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握正要跑去看病人的医生的手,随后,她低着头,眼睛发直,脑中空空的,迈着象一个幽灵似的沉重的步子回到她自己的住所去。
她甚至没有想到问问王后有什么吩咐。对一个象安德烈这样个性的女人来说,王后一文不值,情敌压倒一切。
夏尔尼又回到了路易的照料之下,他似乎和昨天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他精神好得有些过分,胆子大得有些出格。他对这位好心的医生提了些关于他近期内恢复健康需遵循的饮食规定,迁移的方法等问题。问题提得又急又有力,以致路易以为他又患了另外一种狂躁症,比上次更为严重。
夏尔尼很快就使医生的疑团冰释了。他就象那些烧红的铁,随着温度降低,铁的颜色眼看着也暗淡下来。铁发黑了,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是它的温度仍很高,足以把别人放在它上面的所有的东西烤焦。
路易看到年轻人又恢复了健康时期的那种平静和思维能力。夏尔尼真的变得非常通情达理了,因此他认为应该向医生解释一下他突然发迹决定的原因。
“王后,”他说,“她在使我感到羞耻时使我的病有了好转,这比您的医道和灵丹妙药更有效,亲爱的大夫,用自尊心来使我就范,您看到了吧,就象用嚼子制服一匹马一样地制服了我。”
“太好了,太好了。”医生低声说道。
“是的,我记得一个西班牙人————西班牙人是很爱吹牛的————一天,他为了向我证明意志的力量,对我说,在一次决斗中他受伤了,可是他只要心里想着不让血流出来,血就可以不流出来,不让对手看了高兴。我对这个西班牙人的说法嗤之以鼻。可是我眼下也有点儿象他,如果我的高热和您责怪我的谵语又要出现,我就会把它们驱走。我要这么说,谵语和高热,你们别再出现了。对这点,我可以打赌。”
“这种现象我们有例子,”医生严肃地说,“无论如何,请允许我向您祝贺。您精神上已经痊愈了吧?”
“哦!是的。”
“好吧!您很快就会看到人的精神和肉体之间的整个关系。如果我有时间,我将把这一杰出的理论写成书。精神上健康了,您的肉体在一星期之内也将恢复健康。”
“亲爱的大夫,谢谢!”
“作为新生活的开始,那么您准备离开这儿了?”
“随您高兴。马上可以走。”
“等到今天晚上吧。我们克制一些。用走极端的方法行事,总是有危险的。”
“我们就等到今天晚上,大夫。”
“您要去很远吗?”
“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天涯海角。”
“病后第一次出门,这似乎太远了些,”医生仍然无动于衷地说道,“开始还是在凡尔赛吧,好不?”
“凡尔赛也行,既然您喜欢。”
“我似乎觉得,”医生说,“您的伤好了并不构成您远走他乡的理由。”
他这种矫饰的冷静态度最后又使夏尔尼产生了提防的心理。
“说得也是,大夫,我在凡尔赛有一幢房子。”
“好吧!这才是我们需要的,今天晚上就把您搬到那儿去。”
“您对我还不很了解,大夫,我很想到我的田庄上去走走!”
“哦!是这样。您的田庄,见鬼!您的田庄不至于在天涯海角吧。”
“它们在庇卡底边界,离这里十五到十八里远。”
“您瞧!”
夏尔尼握了握医生的手,就象为了感谢他所有细心的翔和体贴似的。
当晚,那四个在他们第一次想抬走他时被他粗暴撵走的仆役,把夏尔尼抬到了边门口等着他的四轮马车上。
国王打了一天猎,刚刚用完晚餐睡下了。夏尔尼急于要走未能先辞。医生叫他千万放心,答应为他的不告而别求得宽恕,说明这是为了发迹环境的需要。
夏尔尼在登上他的马车以前,又最后望了望王后套房的窗口,让自己得到一些痛苦的满足,没有人会看见他。一个仆役举着火把照路,没有照到他的面容。
夏尔尼只是在门口的台阶上遇到几个军官,那是他的几个朋友。他们被及时通知到了,免得他的出走给人以逃跑的印象。
这几位伙伴兴高采烈地一直陪着他走到马车旁,夏尔尼大着胆子向宫廷的窗子扫了一眼。王后的屋子里灯火辉煌。王后陛下稍感不适,已在她的卧室晨接见了贵妇人。
安德烈的窗口漆黑无光,在锦缎帷帘的褶裥后面躲着一个心事重重的女人,她心情激动地偷偷地看着病人和陪伴着他的一群人的一举一动。
四轮马车终于离开了,驶得非常之慢,可以听到每一只马蹄铁落地的响声。
“如果他不属于我,”安德烈自言自语道,“那么至少他也不属于任何人了。”
“如果他又想到要死,”医生回到自己房间时说,“那么他至少不会死在我的房间里,也不会死在我的手里了。让灵魂的疾病见鬼去吧!我可不是能医安提奥克和斯特拉托尼斯①的病的医生。”
夏尔尼平安无事地回到他自己家里。医生当夜就去看他,见他情况极为良好,因此马上就宣称以后不再来看他了。
病人晚餐时吃了一块鸡脯和一小匙奥尔良果酱。
翌日,他接待了他的叔父绪夫朗先生,拉斐特先生和国王专使的拜访。第三天,他几乎也是如此,后来别人也就不再来关心他了。
他已经能起床,并在他的花园里散步。
一星期以后,他已经能慢慢溜着马走动了,他的体力又恢复了。
由于他的家庭多少还需有人照看,他就向他叔父的医生要求同意他动身去他自己的田庄。此外,他也派人去告诉路易医生,请求批准。
路易放心地回答说,活动身体是治疗外伤的最后过程,夏尔尼先生有一辆好马车,去庇卡底的大路又象镜子一样平坦,一个人有可能做一次美好愉快的旅行却待在凡尔赛,那兴许是发疯了。
夏尔尼装了一大车行李。他向国王辞行,国王对他表示了殷切的问候之意。他请绪夫朗先生向那天晚上有病不接见臣下的王后表示敬意。随后,他就在王宫的门口登上了他的马车,动身向以杜穆斯蒂埃早期诗歌闻名的小城市————维莱科特雷赶去,随后再去离维莱科特雷一里之遥的布尔索纳堡————
①安提奥克和斯特拉托尼斯均是公元前二到三世纪塞琉西王国的人物。安提奥克是斯特拉托尼斯王后的义子,安提奥克热恋王后,斯特拉托尼斯离婚后嫁给安提奥克————