑以为,助祭者有卿士与诸侯,公辞兼戒之。成王于祭之末,呼之曰:汝有光明文章者,百辟卿士与群公诸侯等,上天赐我文王,以此王天下之祉福,又爱我文王、武王,其爱之多无有疆畔,使其子孙常得安而居之,故我今得嗣守其位,制赏罚之柄。汝诸侯等,若无大罪恶累及于汝国,维我王家,其必宠而益厚之。谓增其爵命,加之土地也。汝卿大夫等,若能念此居官大功,勤事不废,我则使汝继世在位,得其次序。有殊勋异绩,其出于外而君之。汝等当勤力为善也。又教之为善之法,汝辟公等,无疆乎维是得贤人,若得贤人,则国家强矣。四方邻国知汝任贤,其皆顺从之。汝卿士等,不明乎维是勤其德,若能勤德,则身明显矣。百辟卿士知汝有德,其皆法则之。此任贤、勤德之事,事之美者,于乎我之前王,文王、武王能勤行此道之故,人称诵之不忘。汝等宜法效前王,亦勤行之。○传“烈光”至“锡之”。○正义曰:“烈,光”,《释诂》文。以辟公之下,即言赐福,是赐之以福,使得为此辟公也。文王是周之创业之主,文王造此周国,此等得在周统内列为诸侯,乃是文王之所锡,故言文王锡之。其实武王封建,亦是武王赐之矣。传以“锡兹祉福”为文王赐诸侯,则“惠我无疆”亦是文王爱诸侯。“子孙保之”,谓诸侯得继世也。其文皆无卿士,则辟公谓君人之公,非百辟卿士矣。○笺“惠爱”至“天位”。○正义曰:“惠,爱”,《释诂》文也。以《月令》云百辟是卿士之总称,下有“尔邦”、“百辟”与此相承,则辟当下百辟,公当下尔邦,故分辟、公为二,即辟公谓卿士及天下诸侯也。此既分辟公为二,故下两经亦分为二,皆上戒诸侯,下戒百辟,与此势相成也。又以下云“尔邦”谓诸侯为“尔”,则此经云“我”,是成王自我,非我诸侯也,故易传以为天赐祉福,谓赐文王、武王以王天下之福也。爱之无有期竟,谓卜世三十,卜年七百,是长远无期竟也。先解经文,后指其事,故云“谓文王、武王以纯德受命定天位也”。纯德者,纯美之德,即上篇所云“之德之纯”是也。以文、武俱受天命,故连言之。

    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之。封,大也。靡,累也。崇,立也。戎,大。皇,美也。笺云:崇,厚也。皇,君也。无大累于女国,谓诸侯治国无罪恶也。王其厚之,增其爵土也。念此大功,勤事不废,谓卿大夫能守其职,得继世在位以其次。序其君之者,谓有大功,王则出而封之。○累,劣伪反。下同。

    [疏]传“封大”至“皇美”。○正义曰:定四年《左传》云:“吴为封豕长蛇。”封与长为类,则封豕为大豕,故封为大也。靡谓侈靡,奢侈(禁止)是罪累之事,故靡为累也。《释诂》云:“崇,高也。”高是立之义,故以崇为立也。“戎,大。皇,美”,皆《释诂》文。传于此篇不言卿士,则此经所陈皆戒诸侯之事。上已言文王赐之,此又言维王立之,封立诸侯,始立于武王,则维王立之谓武王也。既陈文、武之爱诸侯,乃云“念此戎功”,则是戒诸侯使念父祖之大功也。诸侯各为一国之君,不得有次序之义。《释诂》云:“叙,绪也。”则继父祖之胤绪也。故王肃云:“武王得天下,因殷诸侯无大累于其国者,就立之。”序,继也,思继续先人之大功而美之。○笺“崇厚”至“封之”。○正义曰:以崇训高也,高是厚义,故为厚也。“皇,后”,《释诂》文。无大累于汝国,为王者劝诱之辞耳,其实小累亦不可也。若无罪累,则是有功。王者之于诸侯,有功则赏之,故知厚之谓增其爵土也。念此大功,勤事不废,谓人臣守职,当念立所职之功,奉行不倦也。言大功者,为之总目,于大功之中,又为等级。功小者,犹得继世在位,得其次序,谓卿之子为卿,大夫之子为大夫,守其禄位,不失旧业也。功尤大者,则其君之,谓出封为诸侯也。《春官·典命》云:“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其出封加一等。”是有大功者,王则出而封之。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于乎前王不忘!竞,彊。训,道也。前王,武王也。笺云:无疆乎维得贤人也,得贤人则国家彊矣,故天下诸侯顺其所为也。不勤明其德乎,勤明之也,故卿大夫法其所为也。于乎先王,文王、武王,其于此道,人称颂之不忘。○道音导。

    [疏]传“竞彊”至“武王”。○正义曰:“竞,彊”,《释言》文也。教训者,所以导诱人,故训为道也。成王之前,唯武王耳,故知前王武王。传以此篇皆戒诸侯之辞,此经所言,陈武王之事,使诸侯慕之也。○笺“无彊”至“不忘”。○正义曰:得贤国强,则四邻畏威慕德,故天下诸侯顺其所为。言诸侯得贤人,则其馀诸侯顺之。“不显维德”与上“无竞维人”相当。笺云“不明乎维勤其德”,勤其德则身明矣。欲明其德,必勤行之,故笺从省文,通以为句耳,其意亦与上同也。人虽同在寮位,有德则尊,故卿大夫能勤明其德者,其馀卿大夫则法其所为也。文王、武王勤行此道,谓行此求贤、勤德之事,故人称诵之不忘也。定本有“文王、武王”,俗本唯有“武王”,误也。

    《烈文》一章,十三句。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先王,谓大王已下。先公,诸盩至不窋。○大音泰。“大王”、“大祖”皆同。盩,直留反,又音侜。窋,陟律反。

    [疏]“《天作》七句”。○正义曰:《天作》诗者,祀先王先公之乐歌也。谓周公、成王之时,祭祀先王先公,诗人以今太平是先祖之力,故因此祭,述其事而作歌焉。祀先王先公,谓四时之祭,祠、礿、尝、烝。但祀是总名,未知在何时也。时祭所及,唯亲庙与大祖,于成王之世为时祭,当自大王以下,上及后稷一人而已。言先公者,唯斥后稷耳。于王既总称先王,故亦谓后稷为先公,令使其文相类。经之所陈,唯有先王之事,而序并言先公者,以诗人因于祭祀而作此歌,近举王迹所起,其辞不及于后稷。序以祭时实祭后稷,故其言及之。《昊天有成命》、经无地而序言地;《般》,经无海而序言海,亦此类也。○笺“先王”至“不窋”。○正义曰:周公之追王,自大王以下,此序并云王、公,故辨之也。诸盩至不窋,于时并为毁庙,唯祫乃及之。此言祀者,乃是时祭,其祭不及此等先公,而笺言之者,因以先公之言,广解先公之义,不谓时祭皆及也。时祭先公唯后稷耳。若直言先公谓后稷,嫌此等不为先公。欲明此皆为先公,非独后稷,故除去后稷而指此先公也。或缘郑此言,谓此篇本为祫祭。案《玄鸟》笺云:“祀当为祫。”若郑以为祫,亦当破此祀字,今不破祀字,明非祫也。《天保》云:“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彼举时祭之名,亦兼言公、王,此亦时祭,何故不可兼言公、王也?彼祭亦不尽及先公,而笺广解先公,此何故不可广解先公也?且此诗若是祫祭,作序者言祫于太祖,则辞要理当,何须烦文言先王、先公也?以此知所言祀者,正是时祭。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作,生。荒,大也。天生万物于高山,大王行道,能大天之所作也。笺云:高山,谓岐山也。《书》曰:“道岍及岐,至于荆山。”天生此高山,使兴云雨,以利万物。大王自豳迁焉,则能尊大之,广其德泽。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岐,其宜反。道音导。汧,口田反,又口见反。豳,彼贫反。

    [疏]“天作高山”。毛以为,天之生此万物,在于高山之上。大王居岐,脩其道德,使兴云雨,长大此天所生者,即阴阳和,是其能长大之。下四句又说文王之德被万民。居岐邦,筑作宫室者,文王则能安之。彼万民又后往者,由此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故也。下一句云由父祖之德若此,令子孙得保天位,前往者文王安之,后往者亦能安之。后往者,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德;前往者亦然,为互文也。○郑上二句别具在笺。馀同。○传“作生”至“所作”。○正义曰:作者,造立之言,故为生也。荒者,宽广之义,故为大也。○笺“高山”至“其初”。○正义曰:以文王未徙丰之前,兴大王皆在岐,故知高山谓岐山也。以云“天生高山”,不言天生万物,故易毛也。引《书》曰“导岍及岐,至于荆山”,《禹贡》文。彼言禹所开导,从岍山及岐山至于荆山,皆举大山以言,而岐山在其中,引之以证岐山为高山也。《祭法》称山林川谷能出风雨。僖三十一年《公羊传》云:“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者,其唯泰山乎。”是高山能兴云雨而利万物也。大王能尊大之,广其德泽者,谓德及草木,使之茂殖。若《旱麓》云“榛楛济济”,是广山之德泽也。山之德泽既广,则山之为神益尊,是尊大之也。韦昭云:“大王秋祀之而尊大焉。”指谓祭之为大,未必然也。大王能广山德泽,明其爱民甚矣,故民皆从之。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是由王之有德,故致然也。自“一年成邑”以下,《中候·稷起》之注亦与此同,当有成文,不知事何所出。《周礼》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左传》曰:“邑有先君之宗庙曰都,无曰邑。”各自相对为文耳。此都、邑不与彼同也,邑是居处之名,都是众聚之称,都必大于邑,故一年即成邑,二年乃成都也。《书传》说大王迁岐,周民束脩奔而从之者三千乘,止而成三千户之邑,谓初迁时也。此云一年,当谓年终之时,其邑当不啻三千,但不知其定数耳。○郑注《禹贡》,以为尧之时,土广五千里;禹弼成五服,土广万里。王肃难郑云:“禹之时,土广三倍于尧,计万里为方五千里者四。而肃谓三倍,则除本而三。此云五倍,盖亦除本而五,并本为六也。”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夷,易也。笺云:彼,彼万民也。徂,往。行,道也。彼万民居岐邦者,皆筑作宫室,以为常居,文王则能安之。后之往者,又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故也。《易》曰:“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以此订大王、文王之道,卓尔与天地合其德。○行如字,王、徐并下孟反。夷易,羊豉反,下徐“《易》曰”皆同。佼,古卯反。乾,其连反。巛,苦魂反,字亦作“坤”。订,待顶反,沈又直丁反,《说文》云:“评议也。”《谱》云:“参订时验,谓平比之也。”《字诂》云:“订,平也。”

    子孙保之!

    [疏]传“夷,易”。○正义曰:《释诂》文。○笺“彼彼”至“其德”。○正义曰:彼徂为民往,则彼作为民作,徂、作皆是民事,故知“彼,彼万民也”。“徂,往”,《释诂》文。以道者人所行,故行为道也。徂谓新往者,则作为前至者。此“作矣”,即《绵》诗所谓“曰止曰时,筑室于兹”,故云皆筑作宫室,以为常居。言常者,见其心乐此居,不复移转也。后之往者以岐邦之君有佼易之道者,谓此君其性佼健和易,爱民之情深,故归之也。引“《易》曰”景贤人之业”,皆《系辞》文也。言乾以佼易故为知,坤以凝简故为能。人能佼易,则其情易知;凝简,则其行易从。情易知则人亲之,故易知则有亲。行易从则功可就,故易从则有功。人以物不我亲,不能以久,故有亲则可久。由举事无功,不能以大,故有功则可大。为物所亲,事可长久,是为德有所成,故可久则贤人之德。举事有功,道可广大,是为业有所就,故可大则贤人之业。生人能事德业而已,易简为之,无往不究,故彼又云:“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是天地之德,易简而已。岐邦之君,亦有易简之行,是与天地同功。订者,比并之言。卓然,高远之称。以此乾坤之义,比并大王、文王之道,则此二王之德卓尔高远,与天地合其德矣。若然,易简之义,穷天下之精,则圣人乃能。而云“贤人之德”,“贤人之业”者,王弼云:“不曰圣人者,圣人体无不可以人名而名,故易简之主,皆以贤人名之。”然则以贤是圣之次,故寄贤以为名。穷易简之理,尽乾坤之奥,必圣人乃能耳。文王可以当之,大王则未能。而并云“与天地合德”者,以大王是亚圣大贤,可以比于文王,褒美其事,故连言之。其实大王未能尽此妙也。《谱》云“参订时验”,是订为比并之言也。《论语》云:“如有所立卓尔。”是卓尔为高远之称。

    《天作》一章,七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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