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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夏篇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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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肃,琅邪临沂人,仕齐秘书丞,父奂及兄弟,并为齐武所杀。肃自建邺奔魏,魏孝文欲利用之以图南,故礼遇加乎贵近之上。

    梁武帝天监十四年,魏尚书裴植,自谓人门不后王肃,以朝廷处之不高,意常怏怏,表请解官隐嵩山,世宗不许,深怪之。及为尚书,志气骄满,每谓人曰:“非我须尚书,尚书亦须我。”又表征南将军田益宗,言:“华夷异类,不应在百世衣冠之上。”于忠、元昭,见之切齿。

    注曰:忠、昭皆北人,故深讳此言。(一四八)

    裴植以门第自高,即不应屈身异类,既屈身异类,而犹以衣冠骄人,野谚所谓“臭架子”也。田益宗,光城蛮,于忠本勿忸于氏,元昭本拓跋氏,皆鲜卑,故恨其言。《至正直记》四言:“许敬仁,祭酒鲁斋子也,学行皆不逮于父,以门第自高,尝忽傲人。每说及乃父奉旨之荣,口称先人者不一。又颇尚朔气,习国语,乘怒必先以阿剌花剌等句叱人,人咸以为诮”云。阿剌花剌者,辟人使避己也。裴植以华骄人,许敬仁则以变于夷自得,其凡鄙又在裴植下,君子可以观世变矣。

    天监十八年,魏征西将军张彝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铨削选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于是喧谤盈路,立榜大巷,克期会集,屠害其家。彝父子晏然,不以为意。

    注曰:方羽林虎贲立榜克期之初,魏朝既不为之严加禁遏,纵彝父子欲以为意,奈之何哉!(一四九)

    此张彝父子自取之也。所谓羽林虎贲者,皆种人,故此非文武问题,乃种族问题,排抑武人,实排抑种人耳。张彝父子恨种人之纵横,不立乎其朝可也,立乎其朝而欲排抑其人,非天下之至愚者乎!马贵与《兵考》尝论之矣,曰:“拓跋氏起自雲朔,据有中原,兵戎乃其所以为国也。羽林虎贲,则宿卫之兵,六镇将卒,则禦侮之兵,往往皆代北部落之苗裔,其初藉之以横行中国者。自孝文定鼎伊洛,务欲以夏变夷,遂至矫枉过正,崇文鄙武,边任浸轻,魏之衰弱,实肇于此。而彝复欲排抑武人,不豫清品,且当时所谓清品,岂皆佳士,而独欲摈羽林虎贲,使不得预乎!军士贼杀大臣而不能讨,纪纲隳矣。然彝父子谋之不臧,固有以取死也。”贵与与身之同时,盖有所感而云然。

    梁武帝中大通元年,陈庆之自魏还,特重北人,朱异怪而问之,庆之曰:“吾始以为大江以北,皆戎狄之乡。比至洛阳,乃知衣冠人物,尽在中原,非江东所及也,奈何轻之?”

    注曰:陈庆之特有见于洛阳华靡之俗而为是言耳。(一五三)

    陈庆之语出北朝人撰《洛阳伽蓝记》二,未知果有是言否,《通鉴》采之,示中原遗黎之可念耳。时中原统治者戎狄,而被统治者实遗黎,江左君臣既不能恢复中原,应深自愧责,更奈何轻之。黄东发跋俞庭椿《北辕录》曰:“奉使俞公,身入京洛,历览山川,访问故老,归而录之。慷慨英发,意在言外。而中原之故老,皆我宋之遗黎,一一能为奉使公吐情实,亦足见忠义人心之所同,览之不觉流涕。或者因以‘忠信行蛮貊’褒之,是置中原于度外,弃赤子为龙蛇也。呜呼!岂奉使公作录本心哉!”语见《日钞》九一。由是观之,则视沦陷之民为蛮貊者,东发所不取也。然果是“衣冠人物”,必不显于戎狄之朝,其显于戎狄之朝者,特降虏耳,曷足贵乎!此身之所以不满于陈庆之之言也。

    中大通四年,魏孝武帝即位于东郭之外,用代都旧制,以黑毡蒙七人,欢居其一,帝于毡上西向拜天毕,入御太极殿。

    注曰:魏自孝文帝用夏变夷,宣武、孝明即位,皆用汉魏之制,今复用夷礼。(一五五)

    自孝文迁洛,至此不过四十年,复用夷礼。盖迁洛后国势不见增强,反见衰落,遂有归咎华化之意欤!

    梁武帝大同三年,东魏行臺郎中杜弼,以文武在位多贪污,言于丞相欢,请治之。欢曰:“天下贪污,习俗已久。今督将家属,多在关西,宇文黑獭常相招诱;江东复有吴翁萧衍,专事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我若急正纲纪,不相假借,恐督将尽归黑獭,士子悉奔萧衍,人物流散,何以为国!”

    注曰:史言高欢权时施宜,以凝固其众,捨小过以成大功。(一五七)

    世乱则官吏贪污,此必然之势,天地清明,妖魅自熄,故高欢不急急于此。然种人贪污,每有国力为之支援,《元遗山集》廿一,《大司农丞康锡墓表》,言:“锡尝弹种人赃污尤狼藉者五六辈,宰相不悦曰:‘康锡不欲吾种人在仕路耶?’因以飞语中之。”与东魏时事,如出一辙,古今人情,相去不远也。至正朔之在江南,乃当时民族意识所公判,非口舌可得而争,高欢亦知之矣。

    又,东魏丞相欢,每号令军士,常令代郡张华原宣旨,其语鲜卑,则曰:“汉民是汝奴,夫为汝耕,妇为汝织,输汝粟帛,令汝温饱,汝何为陵之?”其语华人,则曰:“鲜卑是汝作客,得汝一斛粟,一匹绢,为汝击贼,令汝安宁,汝何为疾之?”

    注曰:史言高欢杂用夷夏,有抚御之術。(一五七)

    然是种畛域,非俟鲜卑华化後,终不能泯除。其始所以能压服华人者,纯恃武力耳!

    又,时鲜卑共轻华人,唯惮高敖曹。欢号令将士,常鲜卑语,敖曹在列,则为华言。御史中尉刘贵,与敖曹坐,外白治河役夫多溺死,贵曰:“一钱汉,随之死!”敖曹怒,拔刀斫贵。

    注曰:一钱汉,言汉人之贱也。(一五七)

    一钱汉,《北史·高昂传》作头钱价汉,温公以意易之,言汉人不值钱也。自刘石凭陵以来,汉人仰食于胡者众,其为人蔑视固宜。《辍耕录》八,言:“今人谓贱丈夫曰汉子。按北齐魏恺,自散骑常侍迁青州长史,固辞,文宣帝大怒曰:‘何物汉子,与官不就!’”此《辍耕录》引《北史·魏恺传》文也,说本《老学庵笔记》三。北齐贱视汉人史料,比他史特多,其甚者至詈人为狗汉、贼汉,见《韩凤传》。且不独詈汉人然,如和士开,本西域商胡,《琅邪王俨传》:“俨既杀士开,斛律光曰:‘天子弟杀一汉,何所苦!’”是以胡为汉也。源师本出鲜卑,《高阿那肱传》斥之为汉儿,是以鲜卑为汉也。盖汉之一字,始以骂汉,继乃泛以骂人,不专属于汉矣。然北齐时何以此类语独多,则以其书原本王劭《齐志》,劭固喜以俗语入史者也,故《隋书·劭传》嗤其文词鄙野,而《史通·杂说篇》,则极称《齐志》之能多记鄙言。

    陈武帝永定二年,齐太子殷自幼温裕开朗,礼士好学,甚有美名。帝尝嫌太子得汉家性质,不似我,欲废之。

    注曰:鲜卑谓中国人为汉。(一六七)

    太子母李太后,汉人,故曰“得汉家性质”。二族通婚融洽最易,通婚而普遍,则夷夏不复能辨矣,故隋唐以後之鲜卑,悉成为中国人。

    永定三年,齐主之为魏相也,杜弼为长史,帝问:“治国当用何人?”对曰:“鲜卑车马客,会须用中国人。”帝以为讥己,衔之。高德政用事,数言其短于帝,弼恃旧不自疑。

    注曰:高德政谗杜弼,而不知杨愔之忌己,杜弼恃旧,而不疑德政之谗己。昏昏于利欲之场,只思害人,而不知其身之受害者多矣。(一六七)

    杜弼、高德政,皆中国人,而不相能。杜弼既以谗死,德政后亦被杀。齐文宣谓群臣曰:“高德政常言宜用汉人,除鲜卑,此即合死。又教我诛诸元,我今杀之,为诸元报雠也。”语见《北齐书·德政传》。呜呼!种族相仇,何至于此!以常情论之,鲜卑侵略中华,恨鲜卑者宜莫南朝若,若北朝诸臣,固与鲜卑合作者也,而劝用中国人,除鲜卑,及诛诸元者,乃出于仕北之徒,是真不可解者。身之以“昏昏于利欲之场”释之,盖认此为勇于私鬥,非能爱其族类者也。

    陈文帝天嘉元年,齐杨愔被杀。

    注曰:杨愔受讬孤之寄,不能尊主庇身者,鲜卑之势素盛,华人不足以制之也。(一六八)

    杨愔所遇,与张彝父子同。鄙谚有之,曰疏不间亲。

    陈宣帝太建五年,齐源师为左外兵郎中,摄祠部,尝白高阿那肱:“龙见当雩。”阿那肱惊曰:“何处龙见?其色如何?”师曰:“龙星初见,礼当雩祭,非真龙也。”阿那肱怒曰:“汉儿多事,强知星宿!”遂不祭,师出窃叹曰:“礼既废矣,齐能久乎!”

    注曰:《通鉴》言国之将亡,其礼先亡。诸源本出于鲜卑秃髪,高氏生长于鲜卑,自命为鲜卑,未尝以为讳,鲜卑遂自谓贵种,率谓华人为汉儿,侮诟之。诸源世仕魏朝,贵显习知典礼,遂有雩祭之请,冀以取重,乃以取诟。《通鉴》详书之,又一嘅也。(一七一)

    源师之华化,得风气之先者也,而竟因此受胡儿之侮辱。诸华之不竞久矣,剥极则复,故源师以为齐不能久。果也,不五年而周灭齐,不十年而隋灭周,鲜卑之鼎,复归中国。

    太建十一年,周主受朝于露门,始与群臣服汉魏衣冠。

    注曰:以此知後周之君臣,前此盖胡服也。(一七三)

    北朝至此,遂完全无异于华,故有唐一代,民族意识不显。

    後晋高祖天福二年,张砺自契丹逃归,为追骑所获,契丹主责之曰:“何故捨我去?”对曰:“臣华人,饮食衣服,皆不与此同,生不如死。”契丹主顾通事高彦英曰:“吾常戒汝,善遇此人。”

    注曰:契丹置通事以主中国人,以知华俗、通华言者为之。宋白曰:“契丹主腹心能华言者,目曰通事,谓其洞达庶务。”(二八一)

    张砺唐明宗时为翰林学士,唐主遣砺督赵延寿进军于团柏,遂与延寿俱入契丹。张砺自知为华人,而轻背其祖国,盖别有肺肠者也。

    後晋齐王天福八年,契丹主集山后及卢龙兵合五万人,使赵延寿将之,经略中国,曰:“若得之,当立汝为帝。”延寿信之,由是为契丹尽力画取中国之策。

    注曰:山后即妫、檀、雲、应诸州,卢龙,幽州军号,此皆天福之初,割与契丹之土地人民也。契丹用中国之将,将中国之兵以攻晋,藉寇兵而赍盗粮,中国自此胥为夷矣。又曰:赵延寿为契丹主愚弄鼓舞,至死不悟,嗜欲深者天机浅也。(二八三)

    後晋齐王开运二年,契丹自恒州还,过祁州城下,刺史沈斌出兵击之,契丹以精骑夺其城门,州兵不得还。赵延寿知城中无馀兵,引契丹急攻之。斌在城上,延寿语之曰:“沈使君,吾之故人,何不早降?”斌曰:“侍中父子,陷身虏庭,忍帅犬羊以残父母之邦,不自愧耻,更有骄色,何哉!”

    注曰:言赵延寿与其父德钧,不能救张敬达,邀契丹求帝中国,玩寇致祸,并为俘虏也。赵延寿闻斌言,尚欲复求帝乎?陷身事见二百八十卷高祖天福元年。赵延寿在唐时加侍中,沈斌称其旧官。(二八四)

    开运三年,契丹主遣赵延寿衣赭袍至晋营,慰抚士卒曰:“彼皆汝物也。”杜威以下,皆迎谒于马前,亦以赭袍衣威,以示晋军,其实皆戏之耳。

    注曰:契丹主非特戏杜威、赵延寿也,亦以愚晋军。彼其心知晋军之不诚服也,驾言将以华人为中国主,是二人者,必居一于此。晋人谓丧君有君,皆华人也,夫是以不生心,其计巧矣。然契丹主巧于愚弄,而入汴之後,大不能制河东,小不能制群盗,岂非挟数用術者有时而穷乎!(二八五)

    右数条盖有感于金人之立张邦昌、刘豫也。金人非有所爱于张邦昌、刘豫,犹契丹非有所爱于赵延寿、杜威,特恐宋人不服,假以名义,使为缓冲,或自相攻伐,则可得渔人之利耳。张邦昌似尚非自愿,刘豫则实自求之,卒至身败名裂而後已,亦可悯也。《宋史·岳武穆传》,绍兴七年,武穆手疏言:“金人所以立刘豫于河南,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国攻中国,粘罕因得休兵观衅。”《刘豫事迹》阜昌七年条,亦言:“豫闻宋将亲征,告急求援,金主召诸将议,宗磐曰:‘先帝立豫,欲豫辟疆保境,我得按兵息民也。今豫进不能取,退不能守,兵连祸结,休息无期,从之则豫收其利,而我实受敝,奈何许之!’”呜呼!金人立豫之本心如此。故明年废豫敕,亦以此理由为词。曰:“朕丕席洪休,光宅诸夏,将俾内外,咸登太平。故自浊河以南,割为邻壤之界,灼见先帝举合大公,罪则遄征,固不贪其土地,从而变置,庶共抚其生灵。建尔一邦,迄今八稔,尚勤兵戍,安用国为”云云。盖利用之时机已过,则猎狗可烹矣。豫父子犹醉生梦死,徒顾目前,不能自拔,身之所谓“嗜欲深天机浅”者,其刘豫父子之谓乎!《道园学古录》十三,有《福州总管刘侯墓碑》云:“侯讳济,字济川,世为大名人,在金时常显宦,而事轶不传。所可以名知者,义军千户晖而已。”此刘豫子孙也。《元遗山集》四,《为刘济川题紫微山水》,明谓济川为阜昌孙,今碑乃云“事轶不传”。非不传也,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贪一时之富贵,而为子孙百世所羞称,人亦何乐乎此哉!

    又,契丹翰林承旨吏部尚书张砺,言于契丹主曰:“今大辽已得天下,中国将相,宜用中国人为之,不宜用北人及左右近习。苟政令乖失,则人心不服,虽得之,犹将失之。”契丹主不从,引兵自邢相而南,杜威将降兵以从。

    注曰:或问杜威不降契丹,晋可保乎?曰:设使杜威藉将士之力,击退契丹,契丹主归北完聚,必复南来,晋不能支也。使其间有英雄之才,奋然出力,击破契丹,使之不敢南向,则负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将士又将扶立以成篡事,石氏必不能高枕大梁,刘知远亦不可得而狙伺其旁也。(二八五)

    身之之意,无论杜威胜败,石氏必亡。败则亡于契丹,胜则亡于所胜之人,终非石氏有也。张砺对契丹主之言,与杜弼对北齐主之言同。《契丹国志》十六,载:“砺晚居恒州,萧翰以铁骑围其第,砺方卧病,翰数之曰:‘汝何故言于先帝,云北人不可为节度使,又谮我及解里于先帝,我必杀汝。’命锁之,砺愤恚而卒。”其受侮辱,亦与杜弼同,皆可为仕于夷者之龟鉴也。

    後汉高祖天福十二年,东方群盗大起,陷宋、亳、密三州,契丹主谓左右曰:“我不知中国之人,难制如此。”

    注曰:中国之人,困于契丹之陵暴掊克,咸不聊生,起而为盗,乌有难制者乎!盍亦反其本矣。(二八六)

    此有感于元初“叛乱”之众也。万季野曾将《元史·世祖纪》,至元十五年至廿七年之间,叛乱被诛者,辑为一篇,附《宋季忠义录》后。虽未该备,然已达五六十起。复为之跋曰:“宋社既移,四方称兵者蜂起,大都宋之遗民,不忘故主,欲嘘既烬之灰,非弄兵潢池者比也。所谓周之顽民,非即商之义士乎!乃《元史》概书之为盗,彼史臣之体宜尔,而诸人之心,则不白于天下万世矣。今悉采而录之,窃比朱子《纲目》不书樊崇、杨玄感为盗之义”云。是可与身之此条相发明者也。

    又,契丹主命蕃汉诸军急攻相州,食时克之,悉杀城中男子,驱其妇女而北,胡人掷婴孩于空中,举刃接之以为乐。

    注曰:观佛狸之饮江,侯景之乱江南,其肆毒类如此。不嗜杀人,然后能一天下,孟子之言,岂欺我哉!(二八六)

    非必其生性残忍也,蔑视之甚,故以非人道待之。《舒阆风集》三《己丑诗》,言:“去年大兵入台,仙居幸免。今冬屠掠无噍类,衣冠妇女,与牛羊俱北,闻而伤之。”有“初谓无兵祸,那知酷至斯,相看不敢哭,有死未知期”之句,阆风所咏,即身之所值也。

    又,契丹主见所过城邑丘墟,谓蕃汉群臣曰:“致中国如此,皆燕王之罪也。”顾张砺曰:“尔亦有力焉。”

    注曰:燕王谓赵延寿。张砺随赵延寿入北,又与赵延寿俱南,以残中国。契丹主犹知其罪,况中国之人乎!(二八六)

    身之谆谆于中国之人者,明契丹主不足怪也。然契丹在金元,均称汉人,已与中国为一家矣。岂独契丹,女直在元,亦已称汉人,在今则皆谓之华人。身之尝叹中国自此胥为夷,岂知夷至此胥为中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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