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象熟练的外交家那样在审视的目光下不动声色。
“一串钻石项链,”鲍埃枚慢吞吞地说,“一串十分漂亮的项链吗?”
“就是您献给法国王后的那一串,”博西尔接着说,“我们的诚实的王后陛下也听说了。”
“先生,”鲍埃枚说,“先生是大使先生的官员吗?”
“他的私人秘书,先生。”
唐·玛诺埃尔象个大老爷那样坐了下来;他看着面向码头的那一间相当漂亮的房间里的板壁上的油画。
这时,一轮红日照耀在塞纳河上,在两边的河岸上,新栽的白杨,探出了它们嫩绿的枝头。河水汹涌,因刚解冻,呈现出黄色。
唐·玛诺埃尔把目光从油画上移向了眼前的景色。
“先生,”博西尔说,“我觉得您没有听清我刚才对您说的一句话。”
“这怎么讲,先生?”鲍埃枚问道,对他的刺耳的口吻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是说,我看见大使阁下有些不耐烦了。珠宝商先生。”
“先生,对不起,”鲍埃枚的脸涨得红红的说,“我没有我的同事鲍桑热先生在场,是不能拿出这串项链来的。”
“那好!先生,请您的同事来吧。”
唐·玛诺埃尔走近来,开始用葡萄牙语讲了一通话,冷淡的神色中露出威严的气派,只见博西尔的脑袋惶恐地点了好几下。说完后,他又把背转过去,重新透过窗户在凝望着什么。
“阁下告诉我,先生,他已经等了十分钟了,不论在什么地方,他都不习惯等待,甚至在各国国王那里也没有这个习惯。”
鲍埃枚欠了欠身子,抓住一根系铃的绳子,摇动着。
一分钟后,另一个人走进房间,这就是他的同事鲍桑热先生。
鲍埃枚用几句话的来意向他讲明。鲍桑热向两个葡萄牙人瞟了一眼,接着便向鲍埃枚要了钥匙去打开保险柜。
“我似乎觉得,诚实的人,”博西尔心里想,“和强盗一样,也是相互提防着的。”
十分钟后,鲍桑热先生回来了,左手拿着一只首饰盒子,右手插在他的上衣里。博西尔清楚地看见他衣服里有两支手枪的轮廓。
“我们本来是可以高高兴兴的,”唐·玛诺埃尔表情严肃地操着葡萄牙语说。“但是这两个商人却把我们当成骗子,而不是大使了。”
在说这几句话时,他看着两个珠宝商,要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看他们究竟懂不懂葡萄牙语。
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串美不胜收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们信任地把这只首饰盒子交在唐·玛诺埃尔的双手上。唐·玛诺埃尔突然生气地对他的秘书说:
“先生,请向这两个家伙说,他们超出了一个商人通常的装疯卖傻的限度了。我问他们要钻石,他们却给我看假宝石。告诉他们,我将要在法国的大臣面前告状,并以我国王后的名义,我将叫人把捉弄一个葡萄牙大使的无礼之徒扔进巴士底狱。”
刚说完上述的话,他就一反手,把首饰盒掀翻在柜台上,博西尔用不着把这些话翻译出来,这个动作足以说明问题了。
鲍埃枚和鲍桑热忙不迭地赔礼道歉,并说,在法国,人们习惯于先把钻石的样品,首饰的仿制品拿出来给人看,这样做都是为了使诚实的人满意,而不让小偷看了眼红,起歹心。
“阁下要我对你们说,”博西尔接着说,“他很生气,两个带着皇家珠宝商头衔的人居然把一个大使和一个无赖同等对待;因此,阁下就只得回官邸去了。”
鲍埃枚先生和鲍桑热先生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又躬身不迭,重又表示了他们的尊敬之意。
苏扎先生不屑一顾地在他俩面前走过,出了门。在走出门前,差一点儿没踩到他们的脚。
两个商人面面相觑,惊惶失措,腰直往下弯,头几乎要碰到地面上了。
博西尔昂然地跟在他的主人的后面走着。
老仆妇打开了门上一把把大锁。
“去朱西埃纳街的使馆官邸!”博西尔冲着随身侍从叫着。
“去朱西埃纳街的使馆官邸!”随身侍从跟着向马车夫叫着。
鲍埃枚隔着门上的小窗口听着。
“生意失败了!”侍从咕哝着说。
“生意成功了,”博西尔说,“再过一小时,这两个乡巴佬会找上门来的。”
华丽的四轮马车就象被八匹骏马拖拉着似的隆隆而去————
①希腊神话中看守母牛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