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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山羊脸,两撇黑色的小胡子,一双多疑的东看西看的三角眼睛。他一走进门帘来,就赶快揭下那顶戴了八年的发黄而又卷了边的黑呢博士帽,露出他新剃过的发青的光头。刘县长用嘴唇一指,向他说“你坐”,他就用左手先摸着背后的椅子边沿用半边屁股小心地坐上去,立刻慌张地恭敬的说道:

    “监督,昨天晚上又有人来向我说了,说是陈监督昨天把吴老娃吊起来了,还用藤条打了一阵子,吴老娃竟把我从他那里拿来的两百块钱的事都说出来了!”他说着,生怕有谁在背后听见似的,赶快掉过脸去看了一下。

    刘县长立刻着急地跳起来了,胖脸变得很难看。黄村长的心里也立刻跳了起来,看情形,他想刘县长一定知道了那回吴老娃拿出的钱不是两百块而是三百块,而那一百块他一拿到手就五分利放出去了。他小心地昂着半个屁股坐得更直,只得准备硬着头皮挨他一顿骂。只见刘县长责备似的用手指敲着桌沿说:

    “咹,你们真是这么不小心!他去捉他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把他夺回来?”

    黄村长见他说完之后用手在胖脸上一抹坐回虎皮椅子去,他才放心地透出一口气来,动着眼珠两边看一看,赶快皱起眉头解释说:

    “监督,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呀!吴老娃是住在黄村口的,离我家有二十里路。那天恰好我叫我家长富到林家去收我的租,恰恰去就碰见,但已经迟了一杆烟的时候了!那天他去收租,我曾叫两个团丁背枪跟他去的。哪晓得他知道的时候,叫团丁去追了一程也没有追着。他回来一跨进门就喊:‘爸爸呃!吴老娃给他们捉去了!’那天我家长富早去一步就好了!”

    刘县长从鼻孔冷笑了一下,用手指摸着嘴边的胡须,威严地看了黄村长一眼。“自己这么着急,而他却说些不关痛痒的,真是有些讨厌!”他这么厌烦地想,于是觉得他那种土头土脑的样子,简直是一个十足的痞棍。但这痞棍他又觉得不能得罪他,因为他们这些人在地方上确是很有势力的。他感到刚才自己那样的跳了起来不能不是没有涵养。他于是调和一下呼吸,把两手筒在袖子里抱在胸前,偏着脸说道:

    “好,那些已过去了。我们来说现在的吧。”

    “监督,”黄村长非常恭敬的说,“我看这事完全是白森镇李村长和我捣蛋!”

    “为甚么是他和你捣蛋?”刘县长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说。

    “就因为去年那件事呀!去年我买他侄儿十亩地,他狠狠的造了我一阵谣,骂我用赌账骗了他侄儿!其实那不能怪我,那是他侄儿不肯卖给他……”

    刘县长把眉头更皱起来了,想:“你去你的田地!你妈的田地关我甚么事?讨厌,总是这么不结不完的说他自己的一大套!”但他有静听别人说话的涵养的,仍然紧紧把他看着,想从他话里看出那症结来。

    “监督,你晓得。从来各种民刑案子我都是叫他们一直到县里来的。但是自从陈监督到白森镇上任以后,李村长就在他面前鬼鬼祟祟的说了不少的坏话,攻击了我一通,并且把黄七的村长挤掉,自己当了村长。于是从那时起,许多应该到城里来的案子他都给他拉了去,有时还拉到我的黄村来!所以我说这回吴老娃的案子又一定是他捣的蛋!”他气愤愤的说到这里就停止了,怕有人听见似的瞬动着两眼又向背后看看,接着又恭敬的看着刘县长。在他看来,这胖胖的正县长应该是可以压得住分县长的,心里着急地想:“但愿那一百元的事情不发作才好!”

    “你还听见别的甚么消息吗?”刘县长靠在椅背顶的头不动地问。

    “没有甚么消息,监督!”黄村长想再激他一下,于是说,“就只听见说,他把他吊起来了!他把那两百块钱的事说出来了!”

    刘县长觉得这事情究竟太糟了,是非想个办法来对付陈分县长一下不可了。他的头仍然不动地问道:

    “那边的土匪没有甚么消息么?”

    黄村长莫名其妙的望了他一望,直着腰机械地答道:

    “没有,监督!那还是前两个月说是要来抢黄村,现在好久都没有听见了。”

    “但是,据我最近几天所得的消息,”刘县长镇静的一面说,一面无意识的拉过一件公文来。黄村长以为那就是甚么“消息”了,慌忙凑过上身来。刘县长赶快向他摇摇手:

    “不是不是。这不是。我最近听见说,就在你们附近又有土匪出现……”

    黄村长吃惊的张开嘴巴望了刘县长一眼,赶快说:

    “没有没有,监督。这两天到了冬防期间,我们随时都在派人放哨的。监督那回发卖给林大户李三财他们那些人家的枪,我都叫他们晚上拿出来守夜的。”

    “那么我问你,你们在甚么地方放哨?”

    “就在我们镇上附近。”

    “这就对了,你看我所得的密报是在黄村附近。”

    “我们在黄村附近也放了的,监督。”

    “那么我问你,吴老娃被陈分县长他们捉去了,你们怎么不知道?可见你们黄村附近没有放哨。”

    黄村长怔了一下,又赶快说:

    “监督,放了的!那天我就派了两个。”

    刘县长冷笑了一下:

    “那不是派去放哨的,那是派去陪你家长富去帮你收租的呀!你刚才不是说过吗?”

    黄村长脸红了,一时答不出话来,呆呆地张开嘴巴望着刘县长。可是刘县长那看透一切的眼光直逼他,他就把自己的眼睛顺下来了。但他总觉得不服气,黄村附近虽然没有放哨,土匪可是没有的。看刘县长那口气,好像对自己已经不信任了似的,心里感到一阵慌乱。但他想了一会儿,却又想不出甚么更巧妙的话来。终于还是抬起眼来说:

    “监督,真的,我们那里,真是好久都没有出现过土匪了。”

    刘县长笑了一下,把手向他一指:

    “好,你别管他,你今天回去就给我准备准备吧。我只要这一两天一得着确实消息,我就要来亲自清一下乡。”随即他严重地把声音放低下来,“可是你要注意:这消息我只向你一个人说,你可不能对第二个人说呀!”

    黄村长这才又放心地吐出一口气来了,而且忽然觉到高兴:“监督只向我一个人说!可见他还是信任我了!”他这么兴奋地想着,赶快恭敬的答道:

    “是,监督。”

    随即他就好像明白了一大半似的:

    “是的,快过年了!”他想,“监督一定要亲自下一回乡,那么年礼是重要的了。我要赶快去通知镇上的人们准备送鸡送腊肉。说不定他还要带两支枪去叫他们给他买……”他于是显出非常懂得的样子,加添道:

    “监督,我去照办就是了!”

    刘县长忽然大吃一惊,因为他看见陈分县长居然没有经过通报就在天井边出现了!今天陈分县长穿的是一件黑呢的长大衣,非常熨帖,很灵活的走来,苍白的猴子脸上闪动着一双狡猾的小眼睛。刘县长就忿忿的站起来,黄村长以为他在下逐客令了,也大吃一惊的跟着站起来,拿着帽子说:

    “我走了,监督。”

    刘县长叫他在那里等一等就迎出去了。黄村长倒弄得莫名其妙,直到转过身看见天井边的陈分县长,他才明白过来。但一想起那一百块钱的事,立刻又慌得遍脊梁都沁出汗水,但也只得紧张地在门帘后等着。

    刘县长走出门,才看见那听差跟在陈分县长的后边在三堂后的门口跑来,他于是暴怒的一声断喝:

    “你到哪里干什么去来!”

    听差吓得赶快站着,结结巴巴的说:

    “监督……叫我:说陈监督来……就……”

    “浑蛋!”

    陈分县长一怔,脸色变了一下,他想这是骂给他看的。但他拿得非常稳,仍然闪着狡猾的眼光,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

    “监督,我来啦!”

    他这口气,看来好像嘲讽似的说:你的什么事情我都知道啦!刘县长只得赶快放下笑脸来,很庄严地掉过来向他笑道:

    “呵,请坐请坐,你好几天没有进城来了吧。”立刻又掉过脸去喝道:

    “你还看着干什么?给陈分县长倒茶来呀!”

    陈分县长趁势把脸掉过一边暗暗笑了一下。

    于是两个就走进寝室外边的一间房里来了,在靠住寝室的板壁下一张茶几旁椅子上对坐下来。陈分县长立刻很灵活的转侧过身子来向刘县长诉苦似的说道:

    “监督,我们这两天真是忙得要命。我简直忙得头都昏了!这是冬防期间,我们白森镇上通共就只有十条枪。”他说话,喜欢做手势,于是把两手的指头全都伸出来举了一举,眼睛眉毛都随着一动。“晚上要叫他们放步哨,我一点也不放松他们,”他把手向前一指,“一直放到山脚。晚上可是冷得很呀,北风直吹得呼呀呼地直吼,”他把两手向前一推一推地作风吹的姿势,“白天呢,有时候还叫他们操练操练,跑点圈圈。”他又把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划圈圈。接着他就把眼睛紧紧望着刘县长的胖脸,叹一口气,“咹,我每月的收入就只这一百四十元,而收发啦,文牍啦,庶务啦,听差啦,都在这一百四里开销,现在这冬防期间,有时还要奖励奖励团丁们一下,又不得不掏腰包,”他真的就伸手到腰包里掏了一下,最后他又叹口气说下去,“监督,你晓得,在我所管辖的区域内,人民都是穷得要命的,他们来打官司,你还得贴他们的牢饭,而案子还不多。但我这两天都忙着冬防的事务,简直一刻也离不得。可是监督昨晚的信一到,我今早就赶来了!”他把手在胸前一挥就说完了,端起听差刚送来的一杯热茶搁在薄薄的嘴唇边,动着眉毛咕哝咕哝全吞了下去,又闪着一双狡猾的眼光泰然地盯住刘县长。

    刘县长在肚里冷笑一下:“你又来给我玩什么鬼把戏!哼,还说什么你‘管辖的区域内’呢!”但他竭力摆着不在乎的样子,稳重地也端起茶杯搁在嘴边一面抿了抿,一面眼看着杯子,计划着要谈判的话。之后,就用手指拈扯一下胡须说起来了:

    “听说吴老娃————”他还没有说完一句,立刻一怔地把嘴缩住了,因为他看见陈分县长忽然记起什么来似的,狡猾地把眉毛一扬,一面躬腰曲背地把右手伸到大衣下面的皮袍里面去,一面说:

    “呵呵,我还有件事忘了。参谋长昨天来了信,他附了一笔问候监督。”

    刘县长立刻明白他这话不过是向自己示威的意思,但也紧张地等着。陈分县长把信从袋子里拖了出来,很巧妙地动着手指把它理直,倒捧着送到他面前来。刘县长刚刚一见那第一行写着陈分县长的名字,而且用的是“老弟鉴”这个款式,立刻好像感到头痛起来。他草草看完送还他的手里,勉强出声的笑道:

    “呵呵,他近来很好吗?请你回信的时候帮我附一笔问候他。”

    “他近来很好。”陈分县长把眉毛一扬,说,“他这人的确很好。他成天忙到晚为那些大事情罗,计划罗,应酬罗,忙得不可开交,倒难得他还时常把我们这些人记挂着。”他把拿着折叠好的信向刘县长和自己指了一下,“他每回来信总说,‘使老弟屈处边荒,心实不安,但乔迁之望徐图之于异日耳’……”他特别把那一行字凸显出来,用指头点着,摇着头重复道:

    “徐图之于异日耳!”

    他把眉毛一扬,又盯住刘县长说下去:

    “参谋长在军部里的确是一支好手笔,文武全才,军长是离他不得的。他对下属……”

    刘县长见他越说越得意的样子,心里非常不舒服起来,他忿忿地想:“参谋长不过是你的远亲!他岂是你一个人的吗?什么东西!你有参谋长,我也有王师长的!”但他保持着微笑的态度打断他的话道:

    “我想同你具体……”

    “他对下属是很严厉的,”陈分县长当作没有听见,一定要趁势把想好要说的话说完,“自然这是参谋长的精明处。但有时候为了体贴下属,觉得可以马虎的地方也就马虎过去了。”他把手在空中一划停止了,这才扬起眉毛盯着刘县长的嘴唇。那意思好像说:你也马虎点吧!

    但刘县长还是说起来了:

    “我想关于吴老娃那案子,是属于刑事,我想请你把他送到城里来……”

    陈分县长狡猾地闪着眼光笑起来了:

    “哦哦哦,是是是,”他把右手指抓着下巴尖想了一想,“是是,是有这个案子。说是已经到城里来过的,不过我听他说他已花过四百块钱……”

    背后的板壁抖了一下,两人都把脸掉过去一看,什么也没有,只见寝室门口的门帘微微动了一下,刘县长知道那是黄村长在那儿偷听,一方面心里感到一阵慌乱,一方面又知道了那黄村长过手的不是二百,另外竟还有二百的秘密。他见陈分县长闪着奸险的眼光紧紧盯住他,但他竭力镇静着,不把自己的眼光避开,也悍然地和他对盯住。

    “这是为什么?”他装着吃惊的脸相说,“大概是他造谣吧?”

    “不,决不是造谣。是他亲口说的。嘻嘻!”

    “不过我听说你们把他吊起,用藤条打他,我想他大概是受刑不过乱说的吧?”

    陈分县长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哈哈笑了:

    “这倒恐怕是谁乱说的!”

    “自然,我要查一查再说。”刘县长撇下这问题,立刻把话转开去:

    “不过我今天约你来的意思,在信上已约略说过,你大概已明白。现在我想同你谈谈一般的问题。因为过去政委会也有过明令,凡分县署只管关于‘违警’的案件,此外属于法律事件方面都应解送县府办理。前回我已同你谈过,我想请你考虑一下。好在我们彼此都不是外人,大家总好商量商量的,你以为对吧?”他用手摸弄着茶杯,眼光含笑直盯住他,“其实呢,我倒是无所谓的,不过我恐怕将来政委会查问起来,大家都不大方便……”

    陈分县长用手指头摸着下巴尖,故意微笑着点点头,见他说完,就立刻把手指移到茶几上点了一点:

    “是是是,不过我记得照《六法全书》上的规定,下面有两个字:‘但书’,我想事情大概不是那么简单吧?”他想不同他谈什么一般的问题,还是给他拉到具体的问题去:

    “至于吴老娃这案件,的确使我感到一些奇怪。怎么那样一个土老儿的样子,居然花过了四百块钱,而这四百块钱据说是由黄村长过手的!”

    刘县长弄得忿怒也不是,不忿怒也不是。这简直把自己的尊严都给打毁了!他的嘴唇顿时乌白起来,彼此僵了似的对望着。

    “自然,这事情我要彻查的!”刘县长只能这样说了一句,耸一耸肩头。

    “这很好。”陈分县长狡猾地眉毛一扬眼光一闪,说。

    两个都再说不下去了。

    好像谁抛了两块小石头进来,他两个都掉过脸去看,是两只麻雀发着很响的噗噗声飞了进来,还没有停下地板,立刻又噗噗的飞出去了。马上又回复了沉寂。随即就在这沉寂中很清楚的听见吃吃吃不断的响————是陈分县长的手表声。彼此又呆板地对望了一下。

    刘县长觉得这样僵下去不是话,他想再努一回力,仍然把这“一般”的问题弄一个头绪。但刚要开口,却见斜皮带的白钢扣一亮,施服务员在门口出现了。

    施服务员向他们点一点头就走了进来。陈分县长发着奸笑,刘县长发着苦笑也向他点点头。施服务员一走到面前,忽然觉得难为情起来了,要走开不是,不走开也不是。他的圆脸马上红了起来,搭讪搭讪地笑道:

    “你们在谈什么呀?”同时准备马上就转身出去。但一见陈分县长把眉毛一扬向他说出话来,他就又决定站住了。

    “我们在谈政治问题,”陈分县长笑着说,“在谈一件关于刑事的政治。”

    施服务员一听见这自己的“本行”的话,立刻感到兴奋起来了。他站成“稍息”的姿势,两手插在裤袋里,偏了脸问:

    “是一件怎样的政治问题?”

    刘县长立刻皱起眉头,很着急的望着陈分县长,生怕他就说出来,赶快说:

    “你还有事么?”

    但陈分县长竭力不看他,已向施服务员说起来了,同时还把右手在脸前一起一落地动着:

    “是这样的,是一件图财害命肆行贿赂的事件。施委员,你是懂政治的,你的意见怎样?”

    刘县长愤愤的把陈分县长的后脑盯一眼,立刻又紧张地把施服务员的脸盯住。

    “关于这样的事情,我还没有经验,”施服务员谦虚地微弯了一下腰说,“不过,我可以从根本上说。”他说到这里,把右手从裤袋抽了出来在空间很郑重地从上指到地下,眼睛就闪着思索的幻惑的光。“我看这地方的人民是太落后了,说不上智识,这都是几千年来愚民政治的结果。他们愚蠢地犯了罪,但法律又不能不给他们以相当的制裁。但关于怎样制裁,我那天看见刘监督审过一堂,用了老虎凳下来之后,我还同他辩论过一下。”他转过脸去很郑重的望了刘县长一眼,而刘县长则厌烦地大皱其眉头;但他并没有看见,仍然不断的说下去,“那天我是这么主张着,人民愚蠢地犯了罪,自然不好;但‘不教而杀’,也一样不好,”他觉得“不好”这两个字用得有点过火,赶快又经过一道修辞,改口说:“不,不,也一样的不妥。那天刘监督的意见和我稍稍不同。他说对于这样愚蠢的人民只有用重刑才能减少他们的犯罪。自然,这也许是他的经验。不过,我们从理论上说来————”

    “吓,从理论上说来!”陈分县长感到滑稽地笑了,但恐怕他看出,自己就赶快做出赞扬的样子特别把头摇了几摇。

    施服务员更加兴奋了,把手指着地下说道:

    “从理论上说来,在这二十世纪,像我们这样民治国家,应该要实行民治精神才好。而重要的是要使他们懂得自己是公民,那才能根本减少犯罪,……而实际上,内地的人民都觉醒了……”

    “那么怎么呢?”陈分县长又把眉毛一扬,玩笑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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