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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庙寝通考及后九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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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公尊谓之“膳尊”,诸臣之尊谓之“散”。酌于公尊,谓之“酌膳”;酌于诸臣之尊,谓之“酌散”。公爵谓之“膳爵”,诸臣之爵谓之“散爵”。是“散”者对“膳”言之。祭统“以散爵献士”,亦对献卿之“玉爵”、献大夫之“瑶爵”言之。散爵,犹言杂爵也。是“散”本非器名。其证五也。比而书之,知小学上之所得,有证之古制而悉合者,盖如斯也。

    说觥

    凡传世古礼器之名,皆宋人所定也。曰钟、曰鼎、曰鬲、曰甗、曰敦、曰簠、曰簋、曰尊、曰壶、曰盉、曰盘、曰匜、曰盦,皆古器自载其名,而宋人因以名之者也;曰爵、曰觚、曰觯、曰角、曰斝,古器铭辞中均无明文,宋人但以大小之差定之,然至今日仍无以易其说。知宋代古器之学,其说虽疏,其识则不可及也。若国朝人所命名,则颇有可议者。如阮文达元所藏器有子燮兕觥,其器今在吴县潘氏,不可得见。据文达所记,则云:“器制似爵而高大,盖作犠首形,有两角。”文达名之曰“兕觥”。又为之说曰:“毛诗 卷耳‘我姑酌彼兕觥’传云:‘角爵也。’毛说盖以‘兕觥’为似角之爵。其制无双柱,无流,同于角;有三足,同于爵。诂训甚明,非谓以兕角为之也”云云。案:阮释毛传非是。[九]然由其所说,足知此器无双柱而有三足,又比爵为高大,与宋以来所名为“角”者无一不合。惟盖作牛首形,与他角盖异。余谓此亦角也。其盖作牛首者,亦犹浭阳端氏所藏飞燕角,其盖作燕张两翅形。皆古人随意象物,未足为“兕觥”之明证也。潍县陈氏有妇兕觥。未见原器及全形拓本,其制或与阮氏器同。然则传世古器中无“兕觥”乎?曰:有。兕觥之为物,自宋以来冒他器之名,而国朝以后又以他器冒“兕觥”之名。故知真兕觥者寡矣。案:自宋以来,所谓“匜”者有二种:其一,器浅而巨,有足而无盖,其流狭而长;其一,器稍小而深,或有足,惟博古图之文姬匜有之,他器则否。或无足,而皆有盖,其无盖者,乃出土时失之。其流侈而短,盖皆作牛首形。估人谓之“虎头匜”,实则牛首也。博古图十四匜中之启匜、凤匜、三夔匜、父癸匜、文姬匜、遍地雷纹匜、凤夔匜七器,西清古鉴三十匜中之司寇匜、祖匜、伯和匜、女匜、山匜、般匜、利匜、举匜、二牺匜、饕餮匜十一器,及端氏所藏诸女匜、弘匜、甫人匜三器,皆属此种。余如积古斋著录之父辛匜、父癸匜盖,筠清馆著录之奉册匜、父辛匜、册父乙匜,攈古录著录之亚匜盖、匜、文父丁匜、诸女匜,并予所见拓本中之析子孙父乙匜、父戊匜、作父乙匜,虽未见原器,然观其铭文,属乙类无疑。中有二匜盖,尤其证也。余以为此非匜也。何以明之?甲类之匜,其铭皆云“某作宝匜”,或云“作旅匜”,或云“作媵匜”,皆有“匜”字。而乙类三十余器中,绝无“匜”字。惟端氏之甫人匜铭云“甫人父作旅匜,其万人用”。然其铭后刻,乃摹吴县曹氏之甫人匜为之者。曹匜有图,乃甲类,非乙类也。此一证也。匜乃燕器,非以施之鬼神。而乙类之器,其铭多云“作父某宝尊彝”。如父辛匜乃与吴县曹氏、诸城刘氏之父辛尊同文,诸女匜亦与浭阳端氏之诸女方爵同文,皆祭器之证。其为孝享之器,而非沃盥之器可知。此二证也。古者,盥水盛于盘,洗匜惟于沃盥时一用之,无须有盖,而乙类皆有之。此三证也。然则既非匜矣,果何物乎?曰:所谓“兕觥”者是已。何以明之?曰:此乙类二十余器中,其有盖者居五分之四。其盖端皆作牛首,绝无他形,非如阮氏“兕觥”仅有一器也。其证一。诗小雅、周颂皆云:“兕觥其觩。”毛于“觩”字无训,郑惟云“觩然陈设”而已。案:“觩”,说文作“觓”,当与“朻木”今诗作“樛木”。之“朻”音义相同。觓者,曲也。从“丩”得声之字,如“句”、“”、“纠”等,皆有“曲”意。今诗作“觩”,又假借作“捄”。以诗证之,则大东云“有捄棘匕”,又云“有捄天毕”,良耜云“有捄其角”,泮水云“角弓其觩”。凡匕与角与弓,其形无不曲者。毕之首有歧,亦作曲形。则兕觥形制亦可知矣。今乙类匜器与盖,皆前昂而后低,当流之处,必高于当柄处若干。此由使饮酒时酒不外溢而设。故器、盖二者均觩然有曲意,与小雅、周颂合。其证二。诗疏引五经异义述毛说并礼图皆云“觥大七升”,是于饮器中为最大。今乙类匜比受五升、韩诗说。若六升说文引或说。之斝尤大,其为觥无疑。斝者,假也;觥者,光也,充也,廓也,皆大之意。其证三。觥有至大者,所容与尊、壶同。诗 卷耳“我姑酌彼兕觥”,与上章“我姑酌彼金罍”文例正同。金罍为尊,则兕觥亦尊也。七月“称彼兕觥”则为饮器。盖觥兼盛酒与饮酒二用,与斝同也。立此六证,乙类匜之为兕觥甚明。然此说虽定于余,亦自宋人发之。宋无名氏续考古图有“兕觥”二,其器皆属匜之乙类。此书伪器错出,定名亦多误,独名乙类匜为“兕觥”,乃至当不可易。今特为疏通证明之。然则古礼器之名,虽谓之全定自宋人,无不可也。

    说盉

    盉见于宋人书中为最早。欧阳公集古录已著录一器。其铭曰:“伯玉子作宝盉。”然古未尝知有是器,亦未尝有是名也。说文:“盉,调味也。”不云器名。自宋以后知其为器名,然皆依傍许氏之说,以为调味之器也。余观浭阳端氏所藏殷时斯禁上列诸酒器,有尊二、卣二,皆盛酒之器,古之所谓“尊”也。有爵一、觚一、觯二、角一、斝一,皆饮酒之器,古之所谓“爵”也。有勺二,则自尊挹酒于爵者也。诸酒器外,惟有一盉,不杂他器。使盉为调味之器,则宜与鼎、鬲同列。今厕于酒器中,是何说也?余谓盉者,盖和水于酒之器,所以节酒之厚薄者也。古之设尊也,必有玄酒,故用两壶。其无玄酒而但用酒若醴者,谓之“侧尊”,乃礼之简且古者。惟冠礼父之醴子,昏礼赞之醴妇酳媵,及聘礼礼宾等用之。其余嘉礼、宾礼、吉礼,其尊也,无不有玄酒。此玄酒者,岂真虚设而但贵其质乎哉?盖古者,宾主献酢无不卒爵,又爵之大者,恒至数升。其必饮者,礼也;其能饮或不能饮者,量也。先王不欲礼之不成,又不欲人以成礼为苦,故为之玄酒以节之。其用玄酒奈何?曰:和之于酒而已矣。昏礼记“妇入寝门,赞者彻尊幂,酌玄酒,三属于尊”,此和之于尊者也。周礼 春官 司尊彝:凡六尊、六彝之酌,“郁齐献酌,醴齐缩酌,盎齐涚酌,凡酒修酌”。郑注:“凡酒谓三酒也。‘修’读如‘涤濯’之‘涤’。涤酌,以水和而泲之。今齐人命浩酒曰‘涤’。”是修酌用水也。郊特牲云:“明水涚齐,贵新也。”是涚酌亦用水也。此皆和之于酌时者也。和水于尊者,挹彼注兹而已。至于酌酒时以水和而泲之,于尊则已巨,于爵则已细。此盉者,盖即用以和水之器。自其形制言之,其有梁或銴者,所以持而荡涤之也。其有盖及细长之喙者,所以使荡涤时酒不泛溢也。其有喙者,所以注酒于爵也。然则盉之为用,在受尊中之酒与玄酒而和之,而注之于爵。故端氏铜禁所列诸酒器中有是物。若以为调味之器,则失之远矣。

    说彝

    尊、彝皆礼器之总名也。古人作器,皆云“作宝尊彝”,或云“作宝尊”,或云“作宝彝”。然“尊”有大共名之“尊”,礼器全部。有小共名之“尊”,壶、卣、罍等总称。又有专名之“尊”。盛酒器之侈口者。“彝”则为共名,而非专名。吕与叔考古图虽列“彝”目,其中诸器,有无足方鼎,有甗,有尊,有卣,有博古图以降所谓“彝”。则吕氏亦未尝以“彝”为一专名也。博古图始以似敦而小者为“彝”,谓为古代盛明水及郁鬯之器,即以周礼 司尊彝之“六彝”当之。嗣后,金文家及图录家均从其说。曩窃疑诸家所谓“彝”之形制,与尊、壶、卣等绝不类,当为盛黍稷之器,而非盛酒之器,苦不得其证。后见潍县陈氏所藏陈侯彝,铭曰:“用作孝武桓公祭器。即‘敦’字异文。”浭阳端氏所藏彝,陶斋吉金录作“□彝”。其铭曰:“作厥敦两,其万年用乡宾。”上虞罗氏所藏一彝,其铭曰:“白作宝敦。”其器皆世之所谓“彝”,而其铭皆作“敦”。可知凡“彝”皆敦也。第世所谓“彝”以商器为多,而敦则大半周器。盖商敦恒小,周敦恒大,世以其大小不同,加以异名耳。此说亦非余始发之。陈氏簠齐藏器目有“敦”无“彝”。其所藏陈侯彝,著录家名之为“彝”,而陈目作“敦”。吴县潘文勤攀古楼彝器款识中有伯矩彝等四器,然其家拓本流传者,亦有“敦”无“彝”。伯矩彝四器拓本上皆有“敦”字朱记。盖簠斋晚年已确知“彝”之为敦,故毅然去“彝”目,文勤闻其说而从之。然陈、潘皆无说。故特记之,以正博古图以来千载之误耳。

    说俎上

    传世古器,乐器如钟、磬,煮器如鼎、鬲、甗,脯醢器如豆,黍稷器如敦与簠、簋,酒器如尊、壶、卣、罍、勺、爵、觚、觯、角、斝、盉,洗器如盘、匜,兵器如戈、戟、矛、剑,世皆有之。惟俎用木为之,岁久腐朽,是以形制无传焉。案说文:“俎,礼俎也。从半肉在且上。”诗 鲁颂:“笾豆大房。”毛传云:“大房,半体之俎也。”郑笺则云:“大房,玉饰俎也。其制:足间有横,下有跗,似乎堂后有房。”少牢馈食礼:“肠三胃三,长皆及俎拒。”郑注:“‘拒’读为‘介距’之‘距’。俎距,胫中当横节也。”明堂位:“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俎。”郑注:“梡,断木为四足而已。嶡之言蹙也,谓中足为横距之象,周礼谓之距。椇之言枳椇也,谓曲桡之也。房,谓足下跗也,上下两间,有似于堂房。”总郑君诗、礼三注,则俎之为物,下有四足,足间有木以相距,所谓“横”说文:“横,阑木也。”也。横或中足,或在足胫,其足当横以下谓之“跗”,同“柎”。说文:“柎,阑足也。”亦谓之“房”。与毛说大异,然有不可通者。周语:“禘郊之事,则有全烝;王公立饫,则有房烝;亲戚飨宴,则有肴烝。”韦注:“全烝,全其牲体而升之。房,大俎也,谓半解其体升之房也。肴烝,升体解节折之俎也。”则“房烝”者对“全烝”言之,盖升半体之俎,当有两房,半体各置其一,合两房而牲体全,故谓之“房俎”。毛公云:“大房,半体之俎。”许君云:“俎从半肉在且上。”意正如此也。既有两房,则中必有以隔之者。少牢馈食礼之“俎拒”,即谓此隔之之物。盖肠胃皆升于俎,其长短当以俎之大小为节,不容取俎足以为节也。更[一〇]由文字上证之,则“俎”字篆文作“俎”,象半肉在且旁。而殷虚卜文及貉子卣则作,作。具见两房、一拒、两肉之形。[一一]由是言之,则“有虞氏之梡”,梡者,完也;“殷以椇”,椇者,具也;皆全烝之俎。周用半体之俎,以其似宫室之有左、右房,故谓之“房俎”。若足跗,则不具房形。郑君“堂房”之说,殊为迂远矣。

    说俎下

    方言、广雅皆云:“俎,几也。”此盖古训。说文:“俎,从半肉在且上。”又“且,荐也。从几,足有二横。一,其下地也。,古文以为且,又以为几字。”此十一字出小徐本,大徐无。则篆文“俎”从且,且从几,古文又“且”、“几”同字。盖古时,俎、几形制略同,故以一字象之。此说有征乎?曰:有。许书篆文“几”字与古文字皆作从正面视形。然金文作、,或、二形,皆作从侧面视形。案:殷礼器铭屡有语,其异文或作,祖丁卣。或作,父癸爵。或作。齐妇鬲。殷虚书契卷七第二页亦有此字。自宋以来,均释为“析子孙”三字。余谓此乃一字,象大人抱子置诸几间之形。子者,尸也。曲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此言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为父尸。曾子问:“孔子曰:‘祭成,丧者必有尸,尸必以孙。孙幼,则使人抱之。’”是古之为尸者,其年恒幼,故作大人抱子之形。其上或两旁之,则周礼所谓“左右玉几”也。周礼 司几筵:“凡大朝觐、大飨射,凡封国、命诸侯,王位〔设黼依〕[一二],左右玉几。祀先王、昨席,亦如之。”不言祭祀席。然下言诸侯祭祀席“右雕几”;昨席“左彤几”。则天子祭祀席,左右玉几可知。冢宰职:“享先王”,“赞玉几、玉爵”。注:“玉几,所以依神。天子左右玉几。”书 顾命牖间、西序、东序、西夹神席皆有几,则“左右几”者,天子尸之几也。其但作者,诸侯以下尸右几也。几在尸左右,故以、二形象之。依几之尸,象其正面,则左右之几,不得不象其侧面矣。此、二形象几之证也。其又象俎者何?曰:古字象匕肉于鼎之形。古者,鼎中之肉皆载于俎。又匕载之时,匕在鼎左,俎在鼎右。今“”字之左从匕,则其右之象俎明矣。俎作形者,象其西缩有司彻。也。据礼经,俎或西肆,或西缩,而独象其西缩者,从文字结构之便也。此又古以并象俎之证也。字变纵为横,则为字。说文:“,下基也。荐物之,象形,读若箕同。”其所以与、异形者,荐物之时,加诸其上而已。作形而义已见,又文字之结构亦当如是,其与、固非有二字、有二义也。说文所载古文字,亦丌字“丌”亦古文,金文中“其”“典”等均从之。之变。自丌行而、废,遂以为“片”字,为“爿”字,义别而音亦大变,遂忘其朔矣。由是言之,则俎、几二物,始象以,继象以,其同形可知。但“俎”或加阑而界为二,“几”乃无之。余则无不同也。秦、汉之俎,与几全同,故直名“几”为“俎”。史记 项羽本纪:“为高俎,置太公其上。”如淳曰:“高俎,几之上。”又名切肉之器为“俎”。项羽本纪:“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今传世汉画象所图切肉之器,正作形。汉之俎、几形制如此,则三代俎、几之形盖可知矣。要之,古文字与篆文“且”字,象自上观下之形;、乃自其侧观之;丌与“几”自其正面观之。合此三形,俎之形制略具矣。

    说环玦

    尔雅 释器:“肉倍好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环与璧、瑗之异,但以肉之大小别之,意其制度殆与璧同。顾余读春秋左氏传:“宣子有环,其一在郑商。”知环非一玉所成。岁在己未,见上虞罗氏所藏古玉一,共三片,每片上侈下敛,合三而成规。片之两边各有一孔,古盖以物系之。余谓此即古之环也。环者,完也,对玦而言。阙其一则为玦。玦者,缺也。古者城缺其南方谓之“”。环缺其一,故谓之“玦”矣。以此读左氏,乃得其解。后世日趋简易,环与玦皆以一玉为之,遂失其制。而又知古环之非一玉,于是有连环。庄子 天下篇:“连环可解也。”齐策:“秦始皇遗君王后玉连环,曰:‘齐多知,而解此环者不?’君王后引椎椎破之,谢秦使曰:‘谨以解矣。’”不知古之环制,如罗氏所藏者,固无不可解也。

    说玨朋

    殷时,玉与贝皆货币也。商书 盘庚曰:“兹予有乱政同位,具乃贝、玉。”于文,“宝”字从玉、从贝,缶声。殷虚卜辞有字殷虚书契前编卷六第三十一页。及字,同上后编卷下第十八页。皆从宀、从玉、从贝,而阙其声,盖商时玉之用与贝同也。贝、玉之大者,车渠之大以为宗器,圭璧之属以为瑞信,皆不以为货币。其用为货币及服御者,皆小玉、小贝,而有物焉以系之。所系之贝、玉,于玉则谓之“玨”,于贝则谓之“朋”,然二者于古实为一字。“玨”字,殷虚卜辞作,后编卷上第二十六页。作,前编卷六第六十五页。或作。后编卷下第二十及第四十三页。金文亦作。乙亥敦云:“玉十。”皆古“玨”字也。说文:“玉,象三画之连。,其贯也。”丰意正同。其作、作者,、皆象其系,如“束”字上、下从、也。古系贝之法,与系玉同,故谓之“朋”。其字,卜辞作,前编卷一第三十页。作,卷五第十页。金文作,遽伯寰敦。作,愙鼎。作,庚罴卣。作。且子鼎。又公中彝之“贝五朋”作,抚叔敦盖之“贝十朋”作,戊午爵乃作,甚似“玨”字。而“朋友”之“朋”,卜辞作,前编卷四第三十页。金文或作,杜伯簋。或作。丰姞敦。或从,或从“玨”,知“玨”、“朋”本是一字。此可由字形证之者也。更以字音证之。“玨”自来读古岳反。说文亦以“瑴”字为“玨”之重文,是当从声。然窃意“玨”与“瑴”义同音异。古“玨”字当与“”同读。说文:“,读与‘服’同。”诗与士丧礼作“服”。古文作。古“服”、“”同音。“玨”亦同之,故“”字以之为声。古者玉亦以“備”计,即“玨”之假借。齐侯壶云:“璧二備。”即“二玨”也。古音“服”、“備”二字皆在之部,“朋”字在蒸部,之、蒸二部阴阳对转,故音变为“朋”。音既屡变,形亦小殊。后世遂以“玨”专属之玉,以“朋”专属之贝,而不知其本一字也。又旧说“二玉为玨,五贝为朋”。诗 小雅 菁菁者莪笺。然以“玨”、“”诸字形观之,则一玨之玉、一朋之贝,至少当有六枚。余意古制贝、玉皆五枚为一系,合二系为一玨,若一朋。释器:“玉十谓之区。”“区”、“瑴”双声,且同在侯部,知“区”即“瑴”矣。知“区”之即“瑴”,则知“区”之即为“玨”矣。贝制虽不可考,然古文“朋”字确象二系。康成云:“五贝为朋。”五贝不能分为二系,盖缘古者五贝一系,二系一朋;后失其传,遂误以为五贝一朋耳。观“玨”、“”二字,若止一系三枚,不具五者。古者三以上之数,亦以“三”象之,如手指之列五,而字作。许君所谓“指之列不过三”也。余目验古贝,其长不过寸许。必如余说,五贝一系,二系一朋,乃成制度。古文字之学足以考证古制者如此。

    女字说

    曲礼曰:“女子许嫁,笄而字。”是古女子有字。然古书所以称女子者,名与?字与?今不可得而知也。说文解字 女部于“嬿”至“奺”十三字皆注曰“女字”,其中除“媭”“婤”、“姶”三字外,皆于经典无征。其所说者,古制与,抑汉制与?亦不可得而知也。余读彝器文字,而得周之女字十有六[一三]焉。苏冶妊鼎曰:“苏冶妊作(为)〔虢〕[一四]妀鱼母剩鼎。”“鼎”字原夺,以他器例之,当有此字。“妀”者,苏国之姓。“妀”,器作“妃”,从己,不从巳。古文己姓之“己”作“妃”,“匹”字作“”,区别甚严。郑语曰:“己姓,昆吾、苏、顾、温、董。”旧释为“”,非是。“鱼母”,其字也。陈侯鼎曰:“陈侯作□妫囧母媵鼎。”[一五]“妫”者,陈姓;“囧母”[一六],其字也。又王作鬲曰:“王作姬□母尊鬲。”戏伯鬲曰:“戏白作姬大母尊鬲。”应侯敦曰:“应侯作姬邍母尊敦。”铸公簠曰:“铸公作孟妊车母媵簠。”伯侯父盘曰:“白侯父媵叔□此字从女,亦女姓。猆母凿鎜。”干氏叔子盘曰:“干氏叔子作中姬客母媵盘。”陈子匜曰:“陈子作孟妫母剩匜。”[一七]凡此九器,皆母氏为其女作器,而称之曰“某母”者也。齐侯匜曰:“齐侯作虢孟姬良母宝匜。”此夫氏为其妇作器,而称之曰“某母”者也[一八]。京姜鬲曰:“京姜庚母作尊鬲。”姬母鬲曰:“姬母作尊鬲。”姬母鬲曰:“姬母作尊鬲。”郳鬲曰:“郳此字从女,亦女姓。□母铸其羞鬲。”南旁敦曰:“即诗“美孟弋矣”之“弋”,亦女姓。狸母作南旁宝敦。”仲姞匜曰:“中姞义母作旅匜。”此皆女子自作器,或为他人作器,而自称曰“某母”者也。余谓此皆女字。女子之字曰“某母”,犹男子之字曰“某父”。案士冠礼“记”:男子之字,“曰伯某甫。仲、叔、季,惟其所当。”注云:“甫者,男子之美称。”说文“甫”字注亦云:“男子美称也。”然经典男子之字多作“某父”,彝器则皆作“父”,无作“甫”者,知“父”为本字也。男子字曰“某父”,女子曰“某母”,盖男子之美称莫过于“父”,女子之美称莫过于“母”。男女既冠笄,有为父母之道,故以“某父”、“某母”字之也。汉人以“某甫”之“甫”为且字,颜氏家训并讥北人读“某父”之“父”与“父母”之“父”无别,胥失之矣。

    校勘记

    [一]底本及遗书本俱作“盛德”,据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大戴礼记改为“明堂”。

    [二]底本及遗书本同,今据四库全书本大戴礼记改。

    [三]遗书本作“汪中明堂通释与孔广森明堂臆说略同”。

    [四]底本及遗书本俱作“殷人”,据中华书局一九九一年版汪继培辑尸子卷下改。

    [五]底本及遗书本俱作“摈”,据十三经注疏本周礼注疏改作“傧”。

    [六]“郑弘”,王国维后自作正误,作“郑玄”,遗书本从之。

    [七]“中”,王国维后自增“溜”字,遗书本同。

    [八]“彳”,据说文及遗书本改作“廴”。

    [九]王国维于此段文字上自加眉批,遗书本将其补入后文“未足为兕觥之明证也”下小字注中,在“潍县陈氏”之前,并于文末加一“又”字,如下:揅经室四集七赋得周兕觥诗注云:“觥高七寸,下器皆如爵,上有盖,盖作牺首。”其诗云:“兕觥高似爵,有盖制特强。盖流作牺首,斛然额角长。盖叶亦如叶,相合诚相当。左右各有缺,双柱居其旁。”则又有流有柱,与积古斋款识跋中所记互异。去岁见贝子溥伦延鸿阁所藏父丙角,盖亦作牺首形,有流无柱。端氏飞燕角则并无流。不知阮氏器究何如也。

    [一〇]“少牢馈食礼”以下至“由文字”以上,王国维自批校改为(遗书本同):案公食大夫礼:“肠、胃、肤皆横诸俎,垂之。”既垂于俎外,则郑注“俎足”之说是也。

    [一一]“两房、一拒、两肉之形”,王国维后自删“一拒”二字,并于“之形”以下增下列文字:而其中之横画,即所以隔之之物也。遗书本同。

    [一二]“设黼依”,据周礼注疏及遗书本补。周礼注疏其间尚有“依前南乡,设莞筵纷纯,加缫席画纯,加次席黼纯”等文字。

    [一三]“六”,王国维自批校改为“七”,遗书本同。

    [一四]“作虢”,底本原作“作为”,据王国维自批校及遗书本改。

    [一五]“鼎”字以下,王国维自增补下列文字:陈侯匜曰:“子作孟妫母媵匜。”遗书本同。

    [一六]“囧母”下,王国维自增补“母”二字,遗书本同。

    [一七]“陈子匜”至“凡此九器”以上十四字,遗书本无。

    [一八]“者也”以下,王国维后自增入下列文字:辛仲姬鼎曰:“辛中姬皇母作尊鼎。”遗书本同。

    * * *

    (1)选自王国维《观堂集林》(卷第三·艺林三),此标题为编者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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