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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分县长又把他引到公堂上去了。公堂上仍然摆着一张大方桌,挂着红桌围,上面摆的笔架、签筒、朱匣,这回才看清楚都是锡做的。方桌后面还摆着一张特别高的椅子,地上则是打屁股的大板子,小板子,以及打嘴巴的皮板子,和拴颈项的铁链子。

    “这也是从前没有的!”陈分县长指着那签筒笔架说,“这也是我来以后,自己掏腰包做的。连铁链这些也是我来做的。我拿去也没有用,也只好送给你了。”

    “谢谢。”

    “我还要给你看看我在这里的建设呢。”

    施服务员又跟着去看他的建设。

    在一间修补过的破庙门边的门枋上,挂着一块刷了白粉的长木牌子,上面一行黑字道是:

    “白森镇平民学校。”

    “这也是我掏腰包做的。”他又指着牌子说。

    进了庙里,刚走到一间大殿旁边的时候,施服务员忽然吃了一惊,因为那里面忽然嗡的一下好几个声音突地叫了起来,是些念书的声音,在这些声音里,同时响着一片板子啪啪啪的敲打桌子的声音,接着是一个粗蛮的声音吼了起来,

    “赶快读!”

    他们一走近门边,就看见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先生坐在一张大方桌旁边拿着板子在说话,在他背后壁上则挂着一张破旧的黑板。地上横横的摆着四列条桌和条凳,有六个光脚片的小孩挤在一角坐着,埋了头,一面偷眼看外面,一面读着:

    “子曰哑学而哑时习之哑……”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人之初哑性本善哑……”

    “……’

    一片声音非常嘈杂。一个癞头小孩在伸手扯另一个小孩的袖子,那老先生马上气冲冲的走去了。照着癞头啪啪的打了几板子,癞头立刻流出脓血。之后,那老先生就赶快向门边严肃地迎了过来。

    “这也是我掏腰包做的。”陈分县长指着那些桌凳说,“老哥,你不要看这点点家具,也费了很大的力呢!这地方从来就没有过学校,还是我来了才兴起来的。这也都送给你了,你将来好来普及教育。”接着他就玩笑似的在他肩上一拍,笑着说:

    “走,进去,我也把这位教员交代给你。”

    施服务员正在出神地看着那些肮脏的六个小学生,想着:“这太不像样了!而且这教育也太旧!这么野蛮地打人也不行的。我第一步大概就要先从这里整理起来,首先要设置许多很整齐的桌凳,要满堂都是大点的学生……”忽然觉得肩膀上一拍,这才惊醒了,只见陈分县长把眉毛一扬,笑嘻嘻的喊道;

    “周老先生,你们的新监督来了!”

    那老先生已恭敬地窜着头迎了上来,双手捏做一个拳头拱了一拱。

    “这是你们的施监督!”陈分县长指着施服务员很正经地给他介绍说。施服务员立刻全身都震了一下。

    “哦,监督!”周老先生非常恭敬地动着花白胡子当中的嘴唇说,又拱了一拱,随即就垂下两手斜侧着身子站在旁边,接着又念书似的说下去:

    “监督到这里来恭喜了,教员还没有亲来叩贺,不胜抱歉。”

    “周老先生是地方上很有名望的。”陈分县长马上笑嘻嘻的替他介绍履历道,“这是地方上惟一的名儒,能看风水,兼习医术,并且还能够扶乩,也熟悉公事,前年此地打仗的时候,前任分县长跑了,后任还没有来,他曾经保管衙门代理了两个月。”

    “哪里哪里。”周老先生立刻非常高兴,但又竭力谦虚地拱了一拱,说。

    施服务员完全兴奋了,圆脸都发出微红的光,这一切对于自己都是新的,人们都对自己一式的低头,他这才更加清楚的感到:自己真的是这地方唯一在上的分县长了。

    回到分县署,进了房间的时候,他简直兴奋得把右手一举说起来了:

    “据我观察起来,这地方的人民都很良善,我想将来建设起来,大概总很容易的。”

    “不错不错,”陈分县长认真的拍拍他的肩头说,“你老哥来,还有什么说的呢?”他马上简直称起他为“政治家”来了。“政治家的眼光究竟不同凡俗的,一眼就能看出政治的症结。好,我预祝你这大政治家的成功。”他见施服务员完全感动了,立刻趁势问他:

    “这一切都已清楚了么?”

    施服务员高兴地点一点头说:

    “都清楚了!”

    陈分县长马上就拿出一张“接收无讹”的“切结”来摆到他面前,请他盖章,以了手续。施服务员这才忽然清醒了,原来他问的“清楚了么?”竟是交代这回事。这迟疑地想了一想,似乎清楚了,似乎又不大清楚。但怎样不清楚呢?又想不起来。他最后的解决办法是,反正这些都是三个师爷经手的,他们当然清楚,将来随时问他们就是。“马马虎虎!”他想。于是在“切结”上盖了章。

    “好,现在我们已‘公事毕,然后私事’”陈分县长收了“切结”,抱出几十本书来,放在办公桌上,指着道:“这《六法全书》也是我买的,但我带去也没有用。”

    “那么也送给我么?”施服务员知道他又要这样说了,玩笑地抢着说。

    “不,不,”陈分县长急得脸红起来,“这个不好送。老哥,因为我已两袖清风了,”他为要遮去自己的着急,特别加重了手势,把两袖甩了一甩,“老哥,说给你不要笑话,我这回真的连盘川钱都不够了。我想卖给你。”

    施服务员迟疑地把他望了一望,就翻起书来。

    “这东西是很重要的呵!”陈分县长认真的凑近脸去,指着书说,“没有这法宝你就审不来案子。你买吧。我买新的时候是二十块,现在彼此都是好朋友,让价点,十块钱卖给你。”

    施服务员怀疑地抓了一通头皮,笑道:

    “不是说分县长不能管关于法律诉讼的案子么?”

    “谁这么说的?”

    “刘监督说的。”

    “这简直放他的狗屁!”他一提到这个就忍不住忿怒起来了。

    “你想想看,一个分县长每个月一百四十元,除了收发、庶务、文牍、听差、厨子,这些开销下来,还剩几个?不问点案子,难道去喝风吗?我只晓得从来的分县长都是这样的!法律上都规定了的!”他说得太兴奋,简直滑口说道,“说给你老哥听,刘监督就是为这件事和我闹别扭的!但在法律上他把我没办法,才用出卑劣手段来打倒我的!老哥,你也是被他利用了呵!”

    施服务员大吃一惊,脸像火砖似的通红起来。想起那一封在黄村长家里转给军长的信来,心里立刻恐慌了。“莫非他也知道了么?”他着急地想。觉得有点很难受,有点对不住面前的这个可怜的“倒了台”的人,他一时说不出话,只昏乱的把他盯住,怕他再把那事说下去。

    陈分县长却非常诚恳的说起来了:

    “老哥,我说句真心话,这事情刘监督太对不住你了!他请你来帮他代理,连诉讼都不管,那还成什么分县长?他才多么舒服呀!你帮他卖力,而他名利双收,这的确是聪明的办法!哈哈!哈哈哈哈!”他仰起头大声笑起来了,“你想想看,既然只管‘违警’案件,那就索性叫做警察所好了,又何必要叫做分县长?”

    施服务员觉得完全不错,同意了。马上拿出十块钱把《六法全书》买定下来。

    陈分县长一个一个的把银元在桌上敲打一通,有一个的声音有点哑,他又把它用拇指尖和食指尖夹着,提在嘴上一吹马上就提到耳边听一听。他说:

    “银元是好银元,可是请你调一调。因为是好朋友,我已经让你一半的价钱了。”

    “好了,”他一手捏着调过的银元,一手伸了出来握着他的手说,“老哥,我真是轻松了!真是‘无官一身轻’了!后天就要走了!祝你的前途无量。好,我们再见吧!”心里却在高兴的说:

    “这一下我才慢慢的叫你前途无量呢!”

    施服务员望着他诧异的说道:

    “你到哪里去?”

    “怎么,你已搬进来,我已搬出去了呀!”

    施服务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早上看见的这房间里的床铺已不见了,他于是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觉得自己已经是这里的主人,很庄严地点了头之后,还客气地说:

    “没有事请到我这里来坐坐。”

    他一转身,看见这自己住下来的衙门非常愉快。想象着:一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办公桌边,师爷们都就要来围着他这主人请示此后的办事机宜和施政方针。但他跨进大门的时候,发现门房里看门的不见了,几个先前在那里面坐着的差人也不见了。非常清静。就只门房斜对面靠进去一点一间雀笼子似的木条拦成的拘留所里面关着两个叫花子似的人犯,在冷得缩做一团发抖。他生气起来:“这些差人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成什么样子?假使这些犯人越狱跑了呢!”他这么想着,决定去叫收发师爷把他们叫来,向他们训一次话。他一路很庄严地高声喊着:“沈师爷!”但只有空洞的天井嗡的回应了他。他奇怪,怎么他也不见了?他走到收发处一看,里面桌椅板凳都没有了!空了!就只有一架孤零零的床架子在一个屋角四脚孤立着;壁上粘着一些破烂的纸条给风吹飘着。他忽然诧异起来了:“这是怎么呢?难道收发师爷也走了?”他于是跑到庶务室去,里面也只是一架空床架子,满地撒得是铺过床的稻草。他又跑到文牍室去,里面的地上就全是稻草。只听见瓦楞上呼啸着风声,呼呀呼地一阵响过去,外面的树枝也发出摇摆声。这简直是一个打击,一个闷棍的打击。他立刻呆了,完全头昏了。忽然凄凉地觉到:偌大一个衙门,和早上的热闹对照起来,现在简直寂然了,真是如入吉庙,寂静好像张开了空洞的大口,要吞噬了人。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单只听见自己办公的房间里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听差在那儿收拾东西。

    “这还成个什么衙门呀!”他想。

    他气忿得两耳嗡的呜叫起来,脊梁上掠过一道寒流,一下子暴怒的跳了出来,大声喝道:

    “他们几个师爷哪去了?”

    听差正在那儿伸着两手用劲的搬移着那在两张歪斜的条桌之上高高地摆得很险的高大卷宗柜。卷宗柜在发抖,他的两手也在发抖。柜子已斜向他压来了,他急得脸都涨红,闭紧嘴巴竭力撑持着,想把它移拢去。

    “你没有耳朵了么!我在和你说话!”施服务员简直忿怒得想跳过去捶他一下。

    听差竭力忍受住上面压下来的重量,慢慢吃力的转过涨红的脸来,从牙缝里透出两个字:

    “他们————”

    哗啦一声,听差立刻不见了。卷宗柜像排山倒海似的扑下地去;无数的卷宗跳舞起来;好像腾起一道黑烟似的灰尘冲了起来,立刻扩张了势力,占据了全个房间。全个房间就都笼罩在浓雾中了。

    施服务员又气又急,只是在地上乱跳。

    “委员,请你拉我一下!”在看不见的地方发出了这一个微弱的声音。

    施服务员这才跑过去了,首先把那个大的卷宗柜搬立起来。这才看见一个灰人从卷宗堆里钻了出来,这就是听差。他忿忿的指着听差的鼻子大骂一顿。他知道这卷宗是顶重要的,赶快蹲下地去收拾。他一面掉过头吼道:

    “弄出了祸事来,你还老爷似的站在那里看什么?收拾呀!你这家伙!”

    听差不敢说什么,竭力忍住腰,背,肩,各处的疼痛,蹲下地去收拾。好一会儿施服务员站起来的时候,也变成了一个灰人。他看见那些满桌满地的灰,以及那些给灰尘封了的重重叠叠堆得乱七八糟的桌椅台凳等等,简直气得他想要打人或打东西。他马上问着听差:

    “那些师爷呢?唔?”

    “委员,他们交卸了,都搬走了!”

    “什么?唔?”

    “我刚才听见他们的听差说的,说是他们后天就要跟陈监督回乡去了。他们是陈监督带来的。委员!”

    施服务员完全软下来了,明白了。原来这些人全要自己带的!那么怎么办呢?他感到了孤独,感到好像受了欺侮似的,一股气忿在肚子里直涌。他又忽然问起来了(虽然自己也知道这话是不必要的):

    “怎么他们走了我都不知道?”

    “委员,我看见他们搬走的,是委员同陈监督到学校去的时候。”

    他忽然好像发现听差的错处似的大吼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的?怎么我回来你都不向我报告?简直不是东西!”

    他在桌上咚咚咚捶了几拳,但还是觉得很气忿。他把两肘撑着桌沿,两掌捧着下巴,呆呆的望着桌上盖满灰尘的东西:清册,账簿,文件,许多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想起早上的交代情形来了,他们究竟交了些什么,自己都像胡里胡涂的。假使这里面有什么不清,有什么错误,那自己不是要负很大的责任么?而自己已经是在“接收无讹”的“切结”上盖了章的,那不是已担了干系,要代人受过么?他想起了拴颈子的铁链,想起了刘县长指给他看过的自己隔壁的那间准备叫人打扫出来关陈分县长的房间。那么现在自己倒该被关在那里面了!他立刻恐怖起来,赶快抓过一本收发处的簿子来清查,翻看,只见上面一项一项的写着:收,什么文件一件;发,什么文件一件,有些项下还注些莫名其妙的小字。他越看越麻烦起来,丢了开去。又抓了一本庶务处的收支账簿翻了开来,这就更不懂了,什么:收,什么人的罚款多少;收,什么庙缴来款项多少,……看了半天,不知这些钱究竟用到哪里去了?翻到后面,才看见支。支些什么,该不该那样支,收支相抵不相抵……越看越觉得走入雾中,不知方向。他于是又翻公物清册,这才忽然给他发现不对来了。上面有一项明明载明办公条桌五张,但实际只有三张,有一项载明椅子三套,但实际只有两套半。他于是觉得可怕起来了,转过身来,忿忿的问道:

    “他们交来的条桌是几张?”

    “三张,”听差赶快放下手上搬的凳子说,“委员。”

    “怎么他这册子上是五张?唔?”

    “不晓得,委员。”

    施服务员在桌上猛击一拳,吼道:

    “怎么你刚才在接收,都不晓得?”随即他又觉得这错不在他,骂他是不对的。停了一会儿,又才说:

    “哼!你去吧。去把他们的收发师爷给我请来!”

    听差嘟起嘴就出去了。剩了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只有灰白的纸窗看着他这孤独的影子。他厌烦地把面前的清册呀账簿呀的推在一边,忿忿的想了起来。他觉得刘县长太把自己不当人了!请自己来帮他代理,不但不帮自己布置好一些同来的人:收发,庶务,文牍……之类,而且他送他走的时候都绝口不提!安心把他陷到这样可怜状态的绝境里面!

    “这些东西岂是一个人办得了的吗?”他喃喃地埋怨起来了,“而且这还成什么分县长?简直叫我来帮他当用人,一个人来给他保管公物,看守衙门!哼,我难道是看门的狗么?而且每月的薪水他还要平分呢!”

    他忿忿的在桌上一拳,把刚才陈分县长的话全都想了起来:“是的,这刘县长太浑蛋了!他是可以委任我,一面请军长加委的:如果那样,我自己就可以弄一个场面来!自己找些收发这些人来!但他只是叫我来帮他卖力,看守衙门,而他名利双收!天下还有这样浑蛋的人吗?难怪他还不叫我管法律诉讼!……好的,这牢什子我不干就是了!”

    他又觉得自己可怜自己起来,深深的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带着一番伟大的抱负来————怎样改造,怎样建设,怎样把地方变成模范区域,而自己假使弄起来,一定是很容易的,但现在这一切伟大的理想都受了阻碍了!受了这样一个昏庸官吏的愚弄了!他忿忿的睁大眼睛,就好像看见了那个可恨的昏庸的圆胖脸。他觉得非常的不平起来。

    他喃喃的说着,舌头都好像转动不过来,他知道今天的话说得太多了,口渴得太厉害了。他忍不住喊道:

    “听差!拿茶来!”

    只有屋子嗡嗡的回响他一声,立刻又归沉寂。他才记起听差出去了。他于是站起来,到屋角的一桌上堆满东西的缝隙间抽出自己带来的热水瓶,摇一摇,没有听见水声的荡动,拨开塞子一看,水瓶肚子对着他的眼睛不断的发出嗡声,里面是空空洞洞的。他于是跑到厨房去了,一个马蹄形的土灶上嵌的铁锅也不见了,土灶破得一塌糊涂,泥土散满一地,这显然是锅也被他们取去了。一个立方的石水缸在破灶旁边张着空洞的大口望着他。“哼!连水都没得喝,连饭都没得吃!”他这么一想,才觉得今天从早起接收交代忙了半天,还不曾吃过一口东西,肚子已饿起来了,好像肠胃在里面打架似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哼,当一个分县长,连饭都没得吃呢!”他发呆地站了一会儿,不断地这么咕噜着。

    他恨恨的咬一咬牙又走回来了,刚刚要到门边,他忽然惊得一跳了,只见一个穿得很褴褛的人从里面跑出门来向着外面飞奔出去,简直来不及看清那人是什么面孔,他立刻开了快步赶了出去,那人慌得把抱着的一个包袱丢在地下就跑掉了。他把包袱拾起来一看,正是自己的衣裳包袱!他更加气忿了,再追了出去,已不见了人影。他又只得走了回来。那拘留所里面关住的两个犯人在向他吃吃笑了。他气得暴跳起来,吼道:

    “笑什么!”横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就气冲冲的走进房间来了。

    “哼,笑话!分县长还要亲自去赶贼!他妈的!”

    只见听差一个人回进来,他就大怒的问他:

    “那收发师爷干什么不来?”

    “委员他说他要吃饭了!”

    “放屁!……你问过他那办公桌没有?”

    “问了,委员。他说是五张,不错的。有三张是好的;有两张已经破成一块块的木头了。哪,他说就堆在那屋角里的就是。”

    施服务员顺着听差的手指看过去,果然那儿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破木块。

    “干吗已经变成了破木块还要算两张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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