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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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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之宗,仙圣之所居如此。舆者木之为,峤者火之锐,方者金之体,洲者水之类,蓬莱者土之所以然。山之名,或指事,或象物,不一其义,要皆不出乎五行之理也。万盈数,以象道之备也。凡数起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处於九,一三五七九,皆数之阳也,变化之道也。故此篇数称以喻道焉。

    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

    解曰:仙圣之人,真精不荡,故其所感变者,台观皆金玉,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木皆丛生,华实也。且其华实感变於自然,不甲拆於春而就实於秋也,故食之者不随厦迁,而老不逐化往而死也。仙圣之体至虚而无累,故常飞相往来。由是观之,丘陵荆棘。险恶不一,安知非人心之所自为耶?

    而五山之根无所连着,常随潮波上下往还,不得暂峙焉。仙圣毒之,诉之於帝。帝恐流於西极,失羣圣之居,乃命禺强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焉。五山始峙而不动。

    解曰:既以不得暂峙为毒,以夫峙而不动为安,故必假於人,资於物,而即其安也。此所以诉之於帝而帝为之命禺强也。禺强,北方之神灵。龟为之使,故禺强使巨鳌举首而戴之也。虽巨鳌也,其力必有量,其用力也必或匮,故必合众力,迭为三番,而後能举焉。既已为物,而我所资以为安矣。则物必有为之害者,而物又将为我害矣。是以有鳌若此,乃有龙伯之国,人得以一钓而连六鳌,负而归,灼其骨以数也。

    而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钓而连六鳌,合负而趣归其国,灼其骨以数焉。於是岱舆、貟峤二山流於北极,沉於大海,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帝凭怒,侵减龙伯之国使厄,侵小龙伯之民使短。至伏羲、神农时,其国人犹数十丈。

    解曰:岱舆、貟峤,东南之山也。地不满东南,故二山流沉焉。於北极沉於大海,则复於本原而归於至道心故仙圣失其所居而播迁,後世之治显也,此帝之所以凭怒而古人之大体隐矣。

    从中州以东四十万里,得僬侥国,人长一尺五寸,东北极有人名曰诤人,长九寸。荆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朽壤之上有菌芝者,生於朝,死於晦。春夏之月有蚝蚋者,因雨而生,见阳而死。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翼若垂天之云,其体称焉。世岂知有此物哉?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江浦之间生麽虫,其名曰焦螟,羣飞而集於蚊睫,弗相触也。栖宿去来,蚊弗觉也。离朱、子羽方昼拭眦扬眉而望之,弗见其形,角虎俞、师旷方夜摘耳俛首而听之,弗闻其声。唯黄帝与容成子居空桐之上,同斋三月,心死形废,徐以神视,块然见之,若嵩山之阿;徐以气听,砰然闻之,若雷霆之声。吴楚之国有大木焉,其名为櫾。碧树而冬生,实丹而味酸。食其皮汁,已愤厥之疾。齐州珍之,渡淮而北而化为枳焉。鹳鹆不踰济,貉踰汶则死矣,地气然也。虽然,形气异也,性钧已,无相易已。生皆全已,分皆足已。吾何以识其巨细,何以识其修短,何以识其同异哉。

    解曰:万物盈於天地之间,其生殊方,其化异时,其变异数。动植飞濳,万形万状,其可胜穷哉?究其所目,造化之於万物,一本於自然。万物之於造化,又焉能有择?以之为虫臂,以之为鼠肝,唯其所寓而已。其为人也,生於龙伯之国则不得不大,为僬侥诤人则不得不小。其於植物也,为冥灵大椿於荆则寿,为芝菌於朽壤则夭。其於动物也,为鵾鹏於终北之北则大,为麽虫於江浦之间则小。大者不以大而有余於性,小者不以小而不足於性。虽寿必终,不能增其性之所无;虽夭亦生,不能损其性之所有。抽之不踰淮,鹳鹆之不踰济,貉之不踰汶,皆地气之使然也,若其性则无以相易矣。《庄子□逍遥游》之篇盖明此也。窃尝论之,物之大者,莫若巨鳌,观其能举首而戴岱舆、圆峤之山,灵亦甚矣,而不免有灼骨之息,则物也又奚以大为哉?物之微者,莫若麽虫,虽离朱、子羽、角虎俞、师旷弗能闻见其形声,至黄帝、容成子以神视而气听,则更见其有不可量之大,则物也又奚又恶夫小哉?然则物之巨细、修短、同异,亦不足识矣。

    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形、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檐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於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署易节,始一反焉。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若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应。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於帝。帝感其诚,命夸蛾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解曰:渤海之尾,隐土之北,则信足以容太形、王屋之高。子孙无穷而山不加增,则平高险,通豫南,达汉阴,其理亦可信矣。既有其理,又尽其诚,故虽操蛇之神,至勇者也,闻之而知惧。上帝之崇高也,亦感其诚焉。是以虽愚公弱子,能使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且以其为愚公弱子,此陇断之所恃以除也,盖愚公则欲虑柔而其诚至,弱子则志专气柔而不杂,是其所以能动天地、感鬼神也。如俾其内藏猜虑而居血气方刚之时,则计其力不足以平魁父之丘而止矣,此其妻所以献疑,河曲智史之所以笑而止之也。人生妄计我体增长已慢亏隔於道奚啻二山之塞?如俾其亦能忘智虑而无矜其血气,诚之不已而不以死生为问,未必不於一息之顷能顿释诸有而通於道也。其或不然,则亦诚之不至而已矣。

    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於隅谷之际。渴欲得饮,赴饮河渭。河渭不足,将走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邓林。邓林弥广数千里焉。

    解曰:日影果何物哉?不量力而追之,役於妄见尔。由有妄见,是生爱渴。爱渴内存,虽竭河渭不足以止其焦炎之热,故卒渴死於道也。逮其既死,弃其杖。尸膏肉所浸,乃生邓林,弥广数千里焉。夫以一身之泽浸润所弃之杖,而生数千里之林,乃不足以润一身之枯骨,妄见蠹身,有如此者。

    冲虚至德真经解卷之九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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