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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斯特劳德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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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离开我办公室去执行各自的任务后,我打电话把埃默里·马斐逊叫了进来。他那圆胖的脸上总是挂着悲伤的表情,脑袋瓜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棕色的眼睛似乎总企图摆脱那副厚重的眼镜,而我觉得他也只能看清十英尺以内的东西。然而,在埃默里身上,我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他本质上是一个坚定的新闻记者和感情丰富的侦察员。

    “你们的‘受资助人’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我问他。

    “挺好的。我已经向伯特说明了一切,我们正一起撰写文章呢。”

    “你确定伯特理解了?”

    埃默里的脸色立马变得更差了。

    “和我一样,”他最终开口道,“或许理解得更好。你知道吗?我总情不自禁地认为那个点子背后还有更棒的东西,是社保领域中一个崭新而富有革命性的视角。”

    “哦?那你烦恼什么呢?”

    “没有革命又如何掀起革命呢?”

    “让伯特·芬奇想去吧。他有你《未来资讯》的笔记,而且,只要你完成了这些数据,他就能分析它们了。让伯特就此独立进行,怎么样?”

    埃默里叹了口气。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本应该是花了许多个下午泡在图书馆研读学术资料或者访问保险业专家,然而,事实上他却在贝尔蒙特赛马场、扬基球场里潇洒或是在家里的床上舒服地躺着。

    “一切好事总得有结束的时候,埃默里。”

    “我想,是吧。”

    然后,我突然切入正题。“现在,我不得不去执行一个特殊的户外任务。而与此同时,不久前发生的那起谋杀案是今年最轰动的案件之一。日后,《犯罪资讯》也会做一个关于它的大篇幅新闻报道。”

    “德洛斯的那个案子?”

    我点了点头。

    “我不想看到《犯罪资讯》远远落后于别的杂志。你想成为我们的正式组员。这便能助你一臂之力。要我说,你去中心大街的警察局重案组打探消息,尽可能地搜集所有线索。一有发现,就立即给我打电话。我还要忙别的任务,但我仍想知道德洛斯案件的最新进展,每一阶段的进展。”

    埃默里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惊恐与憔悴,那双棕色的眼睛如金鱼般在那碗似的镜片里转了三圈。

    “天啊,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报道这件事吧?”

    “当然不是!如果我想报道它,我就会投入大量人力————三四十人去搜集材料。我只是想在案件被警察侦破时,能够得到所有事实证据,好准备妥当。你所要做的就是紧紧跟进案件的进展,然后向我汇报,只对我一人定期汇报。明白了吗?”

    埃默里看起来如释重负,并表示明白了。他起身要走。我的这位私家侦探站着和坐着没有太大区别,站着似乎更不怎么起眼。

    “你能提供什么信息以便我展开工作吗?”他问。

    “什么也没有。就是你知道的那些,没有别的了。”

    “伯特那儿没关系吧?”

    我允诺会安排妥当,然后送他离开了。他走了之后,我坐在那儿,看着对面墙上正对着我的帕特森的画————《愤怒的研究》,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思考着。

    画上的签名清晰可见,即使把画向下移到镜框较低处仍然遮不住它。我虽然不太相信,但贾诺斯公司里也可能有人能够仅从画的风格就认出帕特森的作品。

    我不能把画搬走。甚至是换一幅画,这种变化也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许罗伊、作家们或者记者们没有留意到,但总有人会的:露西尔或者其他女孩、某人的秘书、某个调查人员。

    要是这幅画不在就好了!最主要的是,我要是没把《犹大的诱惑》带回家就好了!

    因为乔吉特已经见过那幅新画了。

    哈根确信能够通过它追踪到它的买家。如果他觉得有必要,会坚持实施更细致彻底的调查。当时,为了安全起见,我派唐·克劳斯梅尔去调查。我知道从画家到卖家,唐都永远不可能查清楚的,更不用说查到我这了。但是,哈根随时可能独自采取行动,我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最好还是毁掉《犹大的诱惑》。

    如果有人做事的确靠谱,如果哈根自己采取行动,如果一些真实信息在被我拦截之前落到他手里,那幅画便很有可能暴露我。必须要毁掉它!

    我戴上帽子,走进罗伊的办公室,脑子里有两个初具雏形的想法:一是马上毁掉那幅画,二是想办法通过别的目击者证明厄尔·贾诺斯出现在东58号。除了我自己,我不放心任何人去做这两项工作。

    “罗伊,我要出去找找另一条线索,”我告诉他,“一会儿你接管一下。哦,对了,我已经派人去跟进德洛斯的谋杀案了。我们应该处理这个新闻以尽早发表,你觉得呢?”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已经派马斐逊去了。”

    他再次冷淡地微微点点头。“至少,我相信贾诺斯也希望跟进这个案子,”他说,“对了,我找来了常见失踪人口索引以备查找。”

    这些纵横交错的数据一有新内容便会立即更新。为了方便查阅,它们已被简化了。我自己曾经有那么一两次还帮忙简化过这些数据呢。

    我回过头简洁地说:“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我离开办公室,坐电梯到楼下,然后穿过街道来到车库。我决定开车去大理石路的家,立即烧毁那幅画。

    在车库里,我看到厄尔·贾诺斯的司机比利正从车里出来。他刚把贾诺斯的车开进来。这辆车我也曾开过很多次。此时,他面无表情,只是礼貌性地朝我点头打招呼。

    “您好,斯特劳德先生。”

    “你好,比利。”

    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突然就打了一阵寒战,意识顿时清醒。贾诺斯毫无条件地信任着两个人:史蒂夫·哈根和比利,他们就是他的庇佑。一旦那个失踪的未知之人被找到,比利必定会是派去执行最后决议的人。他必定是那个执行决议的人。他不知道,但我知道。

    车库里,一个服务员正在给贾诺斯的凯迪拉克轿车抛光,这辆车已经够锃亮耀眼了。我走向他,记下车牌号。希望那天晚上还有别人在某个地方见过这辆车和厄尔,看见他们出现在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您要用车吗,斯特劳德先生?”

    我跟他打过招呼并告诉他说我要用车。我曾经常常会停步一小会儿,和这个特别的服务员聊聊棒球、马赛、威士忌或者女人。

    “下午有点破差事,”我说,并对他苦笑了一下,“我猜这辆大车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他咧着嘴朝我会心一笑。

    “也还好吧,”他说,“但是警察已经认真检查过它了,我们也被仔细盘问过了:自星期六晚上起有没有洗过这车?星期六晚上它开出去多长时间?是否注意到用油量、里程数或者其他方面的异常之处?见鬼,我们从来不会注意这类事情。当然,我们知道它没有被清洗过,也没有加过油。”

    他叫另外一个服务员帮我把车开过来。在等车的间隙,我问他:“我想警察反复审问过司机了吧?”

    “当然。刚才还有一群警察又拦住他问了起来。但是司机无须担心,贾诺斯先生也是。他们开往某处吃晚餐然后直接开到另一个地方,也就是你朋友哈根先生那儿。这已经跟我们核实了。他们晚上或者周末从不把车停到车库来,所以我们能知道什么啊?但我不介意警察来问。只是,我不喜欢那个司机。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他看着我,我不着痕迹地回视了他,然后车就过来了。

    我坐进车里,开往大理石路。但是开了不到三个街区,我便在脑子里把整件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而这次的心态完全不同。

    为什么我要销毁那幅画?我喜欢它,它是我的。

    谁更好,贾诺斯还是我?我投自己一票。为什么仅仅因为他,我就要牺牲自己的财产?他是谁啊?只不过是大钟上另一个中等大小的齿轮而已。

    大钟并不喜欢画,不甚喜欢,但我喜欢。这幅特别的画就曾被它扔进了垃圾箱。是我将它从被遗忘的角落里挽救出来的。为什么我要把它扔回去?

    许多好画已完全被禁了。如果它们没有中途夭折或遗失,那么如我这般的人会被派去销毁它们。

    正如比利会被派来毁掉我一样。那么,我为什么要在那样一个致命的公司里做事呢?

    我该如何去适应呢?

    《新闻资讯》《商界》《犯罪资讯》《名人》《两性》《风尚》《未来资讯》,整个公司充斥着失意的过气艺术家、科学家、农民、作家、探险家、诗人、律师、医生、音乐家,而他们穷尽一生都在适应。然而,到底适应什么呢?一种毫无目标、杂乱无章却过度发展的模式化机构,任其使自己不得不接受精神分析专家治疗,被送进疯人院,让自己血压升高,得胃溃疡,甚至致使自己死于脑出血、心力衰竭或是自杀。我为何要对这致命的机器心存敬意呢?既然帮它或是拆卸它的齿轮都会是被压扁、压碎的结局,那显然拆卸更简单容易些。

    让这个庞然大物见鬼去吧!就职业来说,我是一个业余爱好者,但我一直自认为是一个还不错的业余爱好者。我决定继续留在这个行业。

    我顺着路的一边转弯,然后驶向东58号。我可以做出让步。那幅画可以暂时不出现,但毁掉它绝对是浪费时间。也就是说,暂且缓缓是最好的选择————为了销毁它而浪费精力实在是不值得。

    我可以打败这个机器。大钟会永远继续运转下去,它太过笨重了,根本停不下来。而它没有脑子,我却有。我可以逃离它。就让贾诺斯、哈根和比利消失在它的齿轮中吧!他们爱它,他们喜欢受折磨。我可不喜欢!

    我开车经过东58号,开始沿着那辆车可能离开的路线开着。贾诺斯到了这儿之后,要么让比利先走,然后自己坐出租车回去,要么让比利再回来接他。不管是哪种情况,根据所有的描述,贾诺斯肯定是在韦恩家吃了晚饭;接着,据我所知,他来到了东58号;然后,他当然一定是直接去了哈根家。

    我沿着根据逻辑推理出的路线来到哈根家,看到附近有两个出租车候车站。如果贾诺斯是坐出租车来的,那么他一定会用到其中一个站口,除非他坐的是流动式出租车,停在了两个候车站之间。他肯定不会蠢到在东58号附近打车的。

    离得最远的那个出租车候车站是最有可能的。我可以拿着贾诺斯的照片从那儿开始询问,然后,再试试近一点的站点。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向较大规模的流动式出租车运营商查查那天晚上在邻近地区接过客的出租车的收费单。但是一个人来完成这些是有一定困难的。

    我开始计时,从哈根家出发,开车到韦恩家,然后掉头再慢慢开回东58号。厄尔必走的这条路开车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再假设打斗的过程花了三十分钟,那就表明厄尔正在掩饰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与我所知的事实是吻合的。

    或许在这条路上他还在某处停留过,但如果真是那样,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使我联想到仅有的两个可能:要么厄尔是坐出租车逃走的,要么他在保琳或哈根家有帮手。

    证据很不充足,但其中一定有蹊跷。

    我开车回到公司,把车重又停回车库,然后来到2619室。没有人在,也没有便条。我直接进了2618室。

    罗伊、利昂·汤普勒和珍妮特·克拉克都在。

    “有好消息吗?”罗伊问我。

    “不知道。”我说。

    “好吧,我们要开始汇报了啊。”罗伊看着占了半面墙的大黑板上的对照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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