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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商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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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文公與孟東野友善。韓公文至高,孟長於五言,時號「孟詩韓筆」。元和中,後進師匠韓公,文體大變。又柳柳州宗元、李尚書翱、皇甫郎中湜、馮詹事定、祭酒楊公、余座主李公,皆以高文為諸生所宗,而韓、柳、皇甫、李公皆以引接後學為務。楊公尤深於獎善,遇得一句,終日在口,人以為癖,終不易初心。長慶以來,李封州甘為文至精,獎拔公心,亦類數公。甘出於李相國武都公門下,時以為得人。惜其命運湮厄,不得在掄鑒之地。又元和以來,詞翰兼奇者,有柳柳州宗元、劉尚書禹錫及楊公。劉、楊二人,詞翰之外,別精篇什。又張司業籍善歌行,李賀能為新樂府,當時言歌篇者,宗此二人。李相國程、王僕射起、白少傅居易兄弟、張舍人仲素為場中詞賦之最,言程式者,宗此五人。伯仲昆弟,以史筆繼業,家藏書最多者,蘇少常景湚、堂弟尚書滌,諸家無比,而皆以清標雅範,為後來所重。少卿登第,與堂兄特並時,亦士林之美。

    廣平程子齊昔範,未舉進士日,著《程子中謩》三卷,韓文公一見大稱歎。及赴舉,言於主司曰:「程昔範不合在諸生之下。」當時下第,大振屈聲。庾尚書承宣知貢舉,程始登第,以試正字,從事涇原軍。李太師逢吉在相位,見其書,特薦拜左拾遺。竟因李公之累,湮厄而沒。其立身貞苦,能清譚樂善,士多附之;惜其位不至耳。與堂舅李信州虞,相知最深,交契至厚,有裴公夷直,皆士林之望也。

    胡尚書證,河中人。太傅天水昭公鎮河中,尚書建節赴振武,備桑梓禮入謁,持刺稱百姓。獻昭公詩云:「詩書入京國,旌斾過鄉關。」州里榮之。余宗姪櫓,應進士時,著《鄉籍》一篇,大誇河東人物之盛,皆實錄也。同鄉中,趙氏軒冕文儒最著,曾祖父、祖父世掌綸誥,櫓昆弟五人進士及第,皆歷臺省。盧少傅弘宣、盧尚書簡辭、弘正、簡求,皆其姑子也,時稱趙家出。外家敬氏先世,亦出自河中,人物名望,皆謂至盛,櫓著《鄉籍》載之。

    楊僕射於陵在考功時,與李師稷及第。至其子相國嗣復知舉,門生集候僕射,而李公在座,時人謂之楊家上下門生。代有姑之壻與姪之壻,謂之上下同門,蓋以此況也。

    李相公石,是庾尚書承宣門生。不數年,李任魏博軍,因奏事,特賜紫,而庾尚衣緋,人謂李侍御將紫底緋上座主。

    李相國武都公知貢舉,門生多清秀俊茂,唐冲、薛庠、袁都輩,時謂之玉筍。

    元和中,柳柳州書,後生多師傚,就中尤長於章草,為時所寶。湖湘以南,童稚悉學其書,頗有能者。長慶已來,柳尚書公權,又以博聞強識工書,不離近侍。柳氏言書者,近世有此二人。尚書與族孫璟,開成中,同在翰林,時稱大柳舍人、小柳舍人。自祖父郎中芳以來,奕世以文學居清列。舍人在名場淹屈,及擢第首冠諸生,當年宏詞登高科,十餘年便掌綸誥,侍翰苑。性喜汲引後進,出其門者,名流大僚至多。以誠明待物,不妄然諾,士益附之。記錄此書後二年,柳公方知舉。

    開成三年,余忝列第。考官刑部員外郎紇干公,崔相國羣門生也。公及第日,於相國新昌宅小廳中,集見座主。及為考官之前,假舍於相國故第,亦於此廳見門生焉。是年科目八人,六人繼昇朝序。鄙人蹇薄,晚方通籍。勅頭孫河南穀,先於鴈門公為丞。公後自中書舍人觀察江西,又歷工部侍郎,節制南海,累贈封鴈門公。

    裴晉公平淮西後,憲宗賜玉帶一條。公臨薨,却進,使門人作表,皆不如意。公令子弟執筆,口占狀曰:「內府之珍,先朝所賜。既不敢將歸地下,又不合留向人間,謹却封進。」聞者歎其簡切而不亂。

    晉公貞元中作《鑄劍戟為農器賦》,其首云:「皇帝嗣位之十三載,寰海鏡清,方隅砥平。驅域中盡歸力穡,示天下不復用兵。」憲宗平蕩宿寇,數致太平,正當元和十三年,而晉公以文儒作相,竟立殊勳,為章武佐命,觀其辭賦氣概,豈得無異日之事乎?

    進士李為作《淚賦》,及輕、薄、暗、小四賦。李賀作樂府,多屬意花草蜂蝶之間,二子竟不遠大。文字之作,可以定相命之優劣矣。

    相國令狐公楚,自河陽徵入,至閿鄉,暴風,有裨將飼官馬在逆旅,屋毀馬斃。到京,公旋大拜。時魏義通以檢校常侍,代鎮三城,裨將當還,緣馬死,懼帥之責,以狀請一字為押。公援筆判曰:「廄焚魯國,先師惟恐傷人;屋倒閿鄉,常侍豈宜問馬?」

    新野庾倬,貞元初為河南府兵曹。有寡姊在家。時洛中物價翔貴,難致口腹,庾常於公堂輟己饌以餉其姊。始言所愛小男,以餉之。同官初甚鄙笑,後知之,咸嘉歎。倬生簡休。

    滎陽鄭還古,少有俊才,嗜學,而天性孝友。初家青、齊間,遇李師道漸阻王命,扶侍老親歸洛。與其弟自舁肩輿,晨暮奔迫,兩肩皆瘡。妻柳氏,僕射元公之女也,婦道克備。弟齊古,好博戲賭錢,還古帑藏中物,雖妻之貲玩,恣其所用,齊古得之輒盡。還古每出行,必封管鑰付家人曰:「留待二十九郎償博,勿使別為債息,為惡人所陷誤也。」弟感其意,為之稍節。有堂弟浪跡好吹觱篥,投許昌軍為健兒,還古使使召之,自與洗沐,同榻而寢。因致書所知之為方鎮者,求補他職,姻族以此重之。而竟以剛躁,喜持論,不容於時,惜也。

    劉司徒玄佐,滑州匡城人。嘗出師經其本縣,欲申桑梓之禮於令,令堅辭不敢當,玄佐歎恨久之。先是,陳金帛數筐,將遺邑僚,以其愚懦而止。玄佐貴為相,其母月織絹一疋,以示不忘本。每觀玄佐視事,見邑令走階下,退必語玄佐:「吾向見長官白事卑敬,不覺恐悚。思乃父為吏本縣,時常畏長官汗慄。今爾當廳,據案待之,其何安焉?」因喻以朝廷恩寄之重,須務捐軀,故玄佐始終不失臣節。是時鄉里姻舊,以地近,多投之,司徒不欲以私擢居將校之列,又難置於賤卒,盡署為散將判官。此職例假緋衫銀魚袋,外示榮之,實處散冗。其類漸眾,久之,有獻啟訴於公者。其一聯云:「覆盆子落地變作赤烘,羊羔兒作聲盡是沒益。」公覽之而笑,各改署他職。

    太子陸文學鴻漸名羽,其先不知何許人。竟陵龍興寺僧,姓陸,於堤上得一初生兒,收育之,遂以陸為氏。及長,聰俊多能,學贍辭逸,詼諧縱辯,蓋東方曼倩之儔。與余外祖戶曹府君,外族柳氏,外祖洪府戶曹諱澹,字中庸,別有傳。交契深至。外祖有牋事狀,陸君所撰。性嗜茶,始創煎茶法,至今鬻茶之家,陶為其像,置於煬器之間,云宜茶足利。余幼年尚記識一復州老僧,是陸僧弟子。常諷其歌云:「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臺。千羨萬羨西江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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