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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信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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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可軒盛暑正衣冠

    長洲任可軒孝廉時懋勵志於學,以居敬窮理自期。時里中有文社,每當同人會集,議論飇起,甚或讙譟叫呶,而坐有寂然無言者,視之,可軒也。會課經義,雖盛暑,必正衣冠,終日如對古聖賢。

    鄭板橋居敬窮理

    興化鄭板橋大令燮以詩、書、畫三絕著稱於乾隆朝,風流文采,照耀一時。世皆謂其跅弛不羈,倜儻自喜,而不知其亦頗講求居敬窮理之功也。其官山左時,臺司有所委任,無不敬謹將事。及罷官家居,周旋鄉里間,於宗族姻世之尊長,歲時宴會,亦必致敬盡禮,無或失儀。人怪而問之,則曰:「《逸周書》有云『敬事供上曰恭』,臺司尊長,於吾皆為上也,敢不敬乎?」

    倭文端持己以敬

    倭文端公仁,字艮峯,官至文華殿大學士,隸蒙古正紅旗。河南開封之駐防也。居近濂洛,為世名儒。官京師時,時與曾文正公國藩、吳彥甫侍郎廷棟相過從。嘗曰:「吾人居官行政當求所以身體而力行者,而以持己以敬為之本。」故每退直觀書,輒陳一編,正襟對案,席不正不坐也。客至,恆肅衣整冠,迓於庭除,及就座,莊容相對,所談皆身心性命之語,無戲言。

    俞筱甫執事敬

    俞筱甫通守,名廷瑛,吳縣人。官浙江有年,儒雅風流,為無錫秦澹如廉訪湘業所器重,樽酒論文,時與倡和。廉訪嘗檄委之,有所句當,通守執事必敬,慎於行,不稍忽。仁和孫月泉布衣承祖與廉訪、通守雅故,語廉訪曰:「俞君任事勤懇,無時下名士惡習,於宦海中吾見亦罕矣。」廉訪曰:「彼實居敬窮理之名士也。」

    陸麗京言必信

    陸麗京學既淵茂,而言必信,行必果。有人屬書郵寄者,務令必達,且終身未嘗私扣一函。時人以阮長之不侮闇室比之。

    路安卿重然諾

    曲周路安卿封翁澤農重然諾,久要不忘。與崑山顧寧人處士炎武善,偶有緩急,假顧金,絕無一人知之者。及聞顧逝,即寄償其家,不以其歾而爽約也。其嗣子來,留之肄業,踰二載,厚裝遣之。

    蔡眉人重然諾

    蔡眉人,世族也,被服儒素,生平重然諾。方病之殷,有來問所託事者,家人辭之,眉從枕上大聲應之,且誦荀息之言曰:「死者復生,生者不愧。」蓋眉人自知病革,意謂生者幾時能不相見,生者後死,死者不愧也。

    周輿則重然諾

    錢塘周輿則,名軾,重然諾,不鬬智璅璅。起家中人產,為賈吳越間,末年乃比素封。康熙辛卯,一遭盜劫,南北諸賈寄帑千計,咸謂無遺。事定,傾囊還之,曰:「寧失吾有,勿以累客。」客益歎服。其後客遂輻輳於其門。

    黃庭表重信

    太倉黃庭表太史與堅性落落,惟與人交,有所諾,雖當生死患難,不欲轉目相背負,蓋重信也。

    程魚門不爽游約

    程魚門客金陵,嘗與袁簡齋約游雨花臺,及期而風雨作,有尼之者,魚門曰:「簡齋,信人也。吾與之期矣,而不往,乃獨使彼為信人乎?」遂持蓋著屐,途中甚狼狽,不顧也。至,則簡齋之行廚已在矣。俄而簡齋至,天亦霽,遂相與賦詩飲酒以為樂,流連竟日,薄暮始歸。

    良穆騰請停旗人淘汰例以示信

    八旗兵丁,凡非滿、蒙人之投効及本身有罪者之子孫,名隸附冊。每屆三年,輒一淘汰,銷除旗檔,坐是遂窮無所歸,至有流離失所者。乾隆時,京口駐防鑲藍旗佐領良智建議:以為嘉其祖父之勞,賞延於世;戮其祖父之罪,罰弗及孥。前既以加恩而准其入旗,今乃以無罪而使之出旗,失信於人,甚為朝廷惜之。擬請停止三年淘汰舊例,以廣皇仁而昭大信。大府據以上聞,得旨俞允。良字穆騰,性簡默,寡言笑,好讀書,工畫蘭竹,尤精滿、蒙文。子一,即道光壬寅殉難之望阿也。

    蔡璘重諾責

    蔡璘,字勉旃,吳縣人。重諾責,敦風義。有友某以千金寄之,不立券。亡何,其人亡,蔡召其子至,歸之,愕然不受,曰:「嘻!無此事也,安有寄千金而無券者?且父未嘗語我也。」蔡笑曰:「券在心,不在紙,而翁知我,故不語郎君。」卒輦而致之。

    劉融齋償逋不逾期

    興化劉融齋司業熙載,嘗以翰林侍上書房,貧無僕,每入直,懷食物以往。屆年節,內豎例索犒金,一日某小閹至,見其方以脫粟煮於老瓦礶,詢之曰:「君所食耶?」逡巡去。久之,愈窘,將斷炊,乃辭官,乞假游晉,假寓某同年所,設帳授徒。脩脯所入,輒銖積寸累,以償宿逋,戚友所貸,雖一金必還,且無一逾期者。

    吳彥甫不欲失信

    吳彥甫侍郎在京時,一日飲於鄉人家,酒闌行令,負者罰於翌日作東道主,乃餉同座者以晚餐。吳屢負,而是日驟寒,吳歸而疾作,同座者知之,誡勿設宴,吳不可,仍折柬招客,令家人設具。或詫之,則曰:「此雖游戲事,亦不欲失信也。」客至,仍出而酬酢,且終席焉。

    左文襄不欲失信

    各省省城附郭之知府謂之首府,首府出缺,由藩司查照補缺輪次,挨班序補。湘陰左文襄公宗棠督兩江時,不明此例,適江寧府出缺,即以其文案試用知縣某署理。藩司力爭不可,文襄曰:「保過府班,則得矣。」藩司曰:「府班人多,談何容易?且朝廷有定制,似不宜擅更。」文襄大怒曰:「君以朝廷脅我耶?我出將入相數十年,用人惟知擇其才耳,不知定制也。」藩司憤。時蘇撫某亦與文襄有隙,乃以擅改祖制紊亂官常劾之,文襄不知也。及部員函告文襄,文襄語人曰:「我許某權首府已言之矣,不可失信也。」乃奏以試用知縣保舉知府。旋奉上諭,著照所請。

    穆香甫償逋不失信

    天津有穆香甫者,回人也,以誠篤著,富累世矣。香甫之父在時,一日,有豆船被水,泊岸求售,上船審視,以廉價購之。蓋豆之被水者,僅外層耳,其在內者,均乾燥,可久囤也。是年豆適匱,遂大獲利。香甫亦營豆業,某歲失利,大困,其所與往來之票號錢莊皆以香甫誠篤,戒令明歲清償。香甫不允,曰:「吾惟知負人逋,必如約以償,即蕩產亦不恤。吾穆氏向固若是耳,信不可失也。」遽簿其物,售以付債主,於是遂貧。

    邊竺潭不欲失信

    光緒時,漢軍宗嘯吾司馬山、任邱邊竺潭鹺尹葆樞皆需次於浙,過從甚密。宗有孫月泉布衣所手拓之漢帖五帙,視為瓌寶,什襲珍藏,不輕示人也。邊嘗假觀,以十日為限,謂必自賫以返之。及期而運使傳見,以有要公,約作竟日談。邊慮誤返帖事也,親挾之詣宗,宗留之,摩挲鑒賞,約一小時始出。詣運署,則已誤見客時矣,屏不見。他日,運使語錢塘丁松生大令丙曰:「邊某抗我命,何也?」自是深咎之。丁曰:「彼亦欲不失信於人耳。」

    謝阿明不敢失信

    有謝阿明者,蘇之市井細民也,以鬻果為生。桃、杏、李、梅、梨、橘、瓜、蓮、藕、栗、枇杷、楊梅之屬,每屆時,必擔之行里巷以求售,價不二,品必佳,人咸信之。有與之期者,付定資,屆期必如其日時以與之,未嘗爽約也。一日,臨頓路夏子英定購白沙枇杷,約期交易,及期而洞庭山之船不至,乃反其定資。夏語以明日交貨不為遲,謝曰:「吾自言今日,吾不敢失信耳。」

    潘文勤宴客不失時

    吳縣潘文勤公祖蔭每具啟約客,客依時至,則進酒盡歡,或稍越時,則肅之入座,啜之以茗,且與長談,而終不具饌。坐久,客飢,則令進麵一器而已。客退而讓其慢,文勤不受也,曰:「客自失時,我何罪焉?」

    趙仲穆鐫石不爽約

    武進趙仲穆,名穆,以鐫刻圖章負盛名。光緒己丑七月,俞筱甫通守以家藏田黃、雞血、昌化等佳章四十方俾其鐫,約十月望可取。九月,趙寢疾,十月初旬猶未瘳,慮愆期,力疾起,為之奏刀,三日夜,憊甚。其妻固嘗從學,憫之,至是為之代者半,十四日悉告蕆,俞如期取之以歸。子小鐵,能世其學。

    俞筱甫如期還金

    俞筱甫通守嘗榷稅於西興,不妄取,及卸事,幾無以給朝夕,貸於譚復堂司馬,約以翌年歲晚償之。將屆期而疾作,乃輟醫藥,貨琴書以摒擋一切,卒如期以還。

    徐少漁償金不失信

    錢塘徐少漁嘗從蒙古守彝齋貣【音忒,從人借入財物也。旦暮乞貣蠻夷,與古義之貸同。古義,借債曰貸,《孟子》「又稱貸而益之」謂借入也。今簿記學術語所用之貸與借為對稱,則專指借出言,此故用貣字。】銀幣百圓,貣之日,為光緒庚寅八月朔,期以一載畢償,不署券。翌年為辛卯,八月初,少漁觸暑而病,幾殆,臥榻囈語,輒喃喃自言曰:「彝齋之金,償期迫矣,吾果死者,將如何?」語為其婦金氏所聞,告之曰:「君今方臥疾,醫藥之費所耗不貲,且所假無券,固無踐約之必要也。其奚憂!」少漁曰:「彼以信我而不立券,我何可自失其信?」亟指頭一笥而言曰:「此中有玉如意一柄,狐裘二襲,可將去易金。」婦如言,命僕至質庫,得銀幣九十圓以歸。少漁乃又貸於人,得十圓,遂如期以償彝齋。越數日,疾亦瘳。

    昭信股票失信

    光緒戊戌正月,詹事府右中允黃思永奏籌借華款,請造自強股票,命戶部速議。戶部議印造股票一百萬張,名曰昭信股票,以五釐行息,分二十年償還本利,令京外王公將軍督撫及大小文武官員均領票繳銀,以為商民之倡。奏入,允行。七月,以昭信股票擾民,命即停止。

    己亥正月,榮祿等奏請將認領昭信股票銀兩作為報效,允之。於是自慶親王奕劻以下及中外文武大小各官,均獎敘有差。仍諭各省紳商士民認繳之款,照原議按年計利,如期還本。然次年為庚子,即遭拳匪之禍,迄未償還。

    邑令與盜均不失信

    某宰山東某邑,三年,以病歸,年甫四十。宦囊足自給,乃栽花養魚以終身,人皆重其高尚,然實不得已也。蓋邑故盜藪,宰是者多罣吏議去,某蒞任,謂盜不去官不安,銳意擒盜。盜首五人,眾咸知其姓名,而官與吏胥弗敢問。某指名索五人,隸役屢受刑而弗能獲也。一日,閽傳剌,謂有人求見,視之,則五人姓名也,立傳進。五人者,貌甚偉,自陳將有遠行,借千金為路費,某諾之。五人云:「某日三鼓時,自到內室面領。」某亦諾之。遂去。某念蒞任未久,何從得千金?而既已諾之,不可失信,遂假之於人,並設酒食於內室,令妻子遠避。是夕獨坐,秉燭待。三鼓,屋瓦聲砉然,五人至,衣黑衣,立於前曰:「千金如何?」曰:「在几。」五人笑曰:「子信人也。」某曰:「能飲啖酒食乎?」曰:「能。」遂大肆飲啖,不交一言。啖畢,人取二百金,珍重一聲,且謂他日當奉還也。旋不見,但仍聞屋瓦聲砉然耳。此後境無一盜,夜不閉戶,殆以鄰境為壑矣。三年,某宦囊已裕,自念非有膽何以致此,除夕置酒,始與家人言之。

    一日,某晨起,几置銀若干,視之,則前所贈盜金也。旁插一匕首,霜鋒可鑑,有札一封,置劍左,啟視之,云:「某非少金者,向之所為,試君膽耳。而君若此,敢不欽佩?某等足不履君境已三年矣,君宦囊雖不多,然某日寄家置田之銀若干,某日存典生息之銀若干,已數倍於此,某等相酬,已不為薄,倘再戀棧,殊於某不便,某之不便,亦即君之不便也。謹將原金繳還,三日之內,如不告病遄返者,視此劍。」某閱竟,汗出如浴,不知所云。翌日,即上牘以病去官。

    送快信者不失信

    自郵局興而有快信,繁盛之都會悉有之,有專足之郵差投遞,雖夜分必往,雖風雨無阻。長沙郵差易壽彭職送快信,宣統辛亥夏五月,一日,大風雨,至落星田,其地有大樹,風甚樹折,枝適壓其背,血流被體,猶忍痛疾奔,分投訖,始歸,已薄暮矣。家人尤之,謂何不早歸就醫,則曰:「余所送者,快信也,焉可以余一時之傷而失信乎?」

    國人不信信條

    宣統辛亥秋九月,隆裕后頒布憲法信條十九條,擇期宣誓太廟,冀以實行立憲,藉緩革命之禍。而國人不信之,江、浙、皖、桂、閩、粵亦皆相繼獨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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