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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节篇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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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昌元等之辱乎!梦炎既至燕,元世祖命赵孟頫作诗讥之,见《元史·孟頫传》,亦所以讥孟頫也。文文山《指南後录·为或人赋》曰:“悠悠成败百年中,笑看柯山局未终,金马胜游成旧雨,铜驼遗恨付西风。黑头尔自夸江总,冷齿人能说褚公,龙首黄扉真一梦,梦回何面见江东?”或人即指留梦炎。汪梦斗《北游集》有《见礼部尚书谢公昌言诗》云:“曾将鸿笔冠群英,自是峨嵋第一人,执志只期东海死,伤心老作北朝臣。叔孙入汉仪方制,箕子归周範已陈,盛代鸿文犹待草,正须自爱不赀身。”昌言即昌元,淳祐间蜀省魁,故起句云云。此文臣之辱也。《隐居通议》十,言:“诸吕家于江州,仕宋累朝,穷富极贵。及北兵至,自文焕而下,相率纳款。其後有题诗于琵琶亭者曰:‘老大蛾眉负所天,尚留馀韵入哀纮,江心正好看明月,却抱琵琶过别船。’吕老见之挥泪。”《草木子》四,以此为龙麟洲诗,词句小异,然其讥吕氏之背宋降元,一也。又《山房随笔》载:“有刺夏金吾贵诗云:‘节楼高耸与雲平,通国谁能有此荣?一语淮西闻养老,三更江上便抽兵。不因卖国谋先定,何事勤王诏不行?纵有虎符高一丈,到头难免贼臣名。’人谓北兵既至,许贵以淮西一道,与之养老,故戢兵不战。”又仇远《稗史》载:“杭州有金姓伶官,宋亡无所归。一日道遇左丞范文虎,谓曰:‘来日公宴,汝来献技,不愁贫贱也。’如期往,为优戏作诨曰:‘某寺有钟,寺奴不敢击者数日,主僧问故,言钟楼有神,主僧亟往视之,神即跪伏投拜,主僧曰:既是钟神,如何投拜?’众皆大笑,范为之不怿。”盖钟神与忠臣同音。此武人之辱也。上自元首,以至伶官,身之所谓人皆得而侮之者,殆指此。王深宁先身之六年卒,而《困学纪闻》十八已引《指南录·为或人赋》;周公瑾与身之同时,而《癸辛杂识》续集上,已载嘲留梦炎诗。可见诸遗民虽僻处荒江,而好事者流传,消息并不隔膜也。

    齐明帝建武元年,初,帝谋继大统,多引朝廷名士,与参筹策。侍中谢朏心不愿,乃求出为吴兴太守。至郡,致酒数斛,遗其弟吏部尚书瀹,为书曰:“可力饮此,勿豫人事。”温公论曰:臣闻“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二谢兄弟,比肩贵近,安享荣禄,危不预知,为臣如此,可谓忠乎!

    注曰:世多有如此而得名者。(一三九)

    此所谓名士派也,既不能致其身,又不能却其禄,依阿苟容,与王祥、冯道,异曲同工者也。惟乡愿派也媚,名士派也肆而已。

    梁武帝大通元年,魏以北道行臺博陵崔楷为殷州刺史。葛荣逼州城,或劝减弱小以避之,楷遣幼子及一女夜出,既而悔之曰:“人谓吾心不固,亏忠而全爱也。”遂命追还。贼至,强弱相悬,又无守禦之具,楷抚勉将士以拒之,死者相枕,终无叛志。城陷,楷执节不屈,荣杀之。

    注曰:藩翰之任,保境安民,上也;全城却敌,次也;死于城郭,岂得已哉!崔楷阖家并命,其志节有可怜矣,上之人实有罪焉。(一五一)

    此有感于湖南安抚使李芾等之阖家殉节也。德祐元年十月,元兵围潭州,李芾拒守,凡三越月,大小战数十合,力尽将破,芾阖门死。郡人知衡州尹穀,亦举家自焚,参议杨霆及幕属陈亿孙、颜应炎等,皆从芾死。事详《宋史·忠义传》。明紫柏老人读史至此大恸,怒侍者不哭,至欲推堕岩下,其义烈感人之深可想也。《隐居通议》十、《庶斋老学丛谈》二,均载北人崔参政吊潭帅李肯斋诗,有“只缘西楚无坚壁,致使南州总战场,湘水一川骸骨满,肯斋万古姓名香”之句。参政崔斌,《元史》一七三有传,佐阿里海牙攻湖南者也。节义之士,令敌人起敬如此。

    唐高宗开耀元年,太常博士袁利贞族孙谊,为苏州刺史,自以其先自宋太尉淑以来,尽忠帝室,谓琅邪王氏虽弈世台鼎,而为历代佐命,耻与为比。尝曰:“所贵于名家者,为其世笃忠贞,才行相继故也。彼鬻婚姻求禄利者,又乌足贵乎!”时人是其言。

    注曰:琅邪王氏,股肱晋室,而王弘为宋室佐命,王俭为齐室佐命,梁室之兴,侯景之篡,王亮、王克为劝进之首。因袁利贞并著袁谊之言,以其有益于名教也。(二〇二)

    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章仇兼琼克安戎城,使监察御史许远将兵守之。远,敬宗之曾孙也。

    注曰:永徽、显庆之间,许敬宗以姦佞致位公辅,安史之乱,远乃能效死节以报国,史故著其世,以勉为臣者。(二一四)

    孟子曰:“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不能改其幽厉耳,固无害子孙之孝慈也。故幽厉自幽厉,孝慈自孝慈,许远之于许敬宗是也。

    唐肃宗至德元载,饶阳裨将束鹿张兴,力举千钧,性复明辨。贼攻饶阳,弥年不能下。及诸郡皆陷,思明并力围之,外救俱绝,城遂陷。思明擒兴,谓曰:“将军真壮士,能与我共富贵乎?”兴曰:“兴,唐之忠臣,固无降理。”思明怒,命张于木上,锯杀之,詈不绝口,以至于死。

    注曰:如史所云,则河北二十四郡,惟张兴可以言义士耳。(二一九)

    张兴之于史思明,颇似姜才之于阿术。《宋史·忠义传》,载:“姜才隶淮兵中,以善战名,阿术使人招之,曰:‘吾宁死,岂作降将军耶!’益王在福州召才,将入海,阿术以兵追及泰州,围之。会才疽发背,不能战,都统曹安国入才卧内执以献。阿术爱其忠勇,欲降而用之,才肆为谩言,阿术怒,呙之扬州,时德祐二年八月也。才临刑,夏贵出其旁,才切齿曰:‘若见我,宁不愧死!’”呜呼!在咸淳诸将中,姜才可以言义士矣。

    至德二载,初,汲郡甄济,有操行,隐居青岩山。安禄山反,使蔡希德引行刑者二人,封刀召之,济引首待刀,希德以实病白禄山。后安庆绪亦使人强舁至东京,月馀,会广平王俶平东京,遣诣京师。上命馆之于三司,令受贼官爵者列拜,以愧其心。

    注曰:时令三司按受贼官爵者,因馆济于三司署舍,使受贼官爵者罗拜之,以愧受贼官爵者之心。(二二〇)

    史言“愧其心”,愧从贼者之心也。于文易混为愧甄济之心,故《注》不惜重言“受贼官爵者”以别之。

    唐代宗大曆十一年,马鳞薨,段秀实治其丧,不戮一人,军府晏然。

    注曰:自高仙芝丧师于大食,段秀实始见于史。其后责李嗣业不赴难;滏水之溃,保河清以济归师;在邠州诛郭唏暴横之卒;与马璘议论不阿;及治丧,曲防周虑,以安军府;最后笏击沘,以身徇国。其事业风节,卓然表出于唐诸将中。(二二五)

    唐德宗兴元元年,朱沘之称帝也,兵部侍郎刘迺卧病在家,沘召之,不起。闻帝幸山南,不食数日卒。太子少师乔琳,从上至盩厔,称老疾不堪山险,削髪为僧。沘闻之,召至长安,以为吏部尚书。于是朝士之窜匿者,多出仕泚矣。

    注曰:刘迺以乘舆不能复还而自绝,义不臣贼也;乔琳等以乘舆不能复还,出仕于泚,苟性命而贪禄利也。唐于此时,亦云殆矣。(二三〇)

    乔琳等以为乘舆不能复还,唐将止于此矣,中国无望矣,因而从贼,所谓投机也。岂意唐竟未亡,从贼者所以徘徊而狼狈也。

    唐僖宗广明元年,黄巢下令百官诣赵璋第投名衔者,复其官,将作监郑綦、库部郎中郑係,义不臣贼,举家自杀。

    注曰:唐屡更丧乱,至于广明,举家殉国,犹不乏人,恩义有结之素也。(二五四)

    宋末举家殉国者亦不乏人,《度宗、瀛国》二纪可按也。

    唐僖宗中和四年,鹿晏弘引兵东出襄州,秦宗权遣其将秦诰、赵德将兵会之,共攻襄州,陷之,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奔成都。

    注曰:刘巨容不肯追灭黄巢,欲养寇以自资,自以襄阳为菟裘也,而地夺于赵德,身死于田令孜之手。玩寇而邀君,果何益哉!(二五六)

    刘整、夏贵,降元後,皆不久即死。整与阿里海牙、吕文焕尤不相能,终以愤恨而卒,何苦多此一举耶!

    唐昭宣帝天佑二年,起居郎苏楷,礼部尚书循之子也。

    注曰:裴枢等既死,而苏循等进矣,奉唐玺绶而输之梁者此辈也。(二六五)

    苏循为《五代史》唐六臣之一,《传》云:“苏循不知何许人,为人巧佞阿谀,无廉耻,惟利是趋。事唐为礼部尚书。是时梁太祖已弑昭宗,立哀帝,唐之旧臣,皆愤惋切齿,或俛首畏祸,或去不仕,而循特倡言梁王功德,天命所归,宜即受禅。明年,梁太祖即位,循为册礼副使。循有子楷,乾宁中举进士及第,父子皆自以附会梁得所迁,旦夕引首,希见进用。敬翔恶之,谓太祖曰:‘梁室新造,宜得端士,以厚风俗。循父子皆无行,不可立于新朝。’于是父子皆勒归田里。”朱温盗也,人至为盗所弃,亦可怜矣!

    天祐三年,初,昭宗凶讣至潞州,昭义节度使丁会,帅将士缟素,流涕久之。及李嗣昭攻潞州,会举军降于河东,会见李克用泣曰:“会非力不能守也。梁王陵虐唐室,会虽受其举拔之恩,诚不忍其所为,故来归命耳。”

    注曰:“无是非之心,非人也”,丁会其有是非之心者乎!(二六五)

    後晋高祖天福五年,李金全至金陵,唐主待之甚薄。

    注曰:李金全为姦将所惑,背父母之国,委身于他邦,其见薄宜也。(二八二)

    此盖为宋末诸降将言之。《元史·世祖纪》:“至元十三年二月,帝既平宋,召宋诸将问曰:‘尔等何降之易耶?’对曰:‘宋有强臣贾似道,擅国柄,每优礼文士,而轻武官,臣等久积不平,心离体解,所以望风而送款也。’帝命董文忠答之曰:‘借使似道实轻汝曹,特似道一人之过耳,汝主何负焉?正如所言,则似道之轻汝固宜!’”语并见《姚牧庵集》十五《董文忠碑》,《元史》复采以入《文忠传》。又郑元祐《遂昌杂录》一,言:“高昌廉公希宪,为中书平章时,江南刘整,以尊官来见,毅然不命坐。刘去,宋诸生褴褛请见,亟延入,饮食劳苦如平生。既罢,诸弟请曰:‘刘整贵官也,而兄简薄之;宋诸生寒士也,而兄加礼殊厚,某等不能无疑。’公曰:‘此非汝辈所知,刘整官虽贵,背其国以叛者;若宋诸生,所谓朝不坐燕不与,彼何罪而羁囚之。’”语并见《辍耕录》七“待士”条。降臣之不齿于人,自昔然矣。

    後汉高祖天福十二年,赵延寿、张砺共荐李崧之才,会威胜节度使冯道自邓州入朝,契丹主素闻二人名,皆礼重之。

    注曰:二人历唐、晋,位极人臣,国亡不能死,视其君如路人,何足重哉!(二八六)

    国有存亡,君有兴废,而二人者爵秩常自如,孔子所谓“邦有道穀,邦无道穀,耻也。”

    後周太祖显德元年,温公论曰:范质称冯道,厚德稽古,宏才伟量,虽朝代迁贸,人无间言,屹若巨山,不可转也。

    注曰:夷考范质之为人,盖学冯道者也。(一九一)

    《涑水记闻》一,言:“宋太宗尝称质之贤,曰惜也,但欠世宗一死耳!”《东都事略》采此语入范质传,《宋史》因之。

    後周世宗显德五年,周兵攻楚州,逾四旬,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固守不下。帝自督诸将攻之,彦卿与都监郑昭业,犹帅众拒战,矢刃皆尽,彦卿举绳床以鬥而死,所部千馀人,至死无一人降者。

    注曰:唐失淮南,死于城郭封疆者犹有人焉。(二九四)

    此有慨于宋末卖降者之多,而“死于封疆者犹有人”也。德祐元年,常州之守,《宋史·本纪》及《忠义传》载之,其事甚著,已见《解释篇》。据《宋史》,都统刘师勇溃围遯,据王逢《梧溪集》二,师勇亦终以不降死也。惟当时殉节诸臣,《宋史》不载,而散见于《元史》,如《廿二史劄记》所补;及散见于志乘,如《宋季忠义录》所采,类此者仍不乏人。高启《凫藻集》四,有《晋陵胡应炎传》,亦叙常州之守者也。曰:“余为儿童时,尝闻父老言元兵取常时事甚悉。及壮观史,多所未载,岂蒐采有失而致然欤?抑著作者有所避讳而弗录欤?或其事多缪悠,特好事者为之说欤?每窃恨焉。近遇胡黼江上,间为予言其祖应炎死节始末,与予昔所闻无异,斯固足徵矣,因掇其语作《胡应炎传》,以补史氏之阙”云。然其所述与《宋史·忠义传》陈炤事绝相类,史盖据《道园学古录》四四,虞集所为《陈炤传》。胡、陈同里,同官通判,史作陈炤,此作胡应炎,可见忠义之名,人所共爱也,故常州忠义祠并祀之,见《陔馀丛考》卅五。

    唐张彦卿守楚州,部众千馀人,至死无一降者,史以为美谈。吾阅曾国藩《同治三年克复金陵疏》有曰:“洪逆倡乱粤西,于今十有五年,窃据金陵,亦十二年。蹂躏及十六省,沦陷至六百馀城。其中凶酋悍党,如李开芳守冯官屯,林启容守九江,叶芸来守安庆,皆坚忍不屈。此次金陵城破,十馀万贼,无一降者,至聚众自焚而不悔,实为古今罕见之剧寇。”语见《曾国藩奏稿》二十。对方一言,胜于自国宣传万万,固不必以成败论也。谁谓南士不堪一战哉?在有以作其忠义之气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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