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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八四年四月的最初几天,将近下午三点一刻的时候,我们的老相识,老元帅黎塞留①,亲自把眉毛染上了香喷喷的色泽后,用手推开了随身侍从,忠实的拉菲的接班人————而不是替代人————替他拿着镜子,以他特有的神态摇晃着脑袋说:

    “好吧,我这样就行了。”

    说着,他从安乐椅上站起,一面象个年轻人似的,用手指轻轻地弹着从他的假发上飘落到淡蓝色天鹅绒套裤上的白粉末。

    接着,他在梳洗间又转了两三圈,伸了伸大腿和脚板说:

    “叫管家来!”

    五分钟后,管家穿着节日的盛装走了进来。

    老元帅摆出合乎自己身分的庄重的神色。

    “先生,”他说,“我想,您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丰盛的宴席?”

    “当然,大人。”

    “我已经叫人把宾客的名单交给您了,是吗?”

    “大人,我已经把人数记得清清楚楚,一共摆九副餐具,是吗?”

    “总是说餐具餐具的,干什么,先生?”

    “是的,大人,可是……”

    元帅神色严峻,做了一个威严的动作,打断了管家的话。

    “又是‘可是……’这根本不是答复,先生;每次我听到‘可是’————八十八年以来②我多次听到这个词了————哎!先生,每次我听到这个词,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跟着就没有好事。”

    “大人……”

    “先说说吧,您几点钟让我们用午餐?”

    “大人,市民在两点钟用午餐,法官在三点,贵族在四点。”

    “那么我呢,先生?”

    “今天大人将在五点钟用午餐。”

    “哦!哦!要五点!”

    “是的,大人,和国王一样。”

    “为什么要和国王一样?”

    “因为在大人赏脸叫人交给我的这份名单上,有一位国王的名字。”

    “没有的事,先生,您错了;今天我的宾客,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贵族。”

    “大人也许是在和他卑贱的的仆人开玩笑吧,我感谢大人给我这样的荣幸。但是,阿加伯爵先生既然是大人的贵宾中的一位……”

    “那又怎样呢?”

    “怎么样!阿加伯爵是一位国王③。”

    “我可不知道有哪个国王叫这个名字。”

    “那就请大人宽恕我,”管家欠身说,“但我原来以为,我原来猜想……”

    “您的职责不是以为,先生!您的任务也不是猜想!您所要做的,是看明白我给您的命令,而不要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倘使我愿意别人知道一件事,我会说的;如果我不说,那就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管家再次弯下了腰,而这一次行礼可能比他和一个在位的国王说话时更加恭敬。

    “那么,先生,”老元帅继续说道,“既然来赴宴的都只是一些贵族,您同意在我通常的时间让用午餐了吧,也就是说在四点钟。”

    听到这个命令,管家的额头上掠过一片愁云,好象他刚听到别人向他宣读了他的死刑判决书。在这样的打击下,他的脸色刷地变白了,他躬下了身子。

    不一会,他在绝望中又鼓足了勇气,直起身子说:

    “要发生什么事让上帝安排吧,可是大人还是只能在五点用餐。”

    “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元帅站起来大声问道。

    “因为大人要提前开饭,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先生,”老元帅自负地摇晃着他那还富有活力的、还算清晰的脑袋说,“我想,您在我的门下已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一年,大人,还多一个月零两个礼拜。”

    “那好,先生,事情就到二十一年一个月零两个礼拜为止,您一天,甚至一个小时都别加上去了,听清了吗?”老头抿紧两片薄薄的嘴唇,蹙紧染上色的眉毛,接着说:“从今天晚上开始,您另找主子去吧。我不能容忍在我家里听见‘不可能’这个词儿。上了我这个年纪,我不再打算学习这个字眼了,我没有时间可浪费了。”

    管家第三次行了鞠躬礼。他说:

    “今天晚上,我将向大人告辞,但至少,在我离去之前,我的服务要符合规矩。”

    说完,他向门口退后了两步。

    “您说的‘合乎规矩’是什么意思?”元帅大声说道,“先生,要懂得,在这里做事就得符合我的规矩,这就叫做‘合乎规矩’。现在,我要在四点钟午餐;如果我要在四点钟开饭,而您却要让我到五点钟才能吃,这就是不符合我的规矩。”

    “元帅先生,”管家干巴巴地说,“我曾给苏比斯亲王④先生当过膳食总管,给红衣主教路易·德·罗昂亲王⑤先生当过事务总管。在第一家,已故的国王陛下生前每年去吃一次午餐;在第二家,奥地利皇帝陛下每月去午餐一次。大人,因此我知道应怎样服侍君主。在苏比斯先生家里,国王路易十五⑥改名换姓叫戈奈斯男爵,但是没有用,国王终究是国王;在第二家,也就是在罗昂先生家里,约瑟夫皇帝⑦化名叫帕肯斯坦伯爵,这同样也是徒劳的,皇帝终究是皇帝。今天,元帅先生邀请一位宾客,即便他叫阿加伯爵也无济于事,不会因改名阿加伯爵而不是瑞典的国王了。要不,我今晚就离开元帅先生的官邸,要不,阿加伯爵先生将在这里受到作为国王的接待。”

    “这正是我不惜一切要禁止您这样做的,老顽固先生;隐姓埋名的阿加伯爵,这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当然喽!我完全知道,你们这些当差的,你们在这方面有着愚蠢的虚荣心:但你们亲生的不是国王,而是用我们的埃居⑧来为自己的脸上贴金。”

    “我并不认为,”管家尖刻地说,“大人是抱着认真的态度向我说到钱的。”

    “哦,不,先生!”元帅几乎是带着受辱的语气说,“不!钱吗!天哪,谁向您说到钱了?我请求您别扯开去,而且,我再向您重复一遍,我不愿意在这里牵涉到什么国王不国王的。”

    “但是元帅先生,您把我看成是什么人啦?您以为我会盲目从事吗?不过,待会儿当然不会说起什么国王的。”

    “那好,别再闹别扭了,让我们在四点钟进餐吧。”

    “不,元帅先生,因为在四点钟,我等的那样东西根本到不了。”

    “您在等什么?一条鱼?象瓦代尔⑨先生那样吗?”

    “瓦代尔先生,瓦代尔先生。”管家喃喃地说道。

    “怎么啦!这样对比,让您感到难受吗?”

    “不;但是瓦代尔先生用剑在身上一捅,自杀身死,却成为永垂不朽的了。”

    “啊!啊!先生,您以为您的同事的荣誉来得太容易了。”

    “不,大人;但干我们这一行的,比他更受苦受难的要多少有多少,我们这些人所受的屈辱比被剑刺一下子要痛苦得多了,然而,我们并没有永垂千古啊!”

    “哦,先生,难道您不知道,要名传千古,假使不是法兰西院院士的话,就得去死吗?”

    “大人,如果这么说,不如还是活着尽职为好。我才不去死呢。我照干我的事,当时,孔代亲王先生如果有耐心再等待半个小时,瓦代尔原本可以尽职的,我也和瓦代尔先生一样能尽职的。”

    “哦!您想让我看一个奇迹,您真会安排。”

    “不,大人,什么奇迹也没有。”

    “那么,您等什么呢?”

    “大人想要我跟您说吗?”

    “是呀!我当然很有兴趣听听。”

    “那好吧,大人,我在等一瓶葡萄酒。”

    “一瓶葡萄酒!请解释一下,先生,我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到兴趣了。”

    “是这么回事,大人。瑞典国王陛下————对不起,我是说阿加伯爵阁下————从来只喝托盖⑩葡萄酒。”

    “那又怎样!难道我真穷得酒窖里拿不出一瓶托盖葡萄酒?真要拿不出的话,就得把我的膳食总管撵走。”

    “不,大人,恰恰相反,您大概还有六十瓶托盖葡萄酒哩。”

    “那么您以为阿加伯爵在宴席上能喝六十一瓶托盖酒吗?”

    “请别急,大人;在阿加伯爵先生第一次踏上法国土地时,他只是一个王室的亲王;那时,他在已故的国王那里用膳,国王曾从奥地利皇帝陛下那里收下了一打托盖酒。头等的托盖本地产的葡萄酒是藏在历代皇帝的酒窖里的,即使大人们自己,也只有在皇帝陛下愿意请他们品尝时才能喝这种头等托盖酒,这您是知道的吧?”

    “这个我知道。”

    “那好!大人。在亲王品尝的、他赞不绝口的这一打酒里面,现在还剩下了两瓶。”

    “哦!哦!”

    “其中一瓶还保存在国王路易十六的酒窖里。”

    “另一瓶呢?”

    “啊,问题就在这里,大人!”管家感觉到,经过了刚才的长时间的较量以后,他已经胜利有望了,他带着得意的微笑接着说道:“那一瓶吗,嗯,那一瓶酒被偷走了。”

    “谁偷的?”

    “被我的一位朋友,已故国王的膳食总管,他受过我很多恩惠呢。”

    “哦!哦!所以他把这瓶酒给了您。”

    “当然,是这样,大人。”管家自豪地说。

    “您又把这瓶酒怎么样了呢?”

    “我把它象宝贝似地放在我的旧主人的酒窖里了,大人。”

    “您的旧主人?那时候,谁是您的主人,先生?”

    “大人,是红衣主教,路易·德·罗昂亲王。”

    “啊哈,我的老天!在斯特拉斯堡吗?”

    “在沙凡尔纳。”

    “那么您是派人替我去找这瓶酒了!”老元帅大声说道。

    “为了您,大人。”管家答道。他的语气似乎是在说:“真是没有良心!”

    黎塞留公爵紧紧地抓住了老佣人的一只手,高声说道:

    “请您原谅,先生,您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管家。”————

    ①黎塞留(1696——1788),一七四八年封为法国元帅,系路易十三时期红衣主教黎塞留的侄孙。私生活放荡。在路易十四以及路易十五时期曾起过重要作用。

    ②黎塞留当时八十八岁。

    ③指居斯塔夫三世(1746——1792),瑞典国王(1771——1792)。他曾与俄国作战,在国内采取了很多开明措施。最后他在一次舞会上被刺身死。

    ④苏比斯亲王(1715——1787)法国元帅,作战勇敢,但无统帅之才。

    ⑤路易·德·罗昂亲王(1735——1803)法国红衣主教,聪明过人,但涂上轻佻,以负债累累闻名。

    ⑥路易十五(1710——1774),法国国王(1715——1774)。

    ⑦约瑟夫二世(1741——1790),奥地利皇帝(1765——1790)。

    ⑧法国古代钱币名,种类很多,价值不一。

    ⑨瓦代尔是孔代亲王的管家,有一次孔代亲王设宴招待国王路易十四,由瓦代尔安排宴席。因菜肴中有一味海鲜未能及时到达,瓦代尔认为此事有损他的荣誉,即拔剑自杀。

    ⑩托盖系匈牙利一市镇,以所产葡萄酒著名————

    “而您方才还要把我撵走呢!”另一位回答说,头和双肩做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动作。

    “我嘛,我出一百个皮斯托尔①买您瓶酒。”

    “元帅先生还要付一百个皮斯托尔的车马费,加起来就是两百个皮斯托尔。但大人得承认,这只是一笔区区小数目。”

    “随您怎么说,我都会同意的,先生;此外,从今天起,我把您的薪俸加倍。”

    “哎哟,大人。完全不必这样,我只是做了我份内的事情罢了。”

    “哎,您那位值一百个皮斯托尔的专差什么时候到?”

    “大人计算一下看看,我是否浪费了时间:大人在哪一天吩咐要备宴席的?”

    “我想,已经有三天了吧。”

    “一个专差策马飞奔的话,去要二十四小时,来要二十四小时。”

    “您还多二十四小时呢。管家啊,您把这二十四小时作了什么用啊?”

    “天哪,大人,我把这段时间给浪费了。我只是在您交给我宾客名单的第二天,才想到这件事的。现在,我们还要加上在那儿谈这笔交易所需要的时间。您看,大人,我请求您同意在五点钟开饭,这时间是再也不能提前了。”

    “什么?这瓶酒还没有到这儿?”

    “还没有到,大人。”

    “我的天哪,先生!假如您在沙凡尔纳的同事对罗昂亲王先生就象您对我一样地忠心呢?”

    “那又怎样呢,大人?”

    “假如他拒绝把那瓶酒拿出来,就象您也可能做的那样呢?”

    “我吗,大人?”

    “是啊。我想,假如这样一瓶酒在我的酒窖里,您也不会把它给人的吧?”

    “那么,我谦卑地请大人原谅;假如有一个同行为了要接待一位国王,来向我要您的最好的葡萄酒,我将会立即把这瓶酒给他的。”

    元帅微微地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哦!哦!”

    “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嘛,大人。”

    “这么说,我这就有些放心了,”元帅叹口气说,“但我们还要冒一个风险。”

    “什么风险,大人?”

    “假如酒瓶打碎了呢?”

    “哦,大人!还没见过有人打碎过价值两千利弗尔②一瓶的葡萄酒呢。”

    “我说错了,不谈了吧;那么,您的专差什么时候到达呢?”

    “四点整。”

    “那么,谁又不让我们在四点钟开饭呢?”元帅又问道,执拗得象卡斯蒂利亚③的一头驴子。

    “大人,还需要一小时的时间让我这瓶酒休息休息,这还多亏了采用我发明的方法;要不,我大约还需要三天时间呢。”

    元帅又一次语塞了向管家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还不止于此,”管家继续说道,“大人的宾客知道他们将有幸和阿加伯爵共同进餐,要到四点半才会来呢。”

    “这当然又是一条理由喽!”

    “大人;大人的宾客想来就是洛内④侯爵先生、迪巴里伯爵夫人⑤、拉佩罗斯⑥先生、法弗拉斯先生⑦、孔多尔塞先生⑧、卡格里奥斯特罗⑨先生和塔韦尔奈先生,是吗?”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样呢!大人,我们来好好地计算一下:洛内先生是从巴士底狱⑩来的;路上结冰了,从巴黎到这里得三个小时。”

    “嗯。但他一等到犯人吃完午饭,就会出发的,就是说在中午十二点他就会动身的。这个,我清楚。”

    “对不起,大人;但自从洛内大人到巴士底狱就职以来,开饭时间就改了,巴士底狱要到午后一点钟开饭。”

    “先生,真是不活到老学到老啊,我感谢您。继续讲吧。”

    “迪巴里夫人从吕希爱纳来,这是一条没完没了的下坡路,路上还结了一层薄冰。”————

    ①法国古币名,每个皮斯托尔当于十个利弗尔。

    ②法国古代货币,价值不定,现已由法郎替代。

    ③西班牙一地区。

    ④洛内侯爵(1740——1789),巴士底狱典狱长,在法国人民攻占巴士底狱时被杀。

    ⑤迪巴里伯爵夫人(1743——1793),出身不明,先嫁给纪尧姆·迪巴里。一七六九年被引见入宫,因聪明美貌而成为路易十五得宠的情妇。路易十五死后,又成为科塞·布里萨克公爵的情妇。在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被判死刑,上了断头台。

    ⑥拉佩罗斯伯爵(1741——1788),法国有名的航海家。一七八五年,路易十六派他去航海探险,在太平洋中的瓦尼科罗岛被当地土著杀死。

    ⑦法弗拉斯侯爵(1744——1790),曾在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其间,策划过一七九○年路易十六王室之逃亡,最后被控阴谋在巴黎造成饥荒,并策划谋害拉斐特等人,而被绞死。

    ⑧孔多尔赛侯爵(1743——1794),法哲学家、数学家、国典公会议员。

    ⑨卡格里奥斯特罗(1743——1795),即约瑟夫·巴尔萨摩(《王后的项链》前一部书中的主角)。会说系一神通广大的江湖医生,谙熟占星术、炼金术等神秘学,在路易十六王宫中颇有影响;他还参与了当时巴黎社会上的共济会少云。最后因被牵连在项链事件中而被判死刑,后改判为无期徒刑,被放逐。

    ⑩巴士底狱,十四到十八世纪巴黎的城堡和国家监狱,因历来用于囚禁政治要犯,而成为法国封建专制制度的象征。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巴黎人民赴义,攻占巴士底狱,开始了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后来七月十四日被定为法国国庆节————

    “嗯!她不会因此而误时的。自从她不再是路易十五的情妇,成了某位公爵①的外室以后,她也只能对男爵们摆摆王后的架子了。但,这回轮到您要民复,先生:我想及早开饭,这是为了拉佩罗斯先生,他今天晚上要启程,他可不希望耽误时间。”

    “大人,拉佩罗斯先生正在国王那里;他在和陛下讨论地理和星相学。国王是不会这么早放拉佩罗斯先生走的。”

    “这倒也可能……”

    “这是肯定的,大人。法弗拉斯先生也同样如此,他正在普罗旺斯伯爵②先生府上,毫无疑问,他正在谈论加隆·德·博马舍③先生的剧本。”

    “谈《费加罗的婚礼》吗?”

    “是的,大人。”

    “您还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呢,您自己知道吗,先生?”

    “有空的时候,我就读一点书,大人。”

    “还有孔多尔赛先生,作为几何学家,他一定非常注意遵守时间的。”

    “不错,但他将埋头在数字里,当他一旦从计算公式里脱身出来,就会发现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了。至于那位卡格里奥斯特罗伯爵,这位爵爷颇为古怪,而且不久前刚来巴黎定居,很可能他对凡尔赛宫的生活还不太熟悉,会让别人干等的。”

    “算了吧,”元帅说,“除了塔韦尔奈,所有的宾客您都说到了,而且是按身份排列,简直不亚于荷马④和我可怜的拉菲了。”

    管家欠了欠身子说:

    “我一点都没说到塔韦尔奈先生。因为塔韦尔奈先生是一个老朋友,他会遵守礼仪的。大人,我想这就是今晚的八位贵宾吧,是吗?”

    “千真万确。您让我们在哪儿就餐呢,先生?”

    “在大餐厅,大人。”

    “我们在那里会冻坏的。”

    “这间大厅里,升火已经三天了,我把温度调节在十八度。”

    “好极了!听,半点钟响了。”

    元帅向挂钟瞟了一眼说:

    “现在是四点半,先生。”

    “是的,大人,听哪,有一匹马跑进院子了!我那瓶托盖葡萄酒来了。”

    “但愿您能再这样伺候我二十年。”老元帅说着,又转身面向他身前的镜子,这时,管家去忙他的事了。

    “二十年!”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公爵的话语,那时他还刚开始向镜子里望,“二十年;我的亲爱的元帅,我祝贺您这二十年;但是,到那时候我可要六十岁啦,公爵,我要老得不象样子了。”

    “是您,伯爵夫人!”元帅大声叫道,“您是第一个到的,我的天啊!您是多么漂亮,气色有多好,真是永远不见老啊!”

    “还不如说我冻坏了吧,公爵。”

    “快去小客厅吧,求求您。”

    “哦!两个人单独谈谈喽,元帅?”

    “三个人一起谈。”一个苍老颤悠的声音回答首。

    “塔韦尔奈?”元帅叫了起来,“真是个让人扫兴的瘟神!”他咬着伯爵夫人的耳朵轻声说。

    “自命不凡的人!”迪巴里夫人轻声说着,笑得咯咯作声。

    说着,这三个人便走进隔壁的客厅里去了————

    ①指科塞·布里萨克公爵。

    ②普罗旺斯伯爵(1755——1824)即路易十八,法国国王(1755——1824),路易十五的孙子,路易十六的幼弟。

    ③博马舍(1732——1799),法国戏剧家,在思想发展上受启蒙主义作家狄德罗的影响。他的代表作喜剧有《塞尔维亚的理发师》和《费加罗的婚礼》。

    ④荷马(约公元前九世纪)古希腊诗人,传说是一位盲诗人。据说《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两大史诗是他所作。

    说着,他就把戒指取下来,递给迪巴里夫人看。

    这果真是一颗晶莹夺目的钻石,色泽鲜艳,加工精巧,能值三万或四万法郎。

    钻石在餐桌上转了一圈,又回到卡格里奥斯特罗的手上,他又不慌不忙地把它套在手指上————

    ①蒙特居居里伯爵(1609——1680),奥地利将军。

    ②今瑞士阿尔卑斯山高原地区。

    ③今南斯拉夫克罗地亚共和国的斯拉沃泥亚。

    ④克勒西战役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的一次大战,发生于一三四六年,此役法军大败。

    ⑤此处指爱德华三世(1312——1377),英国金雀花王朝国王(1327——1377)。在位时,于一三三七年挑起了英法“百年战争”,初期英国得胜,六十年代末起战争失利。

    ⑥菲利普·德·瓦罗亚(1293——1350),法国瓦罗亚王朝(1328——1580)的创建者。

    ⑦亚克兴战役,古罗马屋大维与安东尼的一次决战。公元前三十一年九月,发生在希腊阿卡那尼亚西北隅的亚克兴海角。屋大维打败了安东尼与克娄巴特拉七世的舰队,从而结束了罗马的内战时代。

    ⑧普路塔克(约46——120),古希腊传记家、散文家。代表作有《比较传记》,共五十篇,除四篇外,其中希腊名人传和罗马名人传各二十三篇,彼此对称,成为欧洲传记文学的先驱。

    ⑨克娄巴特拉七世(前69——前30),埃及托勒密王朝的末代女王(前51——前30)。父托勒密十一死后,与其弟共治埃及。罗马统帅恺撒入埃及(前48年),助其独踞王位,恺撒死后,又与其部将安东尼结婚。安东尼宣称要把罗马东方的一部分土地赐与她的儿子,罗马元老院与屋大维乘机兴兵。亚克兴战役中,安东尼·克娄巴特拉溃败,返埃及以后相继自杀。埃及并入罗马版图(前30年)。

    ⑩托勒密,系马其顿王亚历山大部将。他于公元前305年建立托勒密王国,衽中央集权制。公元前三世纪时国势强盛,首都亚历山大城,是希腊与各国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公元前30年亡于罗马————

    “哦!我看得很清楚,你们都是生性多疑的,我一生就和这命中注定的多疑症作斗争:当我劝说菲利普·德·瓦卢亚给爱德华一条奶嘴时,他不愿意相信我;我告诉克娄巴特拉说,安东尼将会被打败,她也不愿意相信我;我在向特洛伊人谈起那只大木马①时说‘卡珊德拉②是受到启示的,听卡珊德拉的吧‘,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我。”

    “哦!讲得象真的一样!”迪巴里夫人捧腹大笑着说,“说真的,我还从来没看到过一个象您这样一本正经引人发笑的人。”

    “我向您保证,”卡格里奥斯特罗欠了欠身说,“约拿单③比我风趣多了。啊!这是一位多么动人的伙伴啊!当他被扫罗④杀死的当儿,我差点儿没发疯。”

    “您知道吗,假如您再继续往下讲,伯爵,”黎塞留公爵说,“您次要使我们可怜的塔韦尔奈发疯了,他生性怕死,现在他以为您是长生不死的,他正呆痴痴地望着您,都吓坏了。坦率地说吧,您是长生不死的吗?究竟是不是?”

    “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

    “这个我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就是有一件事我敢肯定。”

    “什么事?”

    塔韦尔奈问,他是听众中最专心一致听伯爵说话的人。

    “就是我刚才说到的一切事情,我都是亲眼目睹的;所谈起的一切人,我都是经常打交道的。”

    “您认识蒙特居居里吗?”

    “正如我认识您一样,德·法弗拉斯先生,甚至更亲密些,因为我只是荣幸地看见您两三回,而和我们刚才说到的那位随机应变的战略家,我和他在一个帆篷下生活了将近一个年头。”

    “您也认识菲利普·德·瓦卢亚?”

    “正如我方才有幸向您已经说到的那样,孔多尔赛先生;但是他回巴黎后,我就离开法国,回到波希米亚去了。”

    “也认识克娄巴特拉喽?”

    “是的,迪巴里夫人,我也认识克娄巴特拉。我已经向您说过了,她有着象您一样的一对黑眼睛,胸脯简直象您的一样美丽。”

    “但是,伯爵,您并不知道我的胸脯是怎样的,是吗?”

    “您的胸脯和卡珊德拉的很象,夫人;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她象您一样,也可以说您象她一样,你们在左边第六根肋骨上方都有一颗黑痣。”

    “哦!可是,伯爵,凭您这一招,简直是一位巫师啦?”

    “嗨,不,伯爵夫人,”黎塞留元帅笑着说,“这是我告诉他的。”

    “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元帅噘起了嘴唇说:

    “呃!这是家庭的秘密。”

    “好吧,好吧……”迪巴里夫人说,“说实在的,元帅,到您府上来,真该涂两层脂粉⑤才行。”

    接着,她又转身向卡格里奥斯特罗说:

    “那么说,先生,您真的掌握着返老还童的秘密喽,因为您看上去还不过四十岁。”

    “是的,夫人,我有返老还童的秘方。”

    “哦,那么请让我变年轻些吧。”

    “您吗,夫人,这没有必要,您身上已经产生了奇迹,年龄是看外表的,您看上去最多三十岁。”

    “这是恭维话吧。”

    “不,夫人,这是事实。”

    “请解释给我听听。”

    “这不很简单吗。您本人已使用过我的方法了。”

    “怎么会呢?”

    “您服过我的长命水⑥。”

    “我吗?”

    “就是您,夫人,您不会把它忘了的。”

    “啊,哪有这种事!”

    “夫人,您不记得在圣·克洛德街上的一所房子吗?您不记得是为了萨尔蒂纳⑦先生有关的一些事务曾去过这所房子吗?您不记得您曾为我的一个名叫约瑟夫·巴尔萨摩的朋友效过一次劳吗?您不记得约瑟夫·巴尔萨摩把一瓶长命水当作礼物送给您,并嘱咐您每天清晨服三滴吗?假如您这些都不记得的话,夫人,说实在的,这可不是什么遗忘的问题,而可能是忘恩负义的问题了。”

    “喔!卡格里奥斯特罗先生,您向我说的一些事……”

    “我很清楚,这些事只有您一个人知道。但假如花旦不知道他人的秘密的话,他的能耐又表现在哪儿呢?”

    “难道约瑟夫·巴尔萨摩和您一样,也有这种神奇的长命水的药方吗?”

    “不是的,夫人,但因为他是我一个最好的朋友,我给了他三四瓶。”

    “他还有剩下的吗?”

    “啊,这个,我无可奉告。可怜的巴尔萨摩已经失踪三年了。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时,那是在美洲的俄亥俄地区。后来,他就出发去北美西部的群山探险,打那以后,我就听说他死在那里了。”

    “罢了,罢了,伯爵,”元帅高声说道,“请您别开玩笑了!谈秘密,伯爵,谈秘密啊!”

    “您这是认真说的吗,先生?”阿加伯爵问。

    “非常认真,陛下;哦,请原谅,我是想说伯爵先生。”说完,卡格里奥斯特罗鞠躬致敬,其神情就是要让人知道,他刚才是存心说漏了嘴的。

    “这么说,”元帅说,“夫人还够不上到恢复青春的年纪?”

    “真心诚意地说,还够不上。”

    “那好!我就再向您介绍另外一个人,他是我的朋友塔韦尔奈。您以为他怎么样?看他的样子,不是很象蓬斯·彼拉多⑧同时代的人吗?也可能恰恰相反,他太老了,也不能恢复青春了吧?”

    卡格里奥斯特罗注视着男爵,说:

    “不算太老。”

    “啊?我亲爱的伯爵,”黎塞留大声说道,“如果您能使他年轻些,我宣布您是美狄亚⑨的门徒。”

    “你们想看看吗?”卡格里奥斯特罗冲着主人问,眼睛却向所有其他的人扫去。

    每个人都表示赞同。

    “那么您也和大家一样想喽?塔韦尔奈先生?”

    “我嘛,我比其他人更想喽,那还用说。”男爵说。

    “那好,这很简单。”卡格里奥斯特罗说。

    说完,他就把两个手指伸进口袋里,抽出一只八角形的小瓶子。然后,他拿起一只尚未用过的晶质玻璃杯,倒了几滴小瓶子里的液体在里面,接着,他又把这几滴液体倒进半杯放着冰块的香槟葡萄酒里,把配制成的酒递给男爵。

    所有的眼睛都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所有的嘴都张得大大的。

    男爵端起酒杯,但在把酒杯送上嘴唇的当儿,他犹豫起来。

    在场的人看见他迟疑不决,都哄笑起来,把卡格里奥斯特罗笑得不耐烦了。

    “快点儿啊,男爵,”他说,“要不,您就白白糟蹋了一杯宝贵的酒,其中每滴都值一百个金路易⑩哪。”————

    ①“木马计”系古希腊传说。特洛伊一子帕里斯访问希腊,诱走美人海伦王后。希腊人远征特洛伊,围攻九年不下。第十年,希腊将领奥德修斯献计,把一批精兵埋伏在一匹大木马腹内,放在城外,佯作退后。特洛伊人以为乱兵已撤,把木马移到城内。夜间伏兵跳出木马,打开城门,于是希腊兵涌入城内,攻下特洛伊。

    ②卡珊德拉,希腊神话中特洛伊公主,得阿波罗帮助,能预卜吉凶,但因拒绝阿波罗的求爱,受到诅咒,从此谁也不信她的预言。在特洛伊城陷落前,虽然她曾作了准确的预言,没有人相信她。

    ③约拿单,扫罗的儿子,但他并非被他父亲所杀。根据《圣经》记载,非利士人与以色列人交战,以色列人败逃至斟利波;非利士人杀了扫罗三个儿子:约拿单、亚比拿达和麦斟舒亚。扫罗被射伤后自杀身亡。故事见《旧约·撒母耳记上》第三十一章。

    ④扫罗(约前1115——前1003),以色列第一个国王。幼年时奉父命,寻找走失的驴子,路遇先知撒母耳。撒母耳已获神启,遂辅扫罗为以色列之王。故事见《旧约·撒母耳记上》第九章。

    ⑤意即:要脸皮厚才行。

    ⑥欧洲各国中世纪炼金术士所幻想的长生不老药。

    ⑦萨尔蒂纳(1720——1801),即阿尔比伯爵,法国政界人士,生于西班牙巴塞罗那,曾任警务大臣,后任海军大臣。

    ⑧蓬斯·彼拉多,罗马派往以色列的总督。据传是他判处把耶稣钉上十字架。生年不详,死于公元三十九年。

    ⑨美狄亚,希腊神话中科尔喀斯国王的公主,以巫术著称,曾帮助伊阿宋取得金羊毛,并和他结婚。美狄亚还曾使伊阿宋的父亲返老还童。后伊阿宋另娶,美狄亚即杀死她和伊阿宋所生的孩子,并施魔法烧死新娘以复仇。

    ⑩有路易十三等人头像的法国旧金币,初期值二十四利弗尔,后值二十利弗尔————

    “见鬼!”黎塞留说,他想试着开开玩笑,“这和托盖葡萄酒可不是一回事啊。”

    “那么一定得喝喽?”男爵问道,他几乎有些哆嗦了。

    “要不把酒杯递给另外一个人吧,先生,至少可以让这杯长命水给别人受用。”

    “给我吧。”黎塞留公爵说,同时伸出手来。

    男爵朝酒杯闻了闻,无终被酒的芳香,和被渗进几滴长命水的香槟葡萄酒的鲜艳的玫瑰色所吸引和打动了。他一仰脖子把这神奇的液体一饮而尽。

    屯里,他似乎觉得全身一阵颤抖,在他的血管里,缓缓流动的衰老的血液从脚尖到心脏都一齐向全身表汇集而来。他的皱巴巴的皮肤绷紧了,他松弛的眼皮下那双眼睛,不知不觉地扩大了。眼眸子大大的,灵活自如;碑颤悠悠的双手变得刚劲有力了;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他那双膝盖又变得象年富力强时候那么富有弹性,和腰同时伸得笔挺,而这一切,都似乎随着液体的渗入,在全身产生了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再生过程。

    在餐厅里,爆发出一阵诧异、惊愕和赞叹的叫声。惯于用牙龈啃食的塔韦尔奈突然感到饥饿异常。他有力地抓过盘子刀叉,径自吃起放在他左边的炖杂烩,一面格格地嚼着山鹑的骨头,一面还说,他感到二十岁时的牙齿又长出来了。

    整整有半个小时的光景,他吃呀,喝呀,笑呀,闹呀,而其他在座的人目睁口呆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又象耗尽灯油的一盏灯那样慢慢地衰弱下来了。起先,在他的额上,旧的皱纹消失的地方,又现出了新的皱纹;眼睛又变得黯淡浑浊了。他的胃口消失,不再想吃了,背又驼了起来,双膝又打起哆嗦来了。

    “啊!”他呻吟着说。

    “怎么啦?”所有在座的人问。

    “还怎么了,和青春告别呗!”

    说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颗泪珠濡湿了他的眼眶。

    看着这个老头起始恢复了青春,继而又复原如初,甚至显得比刚才更加衰老,席间每个人都从心胸里发出了和塔韦尔奈刚才发出的同样的悲叹。

    “事情非常简单,先生们,”卡格里奥斯特罗说,“我给男爵只做了三十五滴长命水,所以他只能年轻三十五分钟。”

    “啊!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伯爵。”老头贪婪地说。

    “不行,先生,因为再试一次就可能把您毁了。”卡格里奥斯特罗回答说。

    所有在座的人中间,只有迪巴里夫人最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场戏的每个细节,因为她知道这种长命水的作用。

    随着青春和生命在老塔韦尔奈的血管里奔突膨胀,伯爵夫人目不转睛地追随着全部演变过程。她笑着,鼓着掌,为这景象所感染,显得年轻了。

    当长命水的药效发作的时候,伯爵夫人差一点没扑到卡格里奥斯特罗的手上,把他那瓶生命之水夺过来。

    但就在这时,由于塔韦尔奈衰老时比他变得年轻时的速度更快……

    “唉!我看得很清楚,”她悲伤地说,“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都是昙花一现。那奇妙的现象只经历了三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阿加伯爵继续说,“要年轻二年,得喝下一条河。”

    大家都笑了。

    “不,”孔多尔赛说,“算算也很简单:三十五滴药水,年轻三十五分钟,假如想年轻一年,就需要三百一十五万三千零六滴药水。”

    “一场水灾。”拉佩罗斯说。

    “但是,按您的说法,先生,我的情况就很难解释了,因为您的朋友巴尔萨摩给我的那一瓶,不过象您的那个小瓶子四倍那么大,却使我身上的衰老进程停止了十年。”

    “夫人,您说得一点也不错,只有您一个人亲自接触了这个奇妙的现实。一个过分衰老的老头,为了迅速产生特效,需要这个剂量。但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象您这样的年纪,夫人,或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象我从前那样的年纪,总之,不论女人还是男人,只要他们正当壮年,精力旺盛,当他们开始服用长命水时,只需要在每个衰老期用十滴,借助这十滴长命水,这个女人或男人就能永葆青春期的健壮和活力了。”

    “您所说的衰老期是什么意思?”阿加伯爵问。

    “指的是自然周期,伯爵先生,作为自然的属性,人的力量一直发展到三十五岁,随后就停滞不前,一直保持到四十岁;从四十岁起,就开始走下坡路,但变化小得几乎察觉不出来,一直到五十岁。这时,衰老周期越来越短,越来越加速,一直到死。作为社会的属性,换言之,身体的衰老出于纵欲过度、忧伤、疾病等因素,青春期到三十岁为止,下坡路从三十五岁开始。这样,我们就可以庝,不论是作为自然属性的人还是作为社会属性的人,都需要抓住生理发展相对静止,或是将要进入衰老期前的这段时期,阻止它进入衰老阶段。如果某一个人象我这样,能掌握这长命水的秘密,又懂得因势利导,懂得抓住生命发展的转折点,并阻止它走回头路,那么这个人就能象我生活的那样,能永远年轻地,至少是比较年轻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适宜于他做的一切,都能得心应手,应付自如了。”

    “啊,我的老天呀!卡格里奥斯特罗先生,”伯爵夫人大声说道,“既然您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年龄,那么为什么您不选择二十岁,而选择四十岁呢?”

    “因为,伯爵夫人,”卡格里奥斯特罗微笑着说,“我认为一个健康的、成熟的四十岁的男子比一个二十岁的未成熟的青年对于我更合适。”

    “啊!啊!”伯爵夫人惊呼道。

    “哦!当然喽,夫人,”卡格里奥斯特罗继续说道,“一个人在二十岁时能讨三十岁的女人喜欢,然而当他到四十岁时,他就能控制二十岁的女人和六十岁的男人了。”

    “我认输了,先生。”伯爵夫人说,“况且,这里还有一个活生生的证据在,还有什么可争论的呢?”

    “这么说,对于我,”塔韦尔奈可怜巴巴地说,“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我试验得太晚了。”

    “黎塞留先生比您还轻健些,”拉佩罗斯带着海员的直率口吻天真地说,“我老是听说,元帅有一种秘方……”

    “这是女人间的传闻。”阿加伯爵笑着说。

    “公爵,这也算是不能相信有这件事的理由吗?”迪巴里夫人问。

    老元帅脸红了,他通常是不大脸红的。但他立即又反问道:

    “我的秘方,先生们,你们想知道配方吗?”

    “是啊,当然喽,我们想知道。”

    “那就是生活节制,量力而行。”

    “啊!啊!”整个餐厅哗然。

    “就是这样。”元帅说。

    伯爵夫人答道:

    “假如方才我没亲眼看见卡格里奥斯特罗先生的那个秘方的效力的话,我会对这样的秘方提出异议的。因此,听着,巫师先生,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提吧,夫人,提吧。”

    “您刚才说,您在第一次服用这长命水时是四十岁那年?”

    “是的,夫人。”

    “自那以后,也就是说自特洛伊战争以后……”

    “还要稍往前一点儿,夫人。”

    “好吧;自那以后,您一直停留在四十岁上?”

    “您不是看见了吗?”

    “您本人比您的理论更能说明问题,先生……”孔多尔赛说。

    “我本人说明了什么,侯爵先生?”

    “您不仅向我们证实了可以永葆青春,还证明了可以长生不死。因为自特洛伊战争以来,您一直是四十岁,这说明您从未死过。”

    “这是真的,侯爵先生,我从未死过,我得谦虚地承认这一点。”

    “然而,您并不象阿喀琉斯①那样是刀枪不入的;何况,我说象阿喀琉斯那样刀枪不入也只是打比方,阿喀琉斯也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的,他还不是被帕里斯②一箭射中脚踵死了。”

    “是的,我并不是刀枪不入的,我对此觉得非常遗憾。”卡格里奥斯特罗说。

    “这么说,您是会被杀死的,会死于非命的?”

    “唉,是啊。”

    “那么您又是怎样躲过了三千五百年以来所有的意外事故呢?”

    “这是运气,伯爵先生;请好好听我讲下去吧。”

    “我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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