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那么,夫人,”雅纳由于王后对她说话随便,并且越来越涉及到实质性的问题,不再感到拘束了,“我不知道红衣主教先生在狂热地谈论陛下的德行时是否想到了虔诚的信徒。不过我所知道的,就是他美丽的双手不是伸向空中,而是按在他的心口上。”
王后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
“喔唷!”雅纳想,“会举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进展得还要顺利些呢?怨恨会不会帮我们的忙呢?哦!假如真是那样,我们要好办得多了。”
王后很快就恢复了她高贵和泰然的神气。
“请接着说。”她说。
“陛下使我不知说什么好了,陛下这么谦逊,甚至不愿受到颂扬……”
“不愿受到红衣主教的颂扬!哦!是的。”
“可是,夫人,为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他不真诚,伯爵夫人。”
“我不能,”雅纳非常恭敬地说,“为一个不幸失去王后陛下恩宠的人辩护,我们一刻也不用怀疑,他是有罪的,因为他惹得王后生气了。”
“罗昂先生不是惹我生气,而是冒犯了我。我是王后,又是个基督徒,鉴于这双重的理由,因此,我更不应该把这些侮辱放在以上。”
王后说这几句话时带着她独有的威严和慈祥。
雅纳不开口了。
“您没有什么说的了吗?”
“如果我说的话和陛下的看法不合,陛下可能会不相信我,我有遭致失宠和受责备的危险。”
“您对我对红衣主教的想法有相反看法吗?”
“截然相反,夫人。”
“如果您一旦知道了路易亲王针对我所做的一些事情,您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只不过知道我亲眼看见的他为陛下做的事情。”
“献殷勤吗?”
雅纳欠了欠身子。
“尊敬、祈愿、恭维,是吗?”王后继续问。
雅纳不吭声。
“您和罗昂先生的友谊非同寻常,伯爵夫人,在您面前我不再攻击他啦。”
说完,王后笑了起来。
“夫人,”雅纳回答说,“我宁愿您发脾气也别嘲弄人。红衣主教罗昂先生对您是极为崇敬的。我可以肯定,如果他看到王后嘲笑他,他会死的。”
“哦!哦!那么说他大变样了。”
“可是,有一天我曾有幸听陛下跟我讲过,已经有十年了,罗昂先生总是热情地……”
“我那是在开玩笑,伯爵夫人。”王后严肃地说。
雅纳不讲下去了。王后以为她已经认输,不再斗争了。可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完全搞错了,对于这些象老虎一般凶猛,象蛇一样阴毒的女人,她们的暂时退缩总是攻击的前奏,为了在猛冲前积蓄力量。
“您讲到了这些钻石,”王后不在意地说,“您得承认您老挂在心上。”
“简直是朝思暮想,夫人,”雅纳高兴得象一个将军看到了他的敌人在战场上犯了一个关键性的错误一样,“这些钻石真美,陛下戴上可太相配啦!”
“是吗?”
“是的,夫人,是的,跟陛下相配。”
“可是钻石已经卖掉了!”
“是的,已经卖掉了。”
“卖给葡萄牙大使馆了吗?”
雅纳轻轻地摇摇头。
“不是?”王后高兴地问。
“不是,夫人。”
“那么卖给谁了?”
“罗昂先生把钻石买下来了。”
王后跳了一下,顿时又冷静下来。
“哦!”她说。
“是这样的,夫人,”雅纳狂热而冲动地滔滔不绝地说下去,“罗昂先生的行动是崇高的,他决定这样做是高尚的,善良的,这个行动是伟大的。象陛下那样的心灵是不可能不和所有美好感人的东西发生共鸣的。罗昂先生一从我这儿知道了————我承认这是我说给他听的————陛下暂时手头不宽裕的情况后,就大声说:”
“‘什么!法国的王后竟会不接受即使一个普通的农妇也不会拒绝的东西?什么!王后能听任自己看到内克夫人有一天戴上这些钻石吗?’”
“罗昂先生还不知道葡萄牙大使已经在接洽这笔生意了,我告诉了他,他更光火了,他说:”
“‘这已经不是一个讨好王后的问题了,这关系到王室的荣誉问题……我知道各国宫廷里的想法,这些人虚荣、自负,他们会在那里嘲笑法国王后的,笑她没有钱来满足一个正当的愿望。而我,我可不能容忍别人嘲笑法国王后,不,万万不能!’”
“于是,他突然地离开了我。一个小时以后,我知道他已经把钻石买下了。”
“一百五十万利弗尔吗?”
“一百六十万利弗尔。”
“那么他买那些钻石的目的何在呢?”
“他的目的是,既然陛下不能拥有这些钻石,那么它们至少也不能属于另一个女人。”
“您可以肯定,罗昂先生不是为了讨好某一个情妇才买下这串项链的?”
“我可以肯定他宁愿毁掉这串项链,也不愿看到它在另一个女人脖子上闪光,除非是王后。”
玛丽·安托瓦内特考虑了片刻,所有她心里想的事情都可以在她高贵的容貌上一览无遗。
“罗昂先生这件事做得很好,”她说,“这是一个高尚的行为,是十分细腻的忠诚的表现。”
雅纳全神贯注地听着这些话。
“那么您谢谢罗昂先生。”王后继续说。
“哦,是,夫人。”
“另外请您再跟他说,罗昂先生已经向我表明了他的友谊,而我,作为一个诚实的人,就如叶卡特琳娜所说的那样,我以对等回报为条件,接受所有友谊的表示。因此,我接受的不是罗昂先生的赠与……”
“那么是什么呢?”
“是他的贷款……罗昂先生为了使我高兴,情愿借钱给我,或是替我预支。我要还给他的,我想,鲍埃枚曾要求付一些现款的,是吗?”
“是的,夫人。”
“要多少,二十万利弗尔吗?”
“二十五万利弗尔。”
“这等于是王上每季度给我的俸禄。今天上午他们给我送来了,是预付的,我知道,可是总之是给我送来了。”
王后马上拉铃叫人,她的侍女们先替她裹上了一件烤热了的细麻布衣,然后替她穿戴起来。
王后又被安置在她的卧室内,和雅纳单独在一起。她对伯爵夫人说:
“请您把这只抽屉拉开。”
“第一只吗?”
“不,第二只,您看到一只钱包吗?”
“这就是,夫人。”
“钱包里装着二十五万利弗尔,您数数。”
雅纳照办了。
“把这些钱带给红衣主教。另外再谢谢他,告诉他,我每个月都会想办法按这个数目付给他。利息以后再算。这样办,我就能得到那串我非常喜欢的项链了,即使我付款有些困难,我至少决不会为难王上了。”
她沉思了一分钟。
“在这件事中,”王后继续说,“我的收获也许是知道了我有了一个一心为我效劳的很体贴我的朋友……”
雅纳还在等她讲下去。
“还有了一个能猜中我心思的女友,”她说,一面把她的手伸给雅纳。伯爵夫人忙不迭地凑了上去。
随后,录雅纳正要走出去的时候,王后又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又象怕听见自己说话那样低声地对雅纳说:
“伯爵夫人,请您告诉罗昂先生,欢迎他到凡尔赛来,我要谢谢他。”
雅纳急步走出了王后的房间,她高兴万分,得意忘形,决不是陶醉两字所能形容的了。
她攥紧了身边的银票,象一只猛禽抓住了一只在飞的猎物一样————
①在基督教中,牧羊人指教士,羊指教徒。
②投石党运动是1648——1653年间法国反专制制度的政治运动。此处是对投石党的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