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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国王殉难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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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匠忙着在候见室墙上打洞,要装一个大门闩。在工人吃饭的时候,王储在玩弄他们的工具,这时,国王从孩子手中接过榔头和凿子,他本人是个熟练的锁匠,向他指点应该用什么方式去使用它们。

    石匠从他坐着吃面包与奶酪的那个角落里,惊异地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他并不是在国王和王子面前起立,而是在大人和小孩面前站起身,随即走近他们,嘴里还塞满面包,但把帽子抓在手上。

    “好吧,”他对国王说,“您从这座塔楼里出去以后,您可以夸耀曾经为您自己的监牢干过活!”

    “唉!”国王回答,“我什么时候和怎样从这儿出去呢?”

    王储哭了起来,工人们也在擦眼泪,国王任凭榔头与凿子掉在地上,回到自己房间.在那儿他长时间地大步踱来踱去。另一天,像往常一徉,有一名卫兵上楼来,在王后门口站岗,这是一名郊区人,衣着粗糙,但很整洁。

    克莱里一个人在房间,专心看书。卫兵以深切关注的神情凝视着他。

    片刻之后,克莱里因事被叫到别处,站起身子,打算走出房门,但是,郊区人一面向他举起武器,一面用低沉、羞怯、几乎颤抖的嗓音说:

    “不能通行。’

    “怎么回事?”克莱里问道。

    “因为有命令要我监视您。”

    “监视我?”克莱里说,“您肯定搞错啦。”

    “您不是国王吗?”

    “这么说,您不认识国王?”

    “我从未见过他,先生,但是,假如必须要我讲的话,为了见他,我宁可在别处而不是在这儿见到他。”

    “说轻点!”克莱里说。

    随后,指着一扇门。

    “我要走进这个房间,您将瞧见国王:他靠近一张桌子坐着看书。”

    克莱里进房后向国王讲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于是,国王站起来,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踱来踱去,好让这个老实人把他看个够。

    因此,他一点没有怀疑到国王是为了他才离开座位的。

    “啊!先生,”郊区人对克莱里说,“国王是多么好呀!至于我,我可不会相信别人讲他对我们所干的一切坏事。”

    一天,另一名卫兵站在国王一家散步场所的尽头,他使显赫的犯人们明白他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他们。在第一圈散步时,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种暗示,然而,在第二圈,伊丽莎白夫人走近哨兵,看他是不是对她说话,不幸的是,这个面庞文雅的青年人,或是出于惧怕,或是由于尊敬,竟然哑口无言,然而眼睛里却闪着泪珠,用手指着一堆瓦砾,大概有一封信被藏在那儿。克菜里借口替小王子找三毛球,在石头中间搜寻,但是保安警察毫无疑问猜到他在那儿寻找什么,命令他离开并禁止他再和哨兵讲话,否则就要让他离开国王.

    只是,所有接近丹普尔堡犯人的人并不表现出同样的崇敬与怜悯的感情:对许多人来讲,仇恨与报复的根子太深,以致用布尔乔亚道德去忍受王室厄运的情景并未能使他们消除仇恨,有时国王与王后不得不忍受无礼的话语、辱骂,甚至侮辱。

    一天,在国王身边站岗的一个名叫吉姆斯的保安警察是个英语教师,这个仿佛是附在国王身上的影子一步也不离开他。国王走进阅览室,保安警察也跟了进去,坐在他旁边。

    “先生,”国王像通常一样和气地说,“您的同事们习惯于让我单独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既然门一直是开着的,我就不会逃过他们的注意。”

    “我的伙伴们,”吉姆斯回答,“按照他们的方式干,而我则按照我的方式干。”

    “请注意,先生,”国王又说,“房间这么小,不可能在这里面呆两个人。”

    “那么,去大一些的那间好啦。”保安警察粗暴地答道。

    国王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回到他的卧室,英语教师跟着他,继续缠住他,直到他换岗为止。

    又一天早上,国王把正在站岗的一名保安警察看作是他前一晚见过的保安警察―我们说过他们有在半夜更换保安警察的习惯。

    他关心地向他走去。

    “啊,先生,”他说,“我很遗憾人家忘了给您换岗。”

    “您这是什么意思!”保安警察粗野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您一定十分疲倦了。”

    “先生,”这个名叫默尼埃的人回答,“我来这儿是监视您在干什么,而不是由您来关心我干什么。”

    接着,他把帽子压低,靠近国王。

    “没有人,而你比别人更没有资格,”他补充说,“来多管闲事!”

    有一次,轮到王后,她冒险去向一名保安警察问话。“您住在哪个区,先生。”她问在场看她吃午饭的士兵之中的一个。

    “祖国,”这人傲慢地回答。

    “但是,我觉得,”王后又说,“祖国指的是法国吧?”

    “除去被您召唤来的敌人所占据的那部分。”

    特派员之中的某些人谈到国王、王后、公主或年幼的王子总是加上某些淫秽的修饰词或者下流的脏话。

    一天,一个名叫蒂尔洛的保安警察对克莱里说话,嗓门之高使国王可以一字不漏地听到他的恐吓。

    “假如刽于手不把这该死的一家送上断头台,那么,我自己铡掉他们的脑袋。”

    在外出散步时,国王和全家必须经过一大批哨兵面前,其中好几个甚至站在小塔楼里面。当宪兵团长和保安警察经过时,卫兵总向他们举起武器致敬,但是轮到国王走过,他们就把武器放在脚下或把背转过去。

    甚至站在塔楼下层,在外面站岗的卫兵也一样。国王经过时,装着戴帽子和坐下一样。但是国王一走过去,他们就站起来,脱去帽子。

    侮辱者还要干得更过分些,一天,卫兵觉得向保安警察与官员们致敬而不向国王致敬还不满意,在牢房门的里面一侧写上:

    断头台是常设的,它等着暴君路易十六!

    这是一种新发明,取得很大的成功,卫兵们群起仿效,不久丹普尔堡所有的墙上,尤其是国王一家上下楼的楼梯的墙壁上,都布满了这一类题词:

    给否决夫人点厉害看看!

    我们会让这头肥猪吃定量的东西!

    打倒红勋带!一定要绞死小狼崽子!

    其他一些题词是作为某些图画附加的文字说明,以解释某些带有恐吓性的画面。

    这些图画之中的一幅画着一个人在绞架上,下面写着这样几个字:

    路易在洗空气浴。

    然而最激烈而又折磨人的人莫过于两名丹普尔堡的常客:一个是鞋匠西蒙,另一个是工兵罗歇。

    西蒙身兼数职:他不仅是鞋匠,而且是保安警察,不仅是保安警察,还是负责监视丹普尔堡的工程与附属建筑物的六名特派员之一;在这三种头衔下,他不离开塔楼一步。

    这个人是侮辱的化身,他对王宫儿童的残酷是出名的。每次他出现在犯人面前,就是为了对他们进行一次新的凌辱。

    假如随身男仆用国王的名义要求什么东西。

    “瞧,”他说,“加佩要什么东西叫他一下子要全。我可不愿意为他费神再上一次楼。”

    罗歇和他差不了多少。不过这人倒不是一个坏人,八月十日在国民议会门口,他曾把年轻的王储抢在手上,并将他放在主席的办公桌上。罗歇过去是鞍具制造商,在桑泰尔军队中被提升为军官,然后成了丹普尔堡的看门官。他惯常穿一身工兵制服,留着长长的胡子,一顶黑呢的贝雷帽顶在头上,挂着一把大刀,腰上围着一条皮带,上面挂了一大串钥匙。

    他是被马尼埃尔安置在那儿的,该说是照看国王与王后,防止别人伤害他们,结果倒是他自己伤害他们;他就像一个孩子,别人托付他看管一只有许多鸟的鸟笼,并叮嘱他照看好不要让别人折磨它们,而这小孩子为了消遣,把这些鸟的羽毛给拔掉了。

    当国王要求外出,罗歇就来到门前,他总是让国王等上好一会儿才打开门,听任国王呆着而他摇晃着一大串钥匙,然后哗啦啦拉开门闩;等门闩打开,门打开后,他仓促地跑下去,站在最后的边门处,嘴上衔着一支烟斗;然后向国王一家出来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妇女们,喷出一股浓烟直冲他们的鼻子。

    这些可耻的怯懦行为有国民自卫军可以作证,他们非但不反对这样欺负人,反而常常搬来凳子,坐下来如同观众欣赏演出。

    这一切鼓励了罗歇,使他到处宣扬:

    “玛丽-安托瓦内特自以为了不起;可我使她卑躬屈膝,我!伊丽莎白和小家伙身不由己地对我行屈膝礼。边门这么低,她们不得不弯下身子!”

    跟着,他补充说:

    “每天,我为你们对准她们的鼻子,对准这个或对准另一个,喷上一口我烟斗里的烟。他妹妹最后不是问我们的特派员:‘罗歇为什么总是在抽烟?’‘很明显这会使他高兴!’特派员们回答.”

    在所有的大赎罪中,除去对受刑的人处以极刑外,总有人让被判刑的人喝下酒滓和胆汁―对于路易十六,这人的名字叫罗歇或西蒙,对于拿破仑,这人的名字叫赫德·洛。此外,当囚犯已经受刑,当受刑者结束了生命时,就是这些人美化了他的极刑,圣化了他的死!没有红衣狱卒,圣赫勒拿岛会是圣赫勒拿岛吗?没有那位宪兵和那位鞋匠,丹普尔堡会是丹普尔堡吗?这就是传说中真正的人物,而且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漫长的、凄惨的故事中的人物。

    然而,犯人们虽是这么不幸,他们还保留一个巨大的安慰:他们团聚在一起。

    公社决定要把国王和他一家分开。

    九月二十六日,共和国宣布成立后的第五天,克莱里从一名保安警察处了解到,指定给国王使用在大塔楼中的套房不久即将准备定当。

    克莱里不胜悲痛地把这个凄惨的消息转告给他的主人,而后者仍然保持他惯常的勇气。

    “请尽力事先打听到,”他说,“这个令人难受的离别日子,并把它告诉我。”

    遗憾的是克莱里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无法再多告诉他一些情况。

    在二十九日上午十点,全家正聚在一起时,六名保安警察进到王后房间,他们持着公社的决定前来拿走犯人们的纸张、墨水、钢笔和铅笔。搜查不光是在房间里,而且对犯人进行了搜身。

    “你们需要什么东西的话,”他们称他为夏尔博尼埃的人说,“你们的随身男仆可以下楼把你们的要求写在放在会议室里的一本登记薄上。”

    无论国王还是王后都未提出抗议,他们在自己口袋里寻找,并把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公主们和仆人都模仿他们的行为。

    当时只有克菜里耳边掠过一名保安警察的几句话,了解到国王将在当天晚上被转移到大塔楼去,他告诉了伊丽莎白夫人,后者转告了国王。

    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什么新的事情发生。每一下响声,每一次叩门都使犯人们心惊胆战,惶惶不安地伸出手来紧紧抓在一块儿。

    国王逗留在王后的房间里的时间比往常晚得多,然而他们不得不离开。

    终于,门被打开了。早上来过的六名保安警察带着公社的一项新决议回来,他们向国王宣读了这项决定:这是一道正式命令,将他转移到大塔楼中。

    这一下子,国王没法保持冷漠了。在可怕而凄凉的道路上这新的一步会把他带到哪儿呢?他所走近的是神秘和未知,而且是带着颤抖与眼泪靠近的。

    告别是漫长而痛苦的。国王终于不得不随着保安警察走了。房门在他背后关上,发出了从未有过如此凄凉的一阵响声。别人是那么迫切地要对犯人施加这种新的痛苦,他们带国王去的套间根本还未完工:还只有一张床,两张椅子,油漆和胶水都还未干,房间里散发出一阵难以忍受的气味。

    国王并没有抱怨就上床入睡了。克莱里在靠近他的一张椅子上度过了夜晚。

    按照他的习惯,克莱里叫起国王,给他穿衣打扮;然后他打算回到小塔楼去为王储穿衣,可是遭到反对,保安警察之中一个名叫韦隆的人对他说:

    “你不能再和其他犯人来往。国王再也见不到他的子女啦。”

    克莱里这一次可再没有勇气把这个致命的消息转告他的主人了。

    到了九点,国王对于决定的严酷性还一无所知,要求带他去和家里人会晤。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命令。”特派员们说。

    国王坚持要去,然而他们拒不答复,走开了。

    国王单独和克莱里留下来。国王坐着,克莱里把身子靠在墙上,两个人都被压垮了。

    一个半小时后,走进两名保安警察,一名咖啡馆侍者跟在后面,带给国王一片面包和一瓶汽水。

    “先生们,”国王问道,“这么说,我不能与家里人一块儿用餐了吗?”

    “我们将执行公社的命令,”他们之中的一人回答。

    “可是,倘若我不能下楼,我的随身男仆,他能不能下去呢?他要照料我的儿子,而我希望他继续服侍他?”

    国王这样爽直、这样不怀敌意地提出要求,使这些人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这种声调,这种模样,这种强忍的悲痛远远出于他们意料之外,他们都感到一阵发懵。

    他们只能回答说这不取决于他们,就走了出去。

    克莱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焦急不安地凝视着他的主人,他看到国王拿起别人刚才给他送来的面包,掰成两半然后给了他一半。

    “我可怜的克莱里,”他说,“似乎他们忘掉了您的早点,把我这半片面包吃了,我嘛,有另一半就够了。”

    克莱里拒绝了,然而国王一再坚持,于是他接受了面包,不过在取面包时,他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了。国王自己也哭了。十点钟的时候,一名保安警察领来了在套房工作的一些工人。那时,这个保安警察带着几分同情的神情靠近国王。“先生,”他对国王说,“我刚才看到你们家里人在吃早饭,我受委托告诉你家里人都健康平安。”

    国王感到心里宽慰了一些,这个人的恻隐之心对他有好处。

    “我感谢您,”他回答,”并请求您,将我的情况作为回答告诉我家里人,对他们说,我也一样,身体很好。先生,我现在能不能得到几本我留在王后房里的书呢?可以的话,能否请您把它们拿来给我?”

    保安警察求之不得,但他感到十分尴尬,因为他目不识丁。最后,他向克莱里承认他的为难之处,要他陪同前去亲自辨认一下国王所要的书籍。

    克莱里太高兴了:这不失为一种办法,可以告诉王后有关她丈夫的消息。

    路易十六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这个暗示包括了所有的叮咛。

    克莱里发现王后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伊丽莎白夫人和她的孩子们。

    女人都眼泪汪汪―小王储开始哭泣,可是孩子们眼中的泪水很快干了。

    瞧见克莱里走进来,王后、伊丽莎白夫人和公主都站了起来,不是用嗓子而是靠做手势向他打听。

    小王储迎着他奔去,大声欢叫:

    “是我的好克莱里呀!”

    可惜,克莱里只能讲几句克制的话,因为两名伴着他的保安警察和他一起在房间里。

    王后再也克制不住了,直接问他们。

    “啊!先生们,”她说,“请发一下慈悲,让我们能和国王一块儿过,就是白天和吃饭一会儿工夫也好!”

    其余的女人们什么也不说,而是把手合在一起。

    “先生们,”王储说,“请你们,让我父亲回来与我们在一起,我要为你们向天主祈祷!”

    保安警察四目对视,不吭一声。这种沉默引起女人们发自内心无限悲痛的呼叫和号陶大哭。

    “啊!好吧,就这样了!”与国王讲过话的人说,“他们今天还是在一块儿吃饭吧!”

    “不过,明天呢?”王后说。

    “夫人,”保安警察回答,“我们的行动取决于公社的决定。明天,我们将按公社的命令办事。公民,这也是您的看法吗?”保安警察问他的同伴。

    这人点头表示赞同。

    焦急期待着这个示意的王后和公主们发出一阵欢呼。玛丽一安托瓦内特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紧紧地贴在胸口,伊丽莎白夫人双手伸向天空,感谢上帝。这种如此出乎意外的喜悦,使她们发出呼叫和流出泪水,叫人看来近乎悲痛。

    保安警察之中的一个抑制不住他的泪水,而西蒙大声说:

    “我相信这伙女人要让我哭了!”

    接着,他问王后:

    “您在八月十日杀害老百姓时,没有这样哭吧!”

    “唉!先生,”王后说,“人民曲解了我们的感情!如果他们更好地了解我们,他们会像先生您一样做法,他们将为我们哭泣!”

    克莱里取了国王所要的书回上楼去,他赶快向主人报告了这个好消息,而保安警察与他几乎一样着急;谁都乐于做好人!中饭开在国王房间里,全家被带到那儿,可以说是节日的宴会,大家以为赢得一天就是赢得了一切。

    果然,他们赢得了一切,因为再也不听见谈起公社的决定了,而国王像往常一样继续在白天见到他家里的人,并和他们一块儿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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